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知道黃子萬所言非虛,反正他是沒見過什麽地府的牛頭馬麵前來勾魂奪魄。


    通常情況下,一旦沒了生息,魂魄就會隨時間逐漸散去。


    他目光盯著彼岸花田不放,發現除了大片的彼岸花外,還有棵蔓藤樹立於中央。


    樹木在肋骨的襯托下,顯得不是很起眼。


    不過任青一眼就認出了。


    看來正是由木易坐鎮安南鎮看守彼岸花田。


    隨著地勢逐漸上升,哈士奇忍不住吐出舌頭喘氣。


    哪怕它掌握了臆造術法,隻要胃裏有食物就能借此恢複體力,但免不了感覺疲憊。


    任青見安南鎮已經近在咫尺,幹脆把哈士奇收回腹中囚牢。


    黃子萬倒沒有太多的詫異,對方芥子空間的手段,早在消災禁區就已經偶有展現了。


    陸小玉已經徹底麻木了,欲言又止的閉上了嘴巴。


    她從林成口中得知任青成為禁卒並不算久遠。


    短時間內晉升鬼使境夠讓人甚感詫異了,可相比任青展現出來的各類術法,那就不止是天賦出眾這麽簡單。


    不過她注意到哪怕是趕路的閑暇,任青都處於修行的狀態,突然沒有那麽的難以接受了……


    有時候差距過大,甚至讓人連嫉妒都無法生出。


    任青沒有在意兩人的反應,隻是不斷的觀察著安南鎮。


    他發現此處的房屋有別於三湘城,結構以木質為主。


    應該是周遭山石較少,又不興燒製磚塊,從而演變出的習慣。


    由此可見,哪怕隻是凡人居多的城鎮,經過幾十上百年的封閉發展都能形成不同的生活習俗,更何況是地域之間了。


    靖州與湘鄉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無上天魔盤踞的獸欄是何狀況難以想象。


    天色已是黃昏。


    任青幾人剛想走進安南鎮,突然有麻雀停留在他們的肩膀上。


    耳邊響起輕柔的女聲,分明是木易施展了某種術法。


    “既然提前來到安南鎮,一定要小心為妙。”


    “夜晚不要離開房屋……”


    麻雀嘰嘰喳喳的說完後便飛走了,隻留下滿臉懵逼的任青幾人,他們麵麵相覷沒有開口。


    如今就處於安南鎮,如果真如木易所說有什麽古怪,那麽一言一行都得注意起來了。


    不過畢竟涉及禁卒堂,應該沒危險才對。


    任青率先邁步走進城鎮,黃子萬兩人連忙跟上。


    古怪的是除了木易以外的禁卒都沒有現身,隱隱還能感覺到暗地裏的目光窺視著。


    安南鎮的民眾幾乎都從事著務農,他們的表情也有些警惕。


    沒等任青走出多遠。


    立刻就有捕快前來盤問,不過在他們亮出禁卒令牌後,捕快便滿臉恭敬的讓開了路徑。


    待到路人較少些的街道後,任青忍不住輕聲詢問:“老黃,這裏到底是什麽事情?”


    黃子萬搖了搖頭道:“我也不太清楚,難道真是因為提前幾天到達的緣故?”


    “那花田裏的肋骨是怎麽回事?”


    黃子萬思索了片刻說道:“你應該也知道,禁卒堂共施展過三次招魂術,期間都會大批量的種植彼岸花。”


    “從那時開始,地藏王的肋骨突然間就從地底長了出來,與彼岸花形成互補互助的共生。”


    “突然……”


    任青深感詫異。


    他本以為是陰差境的手段,為得是方便用殘魂澆灌彼岸花,現在看來卻是機緣巧合。


    黃子萬漫不經心說道:“禁卒堂裏有種傳聞,雖然招魂術得來的魂魄多有邪性,但不經意間讓地藏王的意識開始複蘇了。”


    任青微微點頭。


    他總感覺沒怎麽簡單,禁卒堂招魂絕對別有意圖。


    陸小玉額頭冒出汗水,聽到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可從兩人嘴裏說出又有種超乎尋常的合理。


    她處於失神的狀態,不小心撞到一位販賣米糖的老婦人。


    老婦人差點跌落在地上,陸小玉眼疾手快將她扶起。


    “大娘沒事吧?”


    “沒事沒事……”


    老婦人麵帶詭異笑容的抽身而走,籮筐裏的米糖灑落了幾顆,走路姿勢很是僵硬。


    陸小玉取出些銀錢,剛想去塞給老婦人,卻被麵容嚴肅的黃子萬伸手攔住。


    “陸小玉你在幹什麽?!!”


