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發力在人流中穿過,很快就擠到了隊伍的前列。


    他們現在處於鶴山的北麵,這裏因為群山圍繞的關係,陽光被遮蔽了起來,所以草木不多。


    山體的表麵被雕刻出一尊巨型山神像,沒有幾十上百年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年老體衰的老者被攙扶著從人群裏走出,他來到山脊旁敲了敲手中的龍頭權杖。


    原本吵雜的場麵頓時變得萬籟俱寂。


    任青眼睛眯起。


    這人不會是傳道人吧,先記下來再說。


    老者咳嗽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說道:“今年無端生出了不少禍事,所以我們才才定下三日後祭祀神靈。”


    “來人,為山神拂塵。”


    話應剛落,敲鑼打鼓的聲音響起,隨即不少身強力壯的青年來到巨型山神像麵前。


    他們開始徒手挖掘山神像腳邊的碎石,哪怕手掌因此劃開些傷口,但依舊沒有停止的意思。


    等到碎石被清空出部分,任青注意到了巨型山神像的底座有些古怪,越看越不像自然形成。


    底座的材質類似於大理石,不過呈現的紋路卻並非黑灰,而是類似血液凝固的暗紅。


    並且上麵刻滿了文字,記載的都是一個個人名。


    有些類似於寺廟裏的功德碑,僧人將捐錢的信徒銘刻在石碑上,用以求得佛祖保佑。


    隨即馬車便將那尊小些的山神像送了過來。


    工匠就跟在馬車的後麵,他們用鐵錘鑿子敲打起神像的臉孔,打算短時間內雕刻出樣貌。


    好在涉及的麵積不大,倒不需要浪費太多的時間。


    青年依舊在挖掘碎石,就算是因為流血太多使得身體虛弱,最多換人接著繼續。


    緊接著,鶴山鎮上的富商大戶遲遲趕來了。


    底座的名字是他們,可見花費了不少銀錢。


    任青目光落在那尊小型神像上,猶豫片刻後用腳踢了個碎石過去,相互碰撞發出脆響。


    沒想到山神像的石層堅固程度比想象的要低,說明並非完全實體,其中甚至有可能藏人。


    難道所謂的請神,其實請的是傳道人?


    任青沒有輕舉妄動。


    大概等到傍晚時分,夕陽短暫的照射於山脊上,對於麵容的雕刻才算是完成差不多了。


    碎石的挖掘也早已經結束,青年開始包紮起傷勢。


    他們隨後會得到富商大戶一筆豐厚的銀錢,算是代替後者為底座清理塵土。


    既然到了關鍵,自然會有禁卒坐鎮。


    任青通過重瞳確實發現了幾名預備役的身影,他們毫不掩飾的站在屋簷或是樹杈上。


    讓任青更加認定此前的猜測。


    無為門的根據地應該在周遭的山村,在城內隻會束手束尾,雖然傳道的對象不多。


    山民用繩索將山神像綁住,又有幾十人站在山脊上。


    他們發出整齊的口號聲,山神像逐漸拉到了最為中央的位置,人群傳來震耳欲聾的歡呼。


    緊接著山民開始擺設祭壇。


    人群見此陸續離開,準備工作至少要三天左右,到時候才是祭祀山神,祈求豐收。


    根本沒人注意到,那尊小型山神像生出些許變化,石質的雙眼中流露著莫名的狂熱。


    任青的耳邊隨即響起熟悉的聲音。


    “道生道,無為門……”


    任青讓分魂進入無為道場。


    蒲團上足足坐著上百人,中央是個雙眼外突的道童。


    見並非仙主,任青也不打算打草驚蛇。


    他需要無為門放鬆警惕,而且最好讓這灘水變得混濁起來,否則就必須得硬碰硬。


    某種意義上來說,兩者算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他們都不想讓禁卒堂插手無為道場,但相互間利益又有所衝突,這時就看誰耐不住性子。


