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闊的平原一望無際,數萬羊群在牧羊人的驅趕下,井然有序的朝西北方而去。


    牧羊人時不時會把羊群帶到茂盛的草場,看著羊群啃食草料,嘴裏不斷呼喚“眾生佛”。


    他們偶爾還會看向任青,眼神中充斥著難以形容的莫名。


    任青躺在隊伍的最後,牧羊人把他恭恭敬敬的安置於板車,由最為健碩的馬匹拉著。


    他這幾日都沒有嚐試接觸牧羊人,隻是在暗中觀察。


    任青同時學習著牧羊人的語言,注意到越來越多的古怪,心頭對其身後的佛門勢力愈發忌憚。


    牧羊人哪怕發現任青蘇醒,也沒有前去問詢,隻是用瘮人的目光注視著。


    甚至比當初天上天的僧人還要邪異。


    天上天的僧人都是大慈佛氣孕育,每日也是不斷重複著,但他們本身是有獨立的意識,甚至具備修行佛氣的痕跡。


    可牧羊人的身魂卻看不出半點異樣,細毛羊同樣如此,根本不像是受到佛門勢力影響。


    不過他們似乎信奉名為“眾生佛”的佛陀,早晚都會禱告,甚至把細毛羊的血肉祭祀佛陀。


    任青對佛門的了解已經不算粗淺,但從未聽過什麽眾生佛,更不知宋宗無口中說的“十身靈相,一時具足”是何含義。


    但後來通過鏡中世界的佛門修士,從他們微弱的意識中獲取到了很多佛門的典籍。


    其中找到關於十身靈相,一時具足的描述。


    據說佛陀的身魂有十份,分別是聲聞身、緣覺身、菩薩身、如來身、法身、智身、虛空身、業報身、眾生身和國土身。


    眾生佛肯定並非傳統意義上的佛陀果位,不知道是不是佛門勢力鼓弄出的什麽鬼玩意。


    任青用信息流查看過牧羊人,卻沒有找到半點線索。


    他假意養傷,實則抽離體內多餘死氣,使得身軀逐漸痊愈,散發的佛氣變得濃鬱起來。


    任青感覺牽扯到佛門的布局,不知宋宗無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他裝模作樣的從板車上爬起,隨即劇烈咳嗽幾聲,不經意將來自笑獅羅漢的佛氣外泄。


    羊群的叫聲依舊,可剛剛還相互閑聊的牧羊人頓時鴉雀無聲。


    他們停住馬匹,死死盯著任青,不管男女老少,嘴裏都念叨著“眾生佛”的名謂。


    任青試探性的說道:“老夫獅佛寺宗慶,被困在死人地數年,近日才脫困,多謝這位佛門師兄相救。”


    他翻身離開板車,牧羊人的目光依舊鎖定著自己。


    不管任青移動幾步,牧羊人都會跟著轉動腦袋,甚至控製馬匹逐漸朝他包圍過來。


    任青心裏暗罵幾聲,好一個眾生佛,就知縮頭縮尾。


    他轉身就走,如果對方不肯暴露,那隻有換個路徑,用夢境術法嚐試搞清楚宋宗無的位置。


    任青的步伐要比馬匹更快,幾息就已經拉開了距離。


    “笑獅佛子,還請留步……”


    尖銳的聲音無端響起,能從中聽出夾雜著痛苦,在場數萬頭細毛羊懼怕的閉上了嘴巴。


    任青眯起眼睛,佛氣在夢花的作用下,模仿著宗慶老僧的手段,在周身化為金色獅子。


    與他對話的存在,應該就是牧羊人信奉的眾生佛。


    任青剛開始沒反應過來,為何眾生佛稱呼自己為笑獅佛子,後來突然意識到一點。


    他的佛氣都是從笑獅羅漢處剝離的,雖然果位並不在真身體內,但佛氣確實源於天詭境羅漢。


    讓任青和宋宗無站一起,無疑他更像是佛子。


    “眾生佛?”


    任青警惕的轉過頭去,眾多牧羊人騎馬而來,聲音的源頭就來自於牧羊人的胸腹部。


    “正是本尊,看來眾生佛已經佛門皆知,桀桀桀桀桀……”


    任青不清楚佛門與眾生佛的關係,但眾生佛的手段確實非常隱蔽,至少自己沒有察覺到。


    “笑獅佛子,可別被我嚇到了,本尊將顯露神通…呃。”


    眾生佛發出悶哼,牧羊人將上身的衣服退去,露出的胸腹部皮肉一陣蠕動著。


    任青的佛氣變得更加洶湧,實則為吸引注意力,用消除存在感的鬼影悄無聲息接近牧羊人。


    隻見眾多牧羊人的皮肉竟然形成一張張扭曲的麵孔,仿佛有個腦袋即將從胸腹部破體而出。


    淡淡的佛氣從牧羊人身上散發,但感覺有別於正統佛氣。


    “桀桀桀桀桀,笑獅佛子應該知道密傳佛門的浩大了吧?”


