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為城宛如一隻巨型螃蟹,在雲海橫行霸道,四肢抬起落下時都會造成孢子四散開來。


    能看到眾多修士在城牆頂端巡邏,主要為防止長生種來襲。


    不過出乎禁卒堂預料的是,自從長生禁區劇變後,就再也看不到長生種的蹤跡,顯得無比死寂。


    雖說每次長生種攻城,都會間隔幾十年,但至少平日也能看到零散的長生種遊蕩在城外。


    無為城已經行路大半年,抬眼望去隻有遼闊無垠的雲海。


    如此情況下,倒沒有引發禁卒堂的混亂,畢竟天詭境坐鎮,無需擔心禁區會突生變故。


    任青也是一副來無影去無蹤的樣子,穩定住剛晉升的無影鬼後就不知去向,隻有在慈氏街區的寺廟附近,才能偶爾看到。


    禁卒堂逐漸開始消化獸欄得來的資源,合理分配給各支脈,其中自然不乏明爭暗鬥。


    但不管怎麽樣,這是強者為尊的世界,隻要有任青坐鎮,就不可能出現波及根基的內亂。


    隨著靠近颶風的源頭,無為城的步伐越來越沉重。


    砰……


    無為城的肢體落下,牆麵顯露的臉龐有些扭曲。


    除去由結界護佑的城內,城外幾乎被菌類覆蓋,別看菌類隻是手掌大小,但累積的重量卻愈發的沉。


    菌類雖然不致命,卻能給無為城帶來無以倫比的痛苦。


    它迫於任青無形的威懾強忍著,可終究還是按耐不住了。


    無為城幹脆停在原地,不管禁卒堂怎麽用血肉滋養,都不再繼續行路,實屬自暴自棄。


    李天罡略顯無奈,連忙派遣修士前往外界清理菌類,否則菌類很可能會把無為城掩埋。


    菌類像是鯨魚身上的藤壺,光靠自己很難去除,況且雲海裏連塊承受撞擊的岩石都沒有。


    當初煉製無為城的時候,任青也沒打算往戰爭機器發展,所以無為城壓根沒有術法手段。


    畢竟涉及到六疾法,李天罡自然需要告知給任青,結果消息是泥牛入海。


    任青應該在忙著處理宋宗無的事宜,他也不好因此打擾,便指揮起各支脈前往城外。


    目前禁卒堂隻有李天罡能對各支脈發號施令。


    其餘陽神境要麽不具備信服力,要麽類似李耀陽,整日沉迷煉製蠱蟲,幾乎不問世事。


    宋宗無倒有資格,但自從半月前恢複部分意識後,身魂再出意外,仍然未能清醒過來。


    李天罡讓韓立協助,最後分出數百名掌握火屬術法的修士,清理依附在無為城的菌類。


    無為城在雲海不過一年,但菌類已有兩米厚,光靠利器很難剝離,隻能用術法直接焚燒。


    修士穿戴整齊,渾身被法袍包裹,甚至連口鼻都覆蓋著特定的法器,過濾掉空氣中的孢子。


    長生禁區涉及到仙位,已經不是純粹的六疾法,很可能暗藏某種難以言喻的危險,小心謹慎一直都是禁卒堂的宗旨。


    眾修士的術法各異,但體表都有蘊含火焰的器官。


    比如說皮膚宛如岩漿般遍布裂縫,就在皮下與血肉間,有滾燙的粘稠血液流淌著。


    火焰噴湧而出,落在牆麵上頓時滋滋作響。


    孢子細微,但每粒都會劈啪爆開,瞬間連成一片,要不是有耐火的法袍,恐怕難免會受傷。


    韓立晃了晃腦袋,不知是否錯覺,耳邊竟然響起怪聲。


    仿佛有人在唱誦伯強……


    西城牆大片的菌類被火焰焚燒殆盡,孢子宛如存在靈智般朝相反的方向飄去,但隨即被火星追上,很快就化為了灰燼。


    無為城震顫起來,倒並非因為灼燒的疼痛。


    畢竟作為陰差境的詭胎器,凡火不至於傷到,它主要是因為菌類消失帶來的舒爽。


    “老王……”


    長有血紅蜥蜴尾的修士,皺著眉頭開口問道:“你有沒有感覺到,味道有點古怪?”


    “什麽古怪?”


    “像是肉香……”


    兩人麵麵相覷,他們沒有放在心上,禁區內出現異樣可再正常不過,僅僅肉香算什麽。


    韓立聽到眾修士的笑談後,眉頭卻忍不住緊緊皺著。


    他遊走在牆麵的縫隙處,但仍然無法打消心頭的古怪,隻得取下幾塊焦黑的菌類送往城內。


    李天罡對六疾法不甚了解,最後兜兜轉轉又給了任青。


    任青此時正待在慈氏街,渾身散發著夢境術法的波動,麵前是盤腿念經的宋宗無。


    宋宗無的狀態非常微妙,殘魂依靠著魂腦已經恢複意識,但意識似乎不在身軀內。


    使得他沉浸在念誦佛經中,不見好轉也不見惡化。


    任青利用趾離術的神妙,感應著宋宗無的心頭所想,試圖找尋意識出現問題的原因。


    他用的是最粗淺的辦法,就像創造術法時不斷試錯,完全在施展趾離術一遍遍檢查殘魂。


    但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宋宗無隻剩一縷天魂,根本經受不住菌魂化為魘魔降臨夢境。


