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世家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大家,宅院內共居住著主仆三百二十一個半人。歐陽華是一家之主,更是天下排名第二的劍客。


    西院映月橋頭,五百年的老槐樹下,微風攜著點點碎葉片飄拂進煙渺亭內。古幾上有古琴,琴旁有劍,碧青劍,曾陪伴著歐陽華度過揚名天下的青年時光。碧玉手柄,青鋼劍鋒,掃盡了歐陽華天下第二劍客成功路上的一切障礙,擊倒了所有的對手。如今,碧青劍的主人,天命已歸。歐陽華,年五十二,高七尺,白麵,有須。著白錦袍,戴員外巾,手捏著茶碗,碧螺春的清香泌入了心脾。西邊的斜陽有一大半還耀在天空,映月橋下的山溪水潺潺流經橋墩,水麵飄浮的落英花瓣被溪水粘在了溪岸的青石圍麵上,旋又被溪流帶走,帶向遠處。歐陽華的思緒卻從遠處退了回來。右手中的茶碗蓋輕輕挑開水麵上的茶葉,淺嚐一口碗中茶,身體和茶水一樣的懶散,一樣的疏淡,一樣的從容。


    歐陽越二十三歲,著青衫青袍,儒巾,高七尺,白裏透紅的膚色,略有女兒態。


    “爹,夏情來信了。”


    “是邀你赴她爹的壽宴?”


    “爹早已知道了?”


    “是啊,有你這夏家的未來快婿代爹去,爹就不用離開現在的閑逸懶散了。”


    “爹看我什麽時候動身?”


    “早去早歸吧。”


    “是,爹。”


    歐陽越回到了自已的房間,開始打點行裝。給夏情準備的玉釵已裝進了包袱裏。想到很快就能見到日思夜想的夏情了,心裏說不出的暢快。從小跟著爹練劍,武功身手劍術是有一定的根底,但爹從小管束的嚴,習武之外就是習文,很少讓自己外出,所以已經二十多的人了卻對江湖中事知之甚少,而年輕氣盛的自己總想著有機會能到江湖中曆練一下。這一次可是一個好機會,借著赴夏老伯的壽宴,不但可以見到朝思暮想的夏情,沿途還可以見見世麵,真是很好。


    夏情的父親夏半天和歐陽華都酷愛圍棋,經常聚在一起博弈。而夏情是夏半天的掌上明珠,夏半天走到哪都喜歡把乖女兒夏情帶在身邊。兩個大人在一起切磋棋藝,兩個小孩就在一塊騎竹馬、喂金魚、捉蟋蟀……。


    夏家的半個人是一匹馬,名字叫“追風駒”是純種的大宛馬,難得一見的良駒寶馬。還是一匹小馬的時候就進了歐陽世家的馬廄。因為很有靈性,所以被歐陽世家的人當半個人看。


    第二天一早,歐陽越梳洗完畢背上包袱,快步來到馬廄,追風駒就栓在第一個欄裏正在吃草,聽到有人來,抬頭看見歐陽越,高興的嘶鳴。歐陽越解開追風駒的韁繩,給它套上馬鞍,翻身上馬。追風駒撒開四蹄,奔出了歐陽世家。


    睛朗的天空,隻有很少幾朵白雲慢慢的飄。追風駒如箭奔馳,穿山過澗。載著歐陽越來到泗水縣境內的泗水鎮上。


    街道兩旁店鋪林立,街上一片叫賣之聲。穿過熙熙攘攘的人流,前麵出現一家客棧,歐陽越牽馬走到近前,客棧的門楣上寫著“賓朋客棧”。把馬係在門前栓馬樁上,歐陽越走進賓朋客棧。店夥見有客進店,趕緊上前招呼。


    “您是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


    歐陽越在帳房付了銀子,追風駒被牽到後院的馬棚好草好料的喂著去了。前院,歐陽越踏著客房的樓梯拾級而上到了二樓,他被安排在二樓西邊最後的一間客房,在這個四方院裏,東南西北四方的每一方都是七間客房。