    眾生佛說話的聲音中充斥著痛苦,顯然施展類似的手段,需要承受著某種另類的代價。


    在他激動之餘,牧羊人渾身發出骨骼碰撞聲,五官都有鮮血滲出,說明身軀即將崩潰。


    任青本以為是類似說書人的能力,眾生佛寄生於凡人體內,但很快就察覺到眼前並非真身。


    鬼影融入牧民的影子裏,信息流湧動。


    【眾生佛】


    【年歲:一千三百五十七】


    【壽元:七千六百一十三年】


    【術:眾生身】


    【眾生身】


    【眾生身由無名苦行僧所創,用千位對眾生佛極為虔誠的女子宮房煉製身軀,並將轉世佛子的魂魄融入其中,待到身魂合一,方可修成。】


    任青的表情微微變化,眾生佛絕對算得上邪門歪道,那其餘九身靈相又是什麽玩意?


    最讓他在意的是,眾生身竟然是由無名苦行僧所創。


    無名苦行僧可是宋宗無的師尊,還創出了修羅法與諦聽術等術法,是個不知深淺的人物。


    不過既然能創出禁卒法,必定多次直視天道,精神狀況怎麽可能沒有問題。


    任青猜測眾生身這種術法,應該可以借助眾生佛的信徒,強行將自身降臨在其體內。


    又或是隻要知道眾生佛,都有可能被降臨?


    他心裏不由生出殺意,這種詭異無比的術法就不應該存在,總感覺會導致自己暴露。


    眾生佛笑著說道:“笑獅佛子可願意共探密傳佛門,我們可是能夠淩駕於果位,無需擔心修成正果後被剝奪身魂……”


    他滔滔不絕的訴說著,同時佛氣湧動,話語中威脅更甚。


    任青沒有急著答應,直至察覺眾生佛的氣息達到陽神境的程度,這才開口說道。


    “我確實已經曆經九世,今世很可能成就羅漢果位,到時就會化為佛圖的養分。”


    眾生佛的氣息散去,嘴裏噴湧出牧羊人腸胃裏的酸水,他忍不住張狂的大笑起來。


    “怪不得如來佛會指向此處,原來是因為笑獅佛子,有了你加入,十身靈相就更加完整,即將成道,即將成道啊!!!”


    他顯得極為癲狂,被附體的牧羊人逐漸瀕死。


    眾生佛笑著邀請道:“我會指引你前去三菩提,以你笑獅佛子的底蘊,必定能榮登佛位。”


    “提前恭喜了,正好我拿人羊煉了一件密傳佛門的法器,外加這數萬人羊都贈予宗慶你,桀桀桀桀桀……”


    眾生佛話音剛落,牧羊人裏有位婦人突然哀嚎起來,接著吐出一顆拳頭大小的古怪蓮花。


    蓮花剛落地就快速生長,片刻就形成個血肉蓮花寶座,不過卻是由女子的宮房拚湊而成。


    【肉蓮寶座】


    【由眾生佛煉製而成,需要數千女性宮房為材料,盤坐於寶座上即可感受眾生業力之苦。】


    任青見識過太多的邪佛詭道了,但密傳佛門依舊給他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渾身冒出雞皮疙瘩。


    眾生佛所說的如來佛,八成是宋宗無,修煉的應該是十具身裏麵“如來身”。


    宋宗無可能想要提醒禁卒堂什麽,卻引來了眾生佛。


    他想起細毛羊體內缺少的內髒,以及花生粒大小的宮房,可見牧羊人相互交易的古怪行徑,應該是眾生佛在煉製法器。


    不過眾生佛掌控牧羊人的手段限製很大,才會用佛屍驅趕。


    牧羊人胸腹部的皮肉又蠕動起來,眾生佛的麵孔消失,羊群再次響起嘈雜的咩咩聲。


    無名苦行僧到底在搞什麽,就算為脫離佛門術法的束縛,也沒必要用如此偏激的手段吧?


    不對……


    任青意識到沒有這麽簡單,從眾生佛的年歲能看出,秘傳佛門雖然是無名苦行僧所立,但至少有數百年的曆史。


    牧羊人中走出個老漢,他拿袖口抹去口鼻的鮮血,恭恭敬敬的說道:“佛陀,我們這就領你前去三菩提,多多怠慢了。”


    “什麽是三菩提?”


    老漢眼中流露出崇敬,呼吸急促的說道:“回佛陀,那是千佛修行之地,非我等凡人…”


    “咳咳咳咳咳……”


    任青見他們重傷未愈,揮手甩出佛氣滋養眾牧羊人。


    他利用佛門夢花,簡單運用佛氣的技巧不難,但要是交手就容易暴露真實水平。


    “多謝佛陀。”


    牧羊人感激涕零,但很快又變得平靜起來,顯然眾生佛不想看到信徒對任青頂禮膜拜。


    任青懶得理會眾生佛,張嘴一吸,將數萬細毛羊攝入胃中世界。


    他目前沒有辦法將細毛羊重回人形,幹脆交給禁卒堂處理,順帶布置了個緊急的任務。


    任青讓禁卒堂盡快完成禁屍全身的特定法器化,往死人經的畸變方向靠攏。


    眾生佛的真身估計也就陽神境巔峰的程度,但不得不防密傳佛門有無天詭境的存在。


    任青心裏露出一絲狠辣。


    如果遭遇強敵,便拿死人經詭異物臨時融入禁屍,待到喚來屍仙,再剝離詭異物趁亂遁走。


    反正禁屍是具屍體,隻要不完全損毀,都可以用生機恢複。


    所以無名苦行僧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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