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村地處偏僻,如果步行前往最近的城鎮,至少要七八日路程,所以很少有走商前來。


    十幾戶村民依靠著祖輩傳承的生存經驗,勉強維持著自給自足的日子,倒也算安居樂業。


    三麵臨山的環境較為隱蔽,從高處望去,隻能依稀看到夾雜在樹蔭裏的茅草屋頂。


    老人斜躺在陰影裏乘涼。


    幾個孩童圍繞著榕樹嬉戲打鬧,時不時期盼的朝村頭望去,像是在等待著長輩歸家。


    山穀內的農田數量不多,都種滿了名為“三月薯”的作物,又被稱為山薯,區區百日便能長成。


    每當山薯長成時,村民便會取出部分帶去鎮上販賣,順便買些生活用的必需品。


    對於孩童來說,大人們趕集的日子代表著新衣以及甜苦的蔗糖,哪能不心生向往。


    如今正值山薯成熟,孩童的念想便又多了些許。


    太陽逐漸落下。


    嘹亮的山歌回蕩著,幾個裝滿山薯的籮筐被搬進村內,統一存放在幹燥的倉庫裏。


    村民忙乎到夕陽西下,這才陸續返回田家村。


    縷縷炊煙飄蕩。


    山薯蒸熟後便會散發出一種非常獨特的香味,引得幾隻灌鼬藏在柵欄外的草叢裏。


    婦人開始準備晚食,烹飪出各類與山薯相關的菜肴,就端放在榕樹旁的大木桌上。


    在田家村,糧食豐收時是個不大不小的節日。


    被稱為“慶餘糧”。


    田三眾拄著拐杖,年邁的身子忍不住咳嗽幾聲。


    他是村子裏最為年長的老者,足足當了幾十年的裏吏,平日負責山薯的播種收成。


    幾位孩童畏懼的看了眼田三眾,悄悄的爬上大木桌,想要偷吃幾片蓋在木薯下的臘肉。


    “咳咳咳……”


    “瓜娃子莫要沒有禮貌。”


    田三眾表情嚴肅,用拐杖在幾位孩童的屁股上敲了敲,孩童驚慌的跑到自家大人身後。


    “等任先生回來再吃,一個個的……咳咳咳。”


    他咳嗽了幾聲,不由臉色漲得通紅,周遭的村民連忙賠禮道歉,這才緩下氣來。


    夜色低垂。


    一輪皎潔的殘月掛在半空,星星點點圍繞著。


    過了片刻,山道上出現個高大的身影。


    男子身形魁梧,哪怕衣著樸素,依舊掩蓋不了出塵的氣質,眯眼含笑讓人心生好感。


    他背著個籮筐,裏麵坐有一位七八歲的男童。


    因為營養不良的關係,孩童看上去有些矮小,腹部微微腫脹,雙目更是呆滯靈智不顯。


    他露出個小腦袋靠在男子的肩膀上,癡癡的傻笑著。


    任青目光隱晦的抬頭看了眼夜空,似乎在找尋什麽,不過很快便疑惑的低下腦袋。


    “任先生,快坐快坐。”


    田三眾連忙迎上去,領著任青坐在大木桌的主位,村民見此也逐漸聚攏過來。


    他們恭敬的與任青打著招呼,後者一一回應。


    “老丈太客氣了,不過你的癆病初愈,近日可別受了涼。”


    任青笑著將籮筐裏流哈喇子的田阿放在腿上,田阿用筷子夾起菜肴就往嘴裏塞。


    田三眾憐憫的看了眼田阿,苦笑著說道:“我的情況自己心裏清楚,如果不是先生救治……”


    “唉,也多謝任先生幫忙照管,我這癡傻的孫兒。”


    田三眾眼神中流露出追憶,初見任青還是數個月前。


    當時田阿在河邊嬉戲,結果發現個昏迷不醒的男子,附近樹木更是東倒西歪,還能看到隻剩白骨的野獸屍骸。


    田阿雖然靈智殘缺,但不知為何對任青特別上心,便心急如焚的不斷大呼小叫。


    村民被吸引過來,隨即把任青安置在空閑的茅草屋內。


    任青蘇醒後自稱是采集草藥的赤腳郎中,在山林中意外遭遇山洪塌陷的災難波及。


    他沒有離開田家村,而是選擇暫住,並為村民治病看診。


    任青從籮筐裏抓了把白紅相間的花朵:“老丈,我發現山中有不少類似的草藥。”


    “它在鎮裏叫作紅花草,可以外敷治療鈍傷,你們曬幹後拿去售賣,想必能補貼下家用。”


    任青遞給了相鄰的村民,讓他們仔細看下。


    田三眾回過神來,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些什麽。


    他連聲道謝,隨即招呼著任青吃些土薯的飯菜,恨不得將菜碗全放到任青的麵前。


    任青茶足飯飽後,放下碗筷笑著說道:“傷養的差不多,我準備離開村子了。”


    田三眾的表情沒有意外。


    在他看來,任青是個有本事還識字的能人,不可能安心待在村裏,出去闖闖才是正常。


    “任先生,不過阿娃的情況該如何是好……”


