任青施展趾離術,查看起死而複生的蟲武者,發現他們的記憶停留在死前的瞬間。


    不過因為經曆過壽元枯竭時的絕望後,心智多多少少有些異樣,開始變得易怒偏激。


    類似於走火入魔,思維已經不再正常。


    原本三湘城的民眾應該在二十三萬人左右,現在重生的蟲武者卻僅僅隻有十萬。


    算上鶴山鎮與安南鎮,有大概二十餘萬民眾蕩然無存。


    那些沒有重生的民眾,要麽從未煉化過蠱蟲,要麽處於勉強煉化的階段,遠沒有駕馭蠱蟲。


    任青看向修為最高的幾人,都在死前將蠱蟲晉升為鬼使境,不過由於不具備蠱真人的資源,距離陰差境還差不少。


    他不由喚出信息流湧動。


    【黑水道人】


    【年歲:一】


    【壽元:九年三百六十四日】


    【蠱:腹水蠱】


    【腹水蠱】


    【煉化後可馭水,需每日十斤淨水供養蠱蟲,若無法滿足腹水蠱的需求,將抽離體內血液。】


    【可通過淨水滋養腹水蠱,吞服達到溪河的水量後,腹水蠱晉升為腹中溪河蠱。】


    任青眯起眼睛,蟲武者經過重生後,壽元上限提高到十年,遠非此前的一年。


    他麵帶疑惑,能讓眾天詭境爭相前往靖州的機緣,到底是什麽,與幾千年前又有何關聯?


    任青利用靖州各處的菌魂查看各勢力的動向,發現天詭境不約而同的施展術法異化蟲武者。


    可惜菌魂受限於趾離術境界的關係,隻有陽神境,壓根無法靠攏城鎮太近。


    他閉目觀察著其餘勢力的反應,暗自推測其中的虛實。


    隻見白骨夫人捂著嘴輕笑,雙手舉著柳葉刀不斷揮動。


    鮮血飛濺,場麵讓人毛骨悚然。


    她將蟲武者的皮肉活生生剝去,張嘴吐出濃鬱的陰氣,逼迫蠱蟲與蟲武者的骨架融合。


    蠱蟲明顯並非作用於骨骼,但在生命的威脅下,隻得妥協。


    蟲武者的血肉,則被扔到遠處喂食烏鴉。


    烏鴉在食用過沾染陰氣的血肉後,身軀快速的膨脹著,羽毛表麵宛如附上一層油脂。


    它們失去飛行的能力,不過因此轉化為特殊的屍鴉蠱,可以通過食用人肉蛻變晉升,並受到陰氣的驅使。


    白骨化的蟲武者,時不時就有新鮮的血肉長出,屍鴉蠱與他們形成一個簡單的生態循環。


    “給奴家醒來吧。”


    蟲武者重新站立起身子,表情不可思議的看著雙手,顯然依舊保留著生前的記憶與靈智。


    還沒等有所反應,魂魄就已經被白骨夫人控製。


    至於象主,他將屍象的血肉喂給關押在牢籠內的蟲武者。


    蟲武者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朝著半人半象異化,寄生的蠱蟲慌不擇路的鑽出身軀。


    別看牢籠用白骨欄杆圍著,四麵透風,可事實上卻能封禁蠱蟲,讓它們難以掙脫。


    在靖州獨特的規則下,蠱蟲需要大量的養分供給自身,迫於無奈隻能重新鑽回蟲武者體內。


    在屍象血肉的侵蝕中,蠱蟲開始主動適應蟲武者。


    一個個勢力都在肆無忌憚的改造蟲武者,僅僅是片刻,蟲武者就變得愈發非人。


    蟲巢恰恰相反,主母對煉化蠱蟲極為了解,所以選擇把蟲武者化為不可移動的蟲繭。


    最讓任青詫異的是無智,明顯提前有所準備。


    無智竟然另辟蹊徑,把蟲武者放進孕育生靈的宮房裏,借此構建出三四米的佛門僧人。


    僧人腹大如鼓,肚子裏裝的是蟲武者,蟲武者體內是蠱蟲,三者形成特殊的共生關係。


    任青突然意識到,靖州的機緣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很可能,每當蟲武者壽元枯竭後,他們會根據仙位的規則再次重生,不過其中有篩選機製。


    每次死亡,複活的蟲武者永遠是實力最強的一批。


    當然,蟲武者的心性難免會受到各方麵影響,變得越來越偏激,最終……


    任青恍然大悟,他曾經多次在晉升登仙梯時,看到大夢真人等修士創造術法的過程。


    能夠接觸天道的修士,普遍都有一個相同的特性。


    那就是“偏激”。


    也可以說,大夢真人他們在某個時間點,心境無限接近三道祖,從而產生大徹大悟。


    蟲武者隨著一次次的死而複生,心境難免受到影響,直麵三道祖的幾率會越來越高。


    可能放在幾千人裏麵依舊罕見,但靖州即使經過一輪的篩選,仍然有幾百萬的人口。


    總有蟲武者瞎貓碰上死耗子,甚至會不在少數。


    天詭境對蟲武者的異化,就是為了讓蟲武者掌握自身術法,創出的登仙法就能為他們所用。


    如此異想天開的情況,決不可能是首例。


    難道幾千年前,此方世界就出現過將凡人推向天道,導致如今八方割據的荒誕局麵?