    “有個婆婆……”


    陸小玉剛想告知兩人,結果發現地麵上的米糖消失不見,抬眼根本不見所謂的老婦人。


    任青聽聞後眉頭皺起,陸小玉的異樣他也看在眼裏。


    也許因為沒有主動施展重瞳,所以隻察覺到模糊的虛影。


    黃子萬麵色陰沉,腳步加快朝客棧快步走去。


    安南鎮裏的客棧不多,位置又較為偏僻,等他們找到時,夕陽已經快要落下地平線。


    踏進門檻,客棧掌櫃湊了過來:“各位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每人一間客房。”


    黃子萬在台櫃上放了些銀錢,足夠他們住四五天,當然平日裏的夥食則需要另算了。


    “好嘞,裏麵請。”


    掌櫃也不管他們來曆如何,用抹布拂去幾人身上的灰塵後,領在前麵朝二樓走去。


    黃子萬瞥了一眼任青兩人,看似不經意間問道:“掌櫃的,安南鎮裏有何忌諱的嗎?”


    掌櫃停頓了幾息說道:“可能你們外地人不知道,我們數十年前就不興在醜時出門。”


    他訕笑著繼續說道:“具體為何很難說清楚,但鎮子裏的風俗習慣就是這樣。”


    掌櫃來到二樓走道的盡頭,兩邊有不少客房相連,不過較為冷清,隻有他們三人住宿。


    任青注意牆壁上有麵懸掛的銅鏡,似乎專門用來驅邪避災的民間法器。


    如果仔細看去,法器又不像尋常。


    黃子萬謝過掌櫃,後者裝模作樣的打掃了下房間就離開了。


    等到他走後,陸小玉忍不住問道:“那個老婦人到底什麽情況,我確實和她接觸的。”


    黃子萬皺著眉頭說道:“彼岸花可以吸引殘魂靠近,應該等徹底開花後就沒事了。”


    任青補充道:“恐怕修士才能白天接觸到殘魂,普通人在醜時才有可能遭遇。”


    “可見安南鎮到夜間醜時會發生什麽吧。”


    陸小玉聽聞後鬆了口氣,至少沒有威脅性命的危險,隻要待在屋內想必就沒事了。


    任青走到窗戶口,分魂逐漸脫離本體朝外麵看去。


    確實能注意到一些殘存的魂魄在街道的陰影裏苟活,通常情況下半日便會消散。


    殘魂根本難以傷到凡人,哪怕是接觸到陽氣,都會被灼燒化為不可見的煙塵。


    禁卒堂之所以維持安南鎮現狀,可能主要原因在於彼岸花需要殘魂作為養料澆灌。


    不過醜時到底會發生什麽,也是個值得深究的問題。


    任青返回了客房歇息,他盤腿坐在床鋪上觀想術法。


    隨著時間流逝,附近變得安靜起來。


    等醜時臨近後。


    分魂再次從體內脫出,瞬間原本安靜的夜晚變得極為嘈雜。


    他穿過窗戶向外看去。


    任青頓時愣住了,眼前的一切仿佛來到了地府。


    殘魂無意識的遊蕩在街道上,樣貌都與死狀脫不了幹係,以老人居多。


    任青沒有引起它們的主意,幹脆懸浮在半空俯視著安南鎮。


    人與鬼共存的場景確實難得一見。


    大部分殘魂都已經沒了靈智,它們渾渾噩噩的重複著生前的舉動。


    點點陰雨飄落。


    殘魂受到莫名的影響,突然間相互聚集融合,隨即拚湊出一隻樣貌可怖的虎鬼。


    虎鬼肆意的撕扯著獵物,身軀也在隨之脹大。


    任青感覺有些莫名。


    類似鬼虎的存在,能通過吞食殘魂變得愈發恐怖,哪怕白天的烈陽也不一定能殺死。


    而且禁卒呢,為何不動手?


    這時鬼影從本體身上脫離,顯得有些蠢蠢欲動。


    任青見此心念一動,鬼影頓時沿著牆壁來到街道,向那頭鬼虎快速衝了過去。


    鬼虎依舊在獵殺殘魂,等意識到鬼影的存在時已經晚了。


    影鬼宛如巨蟒般纏繞鬼虎,任憑後者再怎麽掙紮也是無用,很快就把對方吸收殆盡。


    任青能感覺到不管是影鬼的身軀,還是體內的天道蟲,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


    但當他想要讓影鬼繼續找尋類似鬼物,後者卻戰栗起來。


    接著影鬼主動回歸了本體。


    任青的表情驚疑不定,安南鎮處處都是古怪。


    為何要放任大量殘魂聚集?


    如果鬼影可以借此大快朵頤,說不定幽冥功能達到練氣大成的程度,無影鬼也能更進一步。


    任青的分魂選了個偏僻的角落,免得突生變故。


    黃子萬兩人不動聲色,在屋內閉眼等待醜時過去。


    正在這時,任青注意到有三四人悄悄穿行在街道上。


    從他們的樣貌就能看出,應該是安南鎮上的富商大戶,統統身穿錦衣,佩戴珠寶玉器。


    富商大戶因為肉體凡胎,壓根就注意不到殘魂,甚至路過還用陽氣撞碎了幾隻。


    他們隻感覺午夜有些寒冷,下意識裹緊了大衣。


    隨著愈發靠近目的地,富商大戶的滿臉都是虔誠的狂熱,不遠處是間破舊的道觀。


    任青的分魂跟了上去,利用重瞳遠遠的觀望著。


    希望搞清楚安南鎮到底是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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