    好在任青的術法盡數達到無生仙,有的是時間浪費。


    而且任青掌握趾離術已久,但依舊算不得精通,正好趁機耐心打磨術法,為天詭境做準備。


    他偶爾也會嚐試溝通大夢真人,可惜同樣不容樂觀。


    大夢真人的意識搞不好已經去往更深層次的夢境,導致隻能勉強感受到對方的存在。


    任青在外界的幾十年,大夢真人可能已經在夢中萬年,不知是遭遇到什麽樣的危機。


    他給大夢真人算過一卦,卦象顯露凶帶吉,吉兆隱隱壓過凶兆,有轉危為安的跡象。


    他難以鎖定大夢真人具體的位置,隻能等百年期限,如果後者脫困肯定會來湘鄉。


    嘰嘰喳喳的聲音響起。


    鳥類詭獸落在任青的肩膀,試圖把抓著的物品交給對方,但後者壓根不曾理會。


    它伸出鳥喙想啄擊任青,突然察覺到一絲恐怖的氣息,連忙飛到窗台旁用翅膀擋住腦袋。


    任青的意識已經成功接觸宋宗無的天魂,以殘魂脆弱的程度,關鍵時刻自然無法分神。


    片刻後,他收回趾離術。


    收獲是有,但的確不多,其中還牽扯到靈感寺。


    任青消化著記憶碎片,畫麵似乎在一間恢宏的廟宇裏,視角來源於祭台上的佛像。


    他能聽到僧人念誦的經文,與宋宗無口中的一模一樣。


    任青回過神來,深吸口氣盯著宋宗無,隨即斷掉魂腦的神經,讓宋宗無再次陷入沉睡。


    宋宗無的意識難以清醒,肯定不是陷入夢境,應該受到了被佛氣吞噬的兩魂七魄影響。


    想要補全魂魄,很有必要前往靈感寺,把所謂的坐鹿羅漢宰了。


    任青頭疼的捏著鼻梁,可鬼知道靈感寺在哪裏,這座佛寺居無定所,飄蕩在深山老林裏。


    美名其曰是為招收弟子尋覓緣法,實則是天詭境的實力不夠看,不敢長時間久居一地。


    可見此方世界的危險,確實不是凡人能把握的。


    任青自己多次經曆九死一生,全靠各底牌保全性命,更別說大夢真人與宋宗無了。


    兩人估計就不知道要苟著,剛出新手村就遭重。


    大夢真人是去找尋太歲道君的屍骸,宋宗無則是回靈感寺,其中都涉及到了天詭境……


    任青隻得繼續利用宋宗無的殘魂,試圖發覺靈感寺的蹤跡。


    他睜開眼睛,隨手接過鳥類詭獸的信件,裏麵是菌類灰燼與起因經過,一股屍體焚燒特有的臭味直衝口鼻。


    “恩?”


    任青臉色有異,用手指摩擦著灰燼,發現類似骨灰,信息流顯露的內容也是“屍骨殘骸”。


    他見灰燼是韓立收集的,便讓其取來些新鮮的菌類。


    任青沒有仔細檢查過菌類,因為菌類太過尋常,以及長生禁區也是近期才完成蛻變,並且自己忙於穩定無影鬼。


    他邊施展趾離術,邊等待著韓立的回應。


    沒過多久,韓立就小跑著前來慈氏街,顯然也意識到長生禁區的異象非同尋常。


    他剛進寺廟不久,就注意到存放著宋宗無身魂的棺木,腳步下意識收了幾分力氣。


    宋宗無當年在靖州救過不少無為道觀的弟子,對韓立也有教導之恩,他表情變得複雜起來。


    “任前輩,您看……”


    韓立強壓雜念,如果連作為天詭境的任青都無能為力,他這位新晉陰差境隻能添亂。


    任青接過韓立遞來的布袋,表麵銘刻著月紋,就是防止菌類產生的孢子會四散出去。


    “弟子有事耽誤了,我還發現一具古怪的屍體,都裝在儲物袋。”


    韓立說完後也沒有打攪任青,轉身退出廟宇,選擇在門外候著,隨時可以招呼他再進來。


    任青瞥了眼儲物袋裏的屍體,忍不住輕咦了一聲。


    屍體猶如剝皮的鳥獸胚胎,但羽毛卻窸窸窣窣,臉龐扭曲,四肢有著不同程度的退化。


    他查看起屍體,確定是長生種沒錯。


    詢問韓立後得知,屍體原本位於無為城腳底的深坑裏,似乎剛鑽出地麵沒多久就喪命了。


    任青頓時注意到一個盲區。


    自己初次來到長生禁區時,長生種是詭異物形成的生靈,後來存在靈智的長生種愈發稀少。


    三十年前的長生種攻城,還夾雜幾隻陰差境的,可到最後一次,直接變成毫無靈智的詭獸。


    “………”


    任青想起曾經見過的福祿壽塑像,說明再早的時候,長生種擁有遠超人類的勢力。


    勢力的消失很難說是否牽扯陳長生。


    但長生種確實在退化。


    還有一章,稍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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