    掌燈時分,店夥送來了飯菜酒食。用過酒飯,歐陽越吹滅了蠟燭後半躺在椅子上休息,不覺昏昏睡去。


    朦朧之中從隔壁傳來竊竊私語之聲,聞聲是兩個男人在商量著什麽。雖然談話的聲間很小,但因為兩間房之中隻隔了一麵薄薄的木板牆,所以還是聽得很清楚。


    一個略微沙啞而老沉的聲音道:“今天他們會在半夜的時候運黃金過鎮外的小路”。


    另一個年輕點的說:“我們動手嗎?”。


    略微沙啞而老沉的聲音道:“當然”。


    年輕點的說:“關老二會和我們一起動手嗎?”。


    略微沙啞而老沉的聲音道:“關老二會趕來和我們一起動手的”。


    年輕點的說:“這一次他們運送的是多少黃金?”。


    略微沙啞而老沉的聲音道:“據我們的臥底說是一千兩”。


    年輕點的說:“現下我們稍事休息,到時動手?”。


    略微沙啞而老沉的聲音道:“嗯……”。


    這邊,歐陽越聽得真切,暗自尋思:“隔壁的應該是兩個盜匪,準備劫運黃金的鏢車。我此次出來,一來是到夏家賀壽,二來原是想見見世麵曆練一下,到半夜我不防委隨其後,看個究竟,如若真是盜匪劫鏢,我就拔刀助鏢殺盜,行俠仗義。”拿定主意取寶劍掛在腰間,隻半睡不睡,等隔壁二人動身,自己就尾隨而去。


    等到亥子相交時隔壁房間發出聲響,是二人在整理衣帽兵器的聲音。緊接著隔壁房門發出輕響,顯是二人出了房。


    歐陽越無聲息的將自己的房門輕輕撥開一條縫,因店裏大廳有燈,隻見一高一矮兩個人背對著自己走下樓去,那矮個的男人走路沒有一點聲響,顯見輕功極高。而那高點的男人腰間掛著一柄單刀。


    待得二人走入一樓廳中,歐陽越提一口氣,輕輕出了客房,悄無聲息的跟在二人身後,委隨出了賓朋客棧,向鎮東走去。歐陽越因從小跟隨父親習武,輕功自然也不在話下,而且跟蹤二人的距離很開,所以竟也不被二人查覺,就這樣一路跟到鎮外東頭的一片大樹林。進得林中,歐陽越又跟蹤著走了一段,前麵出現一條小路,路麵卻不甚寬。前麵二人住腳不走了。矮個的男人右手放在嘴裏打了個呼哨。左側不遠處空中一條黑影淩空抓著樹枝翻躍而來,有如靈猿,來勢疾如閃電,瞬間縱下至二人麵前。


    歐陽越尋思:“此賊應該就是關老二,看此人的來法,爪功應非常曆害”。


    前麵三人不知商量了什麽,就見關老二縱身攀上了一棵大樹,那個矮子隻輕輕一躍就上了另一棵大樹,那個高一點腰間帶刀的將身子藏在了一棵樹的後麵,隻要他不出聲,從小路上過的人是發覺不了他的。


    這三人顯是潛伏妥當了,隻等小路上鏢車一到就要發難劫黃金了。歐陽越暗自尋思:“不知押鏢的武功如何。那個關老二的爪功非同一般,另一個矮子的輕功不凡。那個高點的男人顯見武功不如這二人中的其一。我若與這二人中的一個加上那個高點的男人相鬥估計堪堪打成平手,如若他們三人齊上,我隻怕要落敗,唉!到時隨機應變就是。”


    過了半個時辰,從小路的北邊有車馬行駛的聲音從遠及近。顯然是從北向南行來。三匹馬分由三人乘騎後麵跟著兩輛騾車。為首一匹黑馬上是一個鏢師模樣打扮的人,頭纏黑巾,腰係一條猩紅帶,掛一口七星寶刀。另兩匹馬上之人一身緊身衣褲,腰插單刀,顯是走鏢的跟班。後麵兩輛騾車上各自綁著一口大箱子,箱子前又各坐著一名車夫趕騾子。五個人皆是風塵仆仆,一路向南行來。


    待得押鏢的一行來到三人潛伏之地,那矮個輕功極好的賊驟然發難,以猝不及防之勢從樹頂飛躍向最前黑馬上的鏢師亮掌劈下,那鏢師頭往後仰,背向後沉,以鐵板橋之勢向下避去,右手卻疾取腰上七星寶刀望矮子便搠。矮子在空中一擊不中,斜斜一側身避過鏢師的刀鋒,卻伸右手向鏢師的左腰砍去,鏢師疾翻左掌使側勁把矮子的右掌向外推送。矮子借勢落地,雙手向下撐地,飛起左腳疾取鏢師後腦。鏢師腰間勁力一沉,雙腳脫了鐙,右肘一碰馬臀,借勁騰起淩空一翻身,麵朝下,一刀照矮子胯中劈下。矮子向下收身,背靠著地卻借著輕功巧勁從黑馬肚子下遊走到另一邊。鏢師身手也自不賴,雙腳穩穩落地,探左掌自馬肚下向矮子擊去,右手中刀在跟著向前推送……。