    凡人被不斷的篩選,最終形成一門門難以言喻的詭道術法?


    “就算如此,僅僅以仙位布局,想要創出直指地仙的登仙法,應該也不太可能吧?”


    任青目光深邃,五次晉升登仙梯直麵三道祖,沒人比他更清楚地仙登仙法的難度。


    首先至少四門相輔相成的術法,還得在道祖麵前保持清醒。


    尋常修士沒有信息流加持,隻有一次領悟的機會,基本能斷絕創出地仙登仙法的概率。


    否則無名也不會謀劃數百年,隻為附身屍仙了。


    “或許,他們的目的是天詭境的登仙法?”


    任青苦笑著搖了搖頭,發現自己接觸的地仙登仙法過多,有些太過想當然了。


    天詭境分為法生道、道生一、一生二、生萬物四境。


    天詭境修煉的術法沒有關聯仙位的話,很可能會卡在法生道。


    不過孕育仙體的瓶頸,應該能通過其他手段繞過,隻是不知利弊。


    要是修士沒有地仙登仙法,每個小境界都得苦苦掙紮,甚至花費大量精力去布局謀劃。


    怪不得卦象顯示,靖州的吉兆都達不到大吉的程度。


    因為連天詭境都受益的機緣,對任青而言確實沒啥意義。


    不過既然搞清楚狀況,此番入局也能從容很多,甚至可以嚐試為封仙之戰留下後手。


    任青想要獲取的機緣,與其餘天詭境完全不同。


    他對幕後人利用仙位的手段很感興趣,還打算深究蟲武者接觸三道祖會發生什麽。


    還有就是傳播天庭的威名,讓更多勢力知曉。


    以及將仙職融入仙位。他現在甚至懷疑,幕後人在靖州布局的仙位恐怕不止三種。


    任青看了眼龜甲表麵的天道裂縫,不出意外的話,在接下來的三四十年內,應該能恢複大半。


    為保證仙職名額足夠,他會繼續晉升天地生。


    不過讓任青頭疼的是,該怎麽處理湘鄉幾十萬蟲武者,像其餘勢力一樣放任他們陷入瘋狂,確實可以借此接觸天道。


    但對任青來說,自己本身就能憑借仙位創出登仙法。


    讓他眼饞的是蟲武者本身,隨著一輪輪死而複生後,剩下的蟲武者都是萬裏挑一的存在。


    即使蟲武者宛如無根之水,隨著靖州布局的結束,會徹底蕩然無存,但轉修僵屍也都不錯。


    任青不能放任蟲武者,至少得保證不會失控。


    “……”


    任青突然靈光一閃,想起曾經針對慈氏僧人的魂分病種,完全可以給蟲武者創造個用於收納負麵情緒的次要人格。


    還能借此掌控蟲武者的一舉一動。


    想到這裏,任青從泥丸宮放出大量的魂分病種,悄無聲息的落在幾十萬蟲武者的泥丸宮。


    他閉眼施展世間如夢,還是首次同時作用於幾十萬人。


    湘鄉各處的蟲武者頓時抽搐起來,七竅都有鮮血流出,同時嘴裏還莫名的喃喃自語。


    風野見此頭皮發麻,他不清楚這位同僚的手段,但越看越覺得瘮人,感覺不像是雷部的手段。


    不過雨林裏的蠱真人,卻不在世間如夢的範圍。


    任青隨時關注著蠱真人,想看看後者能成長到何種程度,說不定可以影響到蟲巢。


    蠱真人重生後變得更加小心謹慎,畢竟可以通過夢城補充物資,沒有靠近城鎮的打算。


    他直奔湘鄉之外,準備去找尋蠱經記載的蠱蟲。


    任青揮手讓濃霧籠罩大半個湘鄉,韓立帶領修士立刻行動,隨即沒入霧氣裏不見蹤跡。


    小雨落下。


    湘鄉的蠱蟲沐浴龍血後,都出現微不可查的龍化,可見龍血對世間萬物的侵蝕性。


    片刻後,蟲武者陸續蘇醒,不過他們的表情卻不見暴虐,反倒像幾個月前的靖州。


    黑水道人的眼中流露出些許瘋狂,體內的蠱蟲能察覺到,身軀的狀態依舊有後患存在。


    次要人格吸收著負麵情緒,但總有惡念影響主人格。


    黑水道人狠辣的掃過周遭,心裏生出拿民眾實驗的念頭,想將鬼使境的蠱蟲更進一步。


    正在這時,他們的耳邊響起任青的話語。


    “不日,吾將傳授仙道。”


    在趾離術的作用下,他們對任青生不出半點懷疑,頓時次要人格將外泄的情緒收斂。


    湘鄉的秩序恢複如初。


    道觀佛寺閉門不出,等待著任青的指示。


    在其餘天詭境的眼中,四海龍王好像沒打算競爭機緣,任由蟲武者自行發展。


    與各勢力把持的城鎮對比,畫風可謂是天上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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