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士暴力的拆卸下,城內愈發變得空曠。


    無為城的行進速度倒是再次加快,不過也導致地麵晃動的更劇烈了,使得部分修士無法適應,胃裏不由一陣翻滾。


    任青注意到遠處的黃沙城。


    這座往日熱鬧的城鎮現在卻顯得極為荒涼,隻能看到戈壁表麵留有的痕跡。


    早在大半個月前,禁卒堂就已經把戈壁人撤離了水澤,目前全部聚集於湘鄉安南鎮附近。


    無為城與黃沙城擦身而過,朝沙塵暴衝去。


    自從無為城被煉製成詭胎器後,獲得的好處數不勝數,但作為特殊的血肉法器,同時多出了不少獨屬生靈的弊端。


    比如說…饑餓。


    任青突然感覺到無為城傳來的念頭,裏麵充斥著食欲,想要補充血肉,用以維持速度。


    他無奈的歎了口氣,連忙蹲下身子拍了拍地麵,磚塊頓時張開道狹長的裂縫。


    “無為城需要食物。”


    李天罡短暫的愣神後,連忙指揮起修士搬運食物。


    正好各街道的兩旁,都留有不少慶祝用的血肉酒水,直接被傾倒進形似裂縫的口器中。


    吼……


    靖州方向依舊傳來各種各樣的怪聲,讓修士不敢停歇。


    他們各自配合著拆卸建築、運送食物,還利用術法降低風阻,盡可能維持著無為城。


    誰能想到生機勃勃的靖州,竟然在今日化為人間地獄。


    道觀弟子與妖類麵露悲哀,意識到家鄉在逐漸淪陷,心裏生出一股子無能為力。


    任青想到新月層,卻突然有些後知後覺的恐懼。


    他其實計劃過帶走新月層的凡人,但考慮到時間緊急,並且靖州勢力盤根錯節,太過危險。


    要知道新月層可是由地仙天道蟲看守,又被血月惦記,同時還有無上天魔在暗中窺視。


    從巨型兔蟾的舉動就能看出,當她抓取的生靈數量過多時,立刻將地仙天道蟲驚醒了。


    即使對禁卒堂來說,凡人相當於資源,但奈何實力不允許。


    吼吼吼……


    地仙天道蟲似乎惱羞成怒,盤踞地底的身軀足以橫跨靖州,輕易便造成天塌地陷的災禍。


    巨型兔蟾並非血月的本體,相比於兔蟾修士,更像是法器的主器靈,承載著無以倫比的妖氣。


    任青隻是驚鴻一瞥,就已經猜到巨型兔蟾是天詭境的存在。


    尋常的兔蟾受限月隕的品質,最多隻能達到陽神境,甚至很多不過鬼使境陰差境。


    巨型兔蟾應該是唯一的例外,可能在煉製成型時,就已經達到天詭境的程度。


    嘶嘶嘶………


    尖銳的悲鳴傳來,連無為城都受到波及,眾修士不約而同的捂住耳朵,鮮血緩緩流出。


    巨型兔蟾的身影重重撞在靖州的邊緣,幾座山峰傾倒在水澤內,隨即泥土變為沙礫。


    任青愣神間,巨型兔蟾竟然選擇衝進水澤大漠。


    巨型兔蟾渾身皆是傷勢,四肢殘破不堪,腦袋直接缺失掉大半,彷真的鮮血腦漿流出。


    不過她畢竟類似法器,除非將核心月隕挖出,否則哪怕是地仙天道蟲,也很難將其殺死。


    任青接觸過地仙天道蟲,知道後者因為化身靈脈的關係,靈智已經出現退化,沒能尋到巨型兔蟾的弱點很正常。


    地仙天道蟲不曾繼續追擊巨型兔蟾,但在靖州卻不見消停,泄憤式推倒群山,填滿湖泊。


    巨型兔蟾立於沙丘頂端,胸口上下起伏著。


    數百米的身軀宛如誇父巨人,對比使得無為城並不明顯,便沒有注意到禁卒堂。


    巨型兔蟾忍不住怒吼一聲,接著釋放出濃鬱至極的妖氣。


    妖氣漸漸彌漫開來,沙礫組合堆積,化作無定形的詭異妖獸,相互開始廝殺吞噬。


    僅僅片刻,死寂的水澤便化為妖獸的海洋。


    巨型兔蟾冷眼旁觀,隨即張開流淌著唾沫的嘴巴,斷掉半截的舌頭舔了下眼珠。


    她怪叫著用力一吸,周遭的沙礫妖獸紛紛化為灰飛,更加濃鬱的妖氣湧入嘴裏。


    巨型兔蟾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著,幾息內就已經痊愈,不過毛發略有缺損。


    無為城趁機沒入沙塵暴,朝湘鄉的方向逃去。


    任青的目光盯著巨型兔蟾不放,同時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天詭境兔蟾到底有無月隕?


    禁卒法達到天詭境後,修士會與詭異物融為一體,朝月法很可能同理,巨型兔蟾本身便是月隕。


    任青的視野被漫天風沙遮蔽,最後一幕是巨型兔蟾嗅了嗅氣味,接著雙腿突然動了。


    但巨型兔蟾沒有返回靖州,目標直指黃沙城。


    任青不敢細想,總有不想離開的民眾,說不定躲在黃沙城的隱蔽處,會不會導致湘鄉暴露?