    這邊兩人鬥得漸酣。那邊樹上的關老二也翻身如靈猿探雙爪飛身直取後麵的兩個鏢師的跟班咽喉。兩個跟班各疾速下馬,其中一個稍慢一點,被關老二抓住咽喉一扭,頸骨盡裂,當時死去。


    另一個跟班已*刀向關老二照頭砍來,關老二一側身躲過單刀下劈之勢,探爪抓取這跟班的左後臂,這跟班卻是不及閃避,便被關老二抓住,卻急提刀回勢由下向上斜切關老二左腋窩,關老二騰空躍起於躲避之時右手放開跟班的左臂,縮拳撞向他握刀之手的手腕,一擊之下勁道之大,跟班的單刀被關老二撞落在地。


    這跟班武功本就不堪,一失單刀更是難以招架,恐就要遇難……。


    這關老二急攻之下就要得手,一爪探下急抓跟班的天靈蓋,看來這跟班難以避過,一條人影自樹林間飛躍而來,卻是歐陽越來救險,借飛縱之勢拉著跟班的腰帶向後疾掠,硬是躲過關老二這一抓,那邊潛伏的高個子的賊見有人幫鏢旋即跑過來加入戰團。揮刀就砍歐陽越,歐陽越疾取腰中寶劍橫隔刀身,隨即腕一內斂回劍穿花,劍旋又向前刺高個賊的胸膛,去勢如輕風,卻快如閃電。那高個賊哪有歐陽越這般輕快身手,偏閃一慢,劍入胸膛一分,人雖滑開了,卻自胸膛濺出一片血花。關老二見這賊不敵,欺身近前一手去抓歐陽越劍尖,一手直取歐陽越肚臍處要穴,歐陽越哪容他得手,如靈雀側身回旋,一轉身翻劍劈向關老二的右手。關老二右手一收,左肩一聳爪取歐陽越麵門,歐陽越後翻躍起腳踢關老二下顎,關老二縱身向前上方躍起避開歐陽越的腳踢,卻不料歐陽越更快,劍自下向上疾取關老二的腰際。這關老二也真不賴,空中將身一斜,探指輕彈劍尖,硬生生將劍尖彈偏。


    那高個子賊已欺身到歐陽越身後,橫刀往歐陽越腰便砍,歐陽越腰向另一側縮,避過刀鋒,反手劍挑向高個賊的咽喉,高個賊往後仰頭避劍,歐陽越的劍尖下沉刺到他*單刀的手腕,劍尖入肉,單刀落地,“咣鐺”一聲。


    電光火石間,關老二的雙爪已向歐陽越的雙肩抓到,歐陽越旋即劍換左手,斜切欺近的雙爪,關老二收爪卻飛腳踢向歐陽越下盤,歐陽越雙腿騰空從後向上翻起,劍在空中挽起花來,要在關老二的臉上刺字,關老二向後閃避劍花……。uu看書uukanshu.cm


    這二人相鬥,歐陽越略站上鋒。


    那鏢師的跟班見兩對人打轉兒相鬥,自知武功低微,上去幫忙怕反成托累,隻得站在一旁觀戰。兩個馬車夫見拚鬥,躲進了樹林中。


    那高個賊雖受傷卻未失戰力,拾起地上的單刀又來為關老二助戰,歐陽越以一敵二,卻鋒芒不減。使開家傳劍法勾、帶、劈、刺,或騰空掠擊,或攔腰橫斬,雖巧如輕風,卻暗斂急勁。那二賊占不到半分便宜。


    高個賊因胸、腕有傷,體力漸漸不支,歐陽越得空急攻關老二,這賊雙爪上功夫了得,但卻不如歐陽越輕靈,在劍花之中略一遲鈍,腰際已被歐陽越一劍割傷,鮮血滴下,傷口雖不致命但卻不輕,顯是不能再戰了。


    這邊兩賊眼看落敗,那邊的矮子賊和鏢師還未分勝負。


    關老二高聲呼喊“點子太亮,扯呼”。跳出戰圈向樹林中奔逃,高個賊也轉身向樹林中奔逃。


    那邊的矮子賊聽到關老二的呼聲,心知這邊二賊落敗,這樁買賣看來是黃了,遂盡全力揮掌將鏢師*得側身一避。旋即飛身縱向樹林中去。


    鏢師收七星寶刀在腰際,朝歐陽越一抱拳道:“多謝少俠拔刀相助,若不然這趟鏢險被賊人所劫。不知少俠尊姓大名”。


    歐陽越也抱拳在胸道:“我叫歐陽越,因在客棧中偶聽得隔壁有二賊商議要劫黃金,所以跟蹤二賊而來。既遇賊人劫你的鏢,哪有不助拳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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