    任青的本體朝客棧走去,臉上露出冷冷的笑容。


    對於獵戶來說,如何吸引野獸是個問題,除去用食物布置陷阱外,其實讓野獸感到懼怕,便會自然而然的投鼠忌器。


    那無為門最怕的是什麽,無疑是被禁卒堂察覺。


    任青打算利用這點,試探一下無為門在鶴山鎮的布置,最好能借此一網打盡。


    他回到客棧便歇息了起來,直到深夜才睜開眼睛。


    無為道場早已結束,不過道童並沒有將臆造的術法傳授出去,手段更多的像試探。


    隨即任青小心翼翼的從窗戶溜出客棧,然後悄悄朝鶴山鎮衙門的位置摸去。


    十幾位捕快在衙門內巡邏,其餘也隻有火工堂還在冒著徐徐白煙,說明是在焚燒屍體。


    任青的目標自然不是衙役。


    鏡花水月施展開來,他的身影融入月光,在黑夜中若隱若現看不清楚分別。


    他主要是不想暴露給禁卒,其餘的衙役倒無傷大雅,大不了就用雙生魘魔修改記憶。


    任青找尋一圈,最後在衙門靠近角落的位置停了下來。


    這裏是關押囚犯的牢房,內部的構造與三湘城相差不大,都是向下延伸直到地底。


    任青能感受到附近肯定有禁卒的存在,應該不是在囚牢內,但見此他也不打算進牢去了。


    龍蛇脊直接鑽到泥土內,很快就發現關押囚犯的地方,裏麵足足有幾十人之多。


    任青的打算很簡單。


    他既然作為無為道場的大道官,肯定也是能傳道的,甚至可以將普通民眾點化成道官。


    如果鶴山鎮的範圍內,突然多出個不受控製的傳道者。


    無為門一定會迅速將傳道者解決掉,否則要是驚動禁卒堂,很可能會拔蘿卜帶出泥。


    任青打算從這些囚犯裏找尋合適的人選,就趁著祭祀山神的機會,好好刺激下無為門。


    龍蛇脊通過附著的分魂,很快就挑了位關押多年的囚犯。


    此人作奸犯科的情節較為嚴重,但又不至於菜市斬首,所以仿佛被遺忘般無限期的關押著。


    衙役平日裏不會去清點人數的,畢竟牢房的出入口隻有一個,想要逃獄基本不可能。


    就算衙門察覺,到時估計任青已經達成目的了。


    任青離開衙門,順帶著分魂進入腹中囚牢。


    老囚犯看上去已經年近古稀,至少關了幾十年,導致身體各處都出現了機能的退化。


    不過任青要的就是這種與外界毫無聯係的人,免得生出意外。


    老囚犯突然感覺到了久違的光亮,他朦朦朧朧的睜開眼睛,表情變得極為愕然。


    誰能想到一覺醒來,身處的環境劇變。


    四周的牆壁皆是由血肉拚接而成,時不時便會生出蠕動,手掌放在地上還能感受到餘溫。


    老囚犯不可思議的捏著太陽穴,片刻後反應過來:“這裏是無間地獄吧……”


    他在牢房內過了幾十載,連當初為何入獄都已經忘的差不多,身死其實和解脫區別不大。


    牆壁內走出一道人影。


    老囚犯剛想開口詢問,隻感覺腦袋眩暈倒在地上。


    【王二】


    【年歲:四十八】


    【壽元:三年】


    任青毫不猶豫施展入夢。


    王二的夢境極為零碎,因為大部分時間都處於暗無天日的牢房內,記憶不如六七歲的孩童。


    這樣一來,篡改起來就較為容易。


    任青沒有過多的更改,隻是把在監牢裏的經曆模糊掉,反正是個將死的工具人。


    分魂閉起眼睛,嘴裏默念:“道生道,無為道……”


    他恍惚間來到無為道場。


    任青沒有急著拉王二的意識進來,先將道袍上的山水抹去,化為求道人的普通服飾。


    片刻後,任青的麵前出現了些許人影。


    王二的意識隨之進了道場。


    老囚犯在無為道場的影響下,腦袋裏充斥著狂熱。


    任青的表情卻極為古怪,嘴角忍不住抽動起來。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除了意料之中的王二以外,那兩隻異種狼以及哈士奇也跟著進來了。


    它們套著不合身的道袍,就像是戲園裏的動物。


    哈士奇嚎叫一聲,接著興奮的在道場內上竄下跳。


    甚至恨不得跳到用腦袋撞擊牆壁,將拆家本性展現的淋漓盡致。


    任青的額頭青筋暴起。


    然後他強行將哈士奇按在蒲團上,兩隻異種狼倒顯得很乖巧,自行坐了上去。


    任青無視哈士奇的古怪狼腔,隨即目視著老囚犯,雙眼中微微透光,此刻宛如神袛。


    王二以頭搶地,撕心裂肺的呼喚著:“道生道,無為道……”


    “可願成為道官?”


    “願!!願!!”


    任青右手放在王二的額頭,道袍上的山水黯淡些許,五彩道韻融入對方體內。


    王二的灰袍變為純白。


    而任青的道韻減少不多,道生道沒有因此重新變為殘缺。


    腹中囚牢內,王二的本體依舊處於昏迷,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已經成為道官。


    任青隻要想的話,可以隨時讓王二展現出傳道者的能力。


    如此一來,萬事已經具備。


    任青接著看向那三條狼狗,心中暗自思索起來。


    他知道無為道場可以臆造出術法,但此類術法無法晉升,潛力更是極為有限。


    任青自然不會去嚐試修煉,可要是讓野獸掌握呢?


    哪怕隻是肉質變得鮮美也好,完全可以借此當做儲備糧,其實想想確實不錯。


    他拿起木桌上的竹簡翻了一遍,好像沒有適合的,腦袋試著先創出適合狼狗的術法吧。


    ------題外話------


    感謝書友151110073253486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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