    …………


    同時間,湘鄉。


    從北邊的鶴山鎮,到中央的三湘城,以及南方的安南鎮,氣氛都極為凝固,仿佛風雨欲來。


    每座城鎮的上空,有幾艘龐大的沙船懸浮著。


    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禁卒在往甲板上搬運物資,甚至不少家卷已經乘坐鳥類詭獸前往。


    大夢真人生怕湘鄉死於安樂,便對靖州的情況毫無隱瞞,禁卒堂的修士多少有些了解。


    因為事態比較緊急,外加有幫派這個不確定因素在,畢竟幫派成員裏的瘋子比比皆是。


    各城鎮都出現了混亂。


    禁卒堂為平亂花費大量的精力,使得人人自危。


    三湘城內。


    街道上無比蕭條,連攤販都難以見到,更別說普通民眾,哪怕偶有出門,也是采購糧食。


    秋風吹拂,不斷卷起落葉。


    男子表情陶醉的左右手各摟著一二八年華的花樓女子,步履蹣跚的向著城門口走去。


    他的皮膚略微發黑,口鼻有紫氣彌漫,五官不似常人,更像是蟾蜍與蜥蜴的結合。


    黃子萬麵對末日般的景象,倒顯得怡然自得。


    他一直以來都是信奉著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哪會去考慮什麽天塌地陷。


    如此心態,倒是讓黃子萬順利達到了鬼使境圓滿。


    花樓姐妹給他呡了口酒水。


    “嗝~~”


    黃子萬帶著花樓女子剛走出城門口,卻見十幾位禁卒聚集在空地旁,並配有七頭鳥類詭獸。


    陸小玉無奈的說道:“黃大哥,這就是你帶的家卷?”


    禁卒堂雖然還未確撤離,但已經陸續準備起來,包括收集物資以及探查無盡森林。


    像黃子萬這般接取前往無盡森林的禁卒,其家卷是可以優先送往沙船的,畢竟九死一生。


    “哈哈哈哈……”


    黃子萬取出酒壺,往嘴裏連灌了幾口:“了然一身哪有家卷,倒是她們姐妹我看著順眼,就帶去沙船上吧。”


    他晃著腦袋,怎麽也想不起姐妹倆的名字,便訕笑的說道:“不過要我看,禁卒堂可是有三陽神的,哪裏需要撤離。”


    陸小玉微微搖頭,示意花樓姐妹乘坐鳥類詭獸。


    倆姐妹表情依依不舍,但看黃子萬轉身走的很是幹脆,估摸著隻是隨意湊的名額。


    黃子萬擺了擺手,想要在城外找個地方小解。


    他已經喝得醉眼朦朧,行路時腳底被藤蔓一絆,差點腦袋撞在麵前的參天巨樹上。


    黃子萬嘴裏罵罵咧咧,右手想要靠著巨樹歇息片刻,但巨樹卻突兀的應聲倒地。


    他睜開眼睛,忍不住查看起巨樹的根莖。


    根莖盡數斷裂,不像被齧齒動物啃食,反倒如同是某種氣息腐蝕,還能聞道腥臭味。


    “術法,還是啥?”


    黃子萬酒意散去,走到此前自己差點絆倒的地方,注意到一根紫紅色的藤蔓。


    從藤蔓延伸的方向來看,那棵參天巨樹也在路徑上。


    他抓住藤蔓逐漸施加力氣,不斷有藤蔓被拔出地底,很快就足足達到上百米的程度。


    “什麽鬼……”


    黃子萬忍不住自語道,下意識施展起毒骨功,毛孔頓時滲出毒液,藤蔓滋滋作響。


    正在這時,他掌心一陣刺痛,連忙鬆開藤蔓。


    黃子萬看向掌心,隻見接觸過藤蔓的皮膚呈現紫紅色,竟然傳來酥酥麻麻的痛覺。


    他隨即感覺渾身無力,額頭的溫度也在上升。


    黃子萬不可思議的說道:“我好歹是鬼使境圓滿,怎麽會僅僅皮膚接觸,就因此染上頑疾?”


    “不行,必須得問問木易什麽情況……”


    黃子萬準備用鳥類詭獸聯係木易,可腳底的藤蔓卻連綿不斷的鑽出,一眼望去至少數萬根。


    山林中的樹木盡數倒塌。


    藤蔓表麵長出血肉,難聞的腥臭彌漫開來。


    他呆呆的站立不動,表情滿是不可置信,身後不遠處的城鎮內響起了尖叫與嘶吼。


    砰!


    !


    三湘城被藤蔓抬離地麵,隨著藤蔓的血肉愈發飽滿,竟然形成隻上千米的巨型手臂。


    不管是民眾還是修士,都感覺渾身軟弱無力,隻能眼睜睜看著所在的城鎮逐漸升高。


    手臂布滿各類頑疾的痕跡,蕁麻、天花、皰疹、癬疾……


    轟!


    !


    手掌抓著三湘城猛的倒扣,瞬間消失在原地,隻留有個深邃的坑洞,以及縷縷白煙。


    湘鄉的所有城鎮村落皆是同樣的情況,哪怕半空的沙船也沒有例外,可謂是……


    無人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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