    任青猶豫幾息後,開口輕聲說道:“老丈不介意的話,我會帶走阿娃,等病好了讓他自行回來。”


    “得了這怪病本就活不過十五,有先生照管我也放心。”


    田三眾雙眼一紅,想要雙膝跪下,不過被任青抵住了。


    任青用餘光打量著田阿,眯起的眼睛中帶著絲絲術法氣息,不過很快就別過腦袋。


    他已經來到靖州一年有餘,隻感覺此處很平常,甚至過於平常了。


    任青身處水澤時能清晰見到血月,甚至圓滿的血月足以影響到萬裏之外的清虛觀。


    可他到了靖州,反而再也沒見到血月的蹤跡,詢問村民也沒聽說過有第二輪月亮。


    最讓任青深感莫名的是,靖州人的身軀。


    他在無為道場內,接觸過那些被裝在棺材裏的屍骸。


    在任青的固有印象中,靖州人因為天道蟲的關係,體質已經出現了不可逆的變化。


    他們隻剩了下六根纖細的肋骨,內髒被擠在一起,使得天道蟲能更好的寄生在腹部。


    但任青卻發現村民都至少有十八根肋骨,甚至部分幼童已經恢複了正常人的二十四根。


    詢問他們祖輩的情況,卻支支吾吾說不出詳細。


    而且如此絕不是個例。


    任青以上山采藥為理由,趕去過附近的兩座城鎮,但足足十多萬靖州人都是這般體質。


    偶爾才有肋骨十根左右的嬰孩出生,通常伴隨著智力低下,體質衰弱,甚至天生殘疾。


    田阿除了天生殘疾以外,其餘的缺陷占全了,肋骨隻有纖細的八根,內髒還攪著。


    他要是不遇到任青,根本就活不過十歲。


    在任青看來,不可思議的事情遠不止這些,十餘萬的靖州人,竟然連半個掌握術法的修士都沒有。


    臆造的武功術法也不見了蹤影。


    仿佛無形中有隻大手,正將靖州強行拉回正軌。


    但天道蟲呢。


    為何靖州人已經忘卻無為道觀的存在?


    就算天道蟲遭遇潰敗,不至於短時間被抹去所以痕跡吧。


    天道子如此忌憚血月,甚至不惜化為無上天魔與之抗衡,結果落得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荒繆!!!


    詭異!!!


    莫名!!!


    要不是看到過血月背後的龐大詭物,他早徑直離開靖州了,現在卻免不了謹慎些。


    任青強壓下心頭的驚懼,吃完晚食後,便回到了屋內。


    田阿則被父母帶去歇息了,他雖然已經臨近十歲,但靈智卻相當於兩三歲出頭。


    不過可能是任青的身上隱約帶著天道法的氣息,田阿自然而然的表現出了親近。


    任青盤腿坐在土炕上,意識來到體內的腹中囚牢內。


    天道子所化的薪王導致骨門法器突生變故,燃盡餘留的薪火也被他的血肉熔爐吸收。


    腹中囚牢因此處於蛻變中,直到不久前才恢複完全。


    可謂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任青其餘的術法也被影響到,導致剛來靖州的時候昏迷了數日。


    好在壽元積累並不影響。


    任青檢查了下腹中囚牢,日月更加真實,植被生長迅速,越來越接近傳說中的小世界了。


    不過讓他振奮的是,終於能借助夢蝶法感受到鬼市了。


    雖然閉眼冥想大半個時辰,隻能確定鬼市裏人流熙熙攘攘,各店鋪都有禁卒前去。


    任青試圖控製魂蝶,但直到天亮也無法做到,看來實在是相隔甚遠,等夢蝶法晉升再說吧。


    他瞥了眼信息流。


    【壽元:兩百三十二年】


    任青的壽元已經足夠,不過一直在等待著腹中囚牢蛻變完成,現在是時候突破陰差境了。


    他沒有急著消耗壽元,打算在日上正午再做晉升,接著睜眼走到院落裏,準備伸展下筋骨。


    田阿屁顛屁顛的跑到任青麵前,瞪著眼睛也不說話。


    任青摸了摸他的腦袋,掏了顆半透明的糖豆塞進田阿嘴裏,後者咧嘴笑著跑開了。


    此材料是由天道蟲的蟲涏煉化而成的,按照信息流所說,能增強寄生體的身軀。


    任青坐在躺椅上,愜意的看著村民平靜祥和的生活,哪怕放在湘鄉恐怕也不多見。


    “天道蟲……血月……”


    “無為道觀覆滅的幾十年,靖州到底發生了什麽,不知天道子有沒有預想到會這樣?”


    還是說……


    血月入侵靖州本就是為了撥亂反正?


    任青搖了搖頭,靖州如今的局麵絕對不簡單,哪怕是天道子活過來都不一定能搞清楚。


    師祖啊,你可千萬不要坑我黃奇。


    他深吸口氣,心神很快就沉浸在冥想術法中,不知不覺太陽已經升到半空,豔陽高照。


    閉上眼睛,蟲鳴聲依舊。


    ------題外話------


    還有一章,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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