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的日子裏,那位西班牙呂宋總督安東尼奧偶爾也會在這港口,看著港口外那天水交接之處燦爛的晚霞,看著那令人詩興大發的落日,慢慢在絢麗的晚霞中,消失在海麵之下,若是身邊有幾位淑女,或許他還能觸景生情來上一段十四行詩什麽的,以此證明,他安東尼奧,其實也是很有才情的一位紳士。


    當然,眼下他是欣賞不到這副美景了,站在要塞的上麵,他眼中看到的隻有遠處的一片殘垣,至於那片殘垣上,升起的嫋嫋青煙,不管是他的總督府燃燒的餘燼,還是那些該死的暴民做飯的炊煙,在他的眼裏,都絕對算不上良辰美景。


    不過,在原本應該是他站立著觀賞美景的地方,有的是人替他來欣賞這一幕,可惜的是,如同他一樣,所有的人,他們的眼光和心思,都沒有在那緩緩落下的夕陽身上。


    雁九和他手下所有的兵丁一起,齊齊的看著海麵。所有人的表情都仿佛凝滯了一般,嘴微微張著,眼睛裏,盡是不可思議的眼神,或者說,很複雜的眼神。


    有驚訝,有疑『惑』,有茫然,也有不明所以的恐懼。


    “旗艦對著公主號開炮了吧!是這樣的吧!”身邊的百戶,有些不敢相信的對著身邊的同伴說道。


    雁九回過神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想對著自己的士兵說點什麽,卻是突然發現喉嚨有些發幹,不知道說什麽的好。


    他沒有千裏鏡,也看不清旗艦上對著公主號發出的旗語,但是,那驚天動地的兩炮,卻是所有人都聽見了、都看見的,這個時候,軍心正是不穩的時候,他說錯了什麽,那就真的挽回的機會都沒有了。這也是沒帶過兵的壞處了,這要是久經戰場的王鈺在這裏,就會知道,哪怕是立刻說一通瞎話,也比他現在什麽都不說的強。軍心這東西,『摸』不見看不著,但是,真的若是『亂』了,這對任何一支軍隊來說,都是滅頂之災。


    “慕千戶還沒回來?”身後傳來許家那個女人討厭的聲音,雁九略略有些厭惡的回過頭,等待轉過來的時候,許淺淺看到的,就是一張任何表情的臉。 羽翼大明586


    “嗯!”他鼻子哼了一聲。


    “這錢指揮在幹什麽,在演練戰陣炮術麽?”許淺淺大聲的說道。


    雁九心裏一動,這女人是在幫自己,這個理由,比起讓弟兄們瞎猜要強多了


    。當下他大聲回答道:“不錯,咱們大人訓練船隊,可是一直都抓的緊,但凡有機會有時間,都會『操』練一番,咱們這一路來的時候,在海上已經『操』練了很多次了!”


    “哦!哦!”許淺淺恍然大悟一樣的哦了一聲,那些聽到這邊說話的士兵們,也暗暗點了點頭,想起自己從東番出發,可不就是一路『操』練著的嗎,嗯,一定是這樣,船隊又在錢大人的指揮下在『操』練,防備從海上那邊來的敵人。


    身邊的幾個百戶,也似乎明白了這兩位大人這一問一答的意思,大聲的朝著手下的士兵吆喝起來:“都去吃飯,看什麽看,在海上你們還看的少了!”


    士兵們三三兩兩的散開,回到早就熱氣騰騰的粥鍋麵前,用起自己的晚餐來。


    這個時候,雁九才回過頭,認真的看了許淺淺一眼,微微笑了一笑,這還是許淺淺,第一次看見他的笑容。


    “咱們按兵不動一天了,傷員們該送走的都送走了,咱們是不是可以將那些西班牙人和他的爪牙,一起拿下了!?”


    許淺淺看了看遠處的海麵,細聲細氣的說道。


    “就咱們?”雁九心裏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拿不下!”


    “我們不怕死!”許淺淺抬起頭,看著他,認真的說道,“這些人不除掉,咱們在呂宋就永無寧日!”


    “我知道!”雁九還是搖搖頭:“你和咱們大人,是怎麽說的?岸上的西班牙人,有五百多號人,但是,你知不知道,今天白天裏咱們檢驗屍首,昨天夜裏,咱們一共打死了多少西班牙的火銃兵?”


    他哼了一聲,也不用許淺淺回答:“二十人,僅僅二十個火銃兵,加上一幫連話都說不囫圇的土人,就讓你的人折損過半,讓我的人,折損了兩百多號人!如果你的消息沒錯的話,在西班牙人的城池裏,還有四百多號火銃兵,而且,我敢擔保,他們一定還有火炮!”


    他嘴角一點譏誚的笑容一點點的『露』出來:“我不覺得,靠咱們眼下的兵力,能夠攻下西班牙人的城池!” 羽翼大明586


    “今日各鄉各村的義勇,又聚集了兩千多人!”許淺淺緊緊抿著自己的小嘴:“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即使我們收手,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們,所以,即便你們不幫忙,這仗,我們也是一定要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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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那是你們的事情!”雁九見到她如此固執,都懶得和她解釋了,“但是,沒有咱們大人的命令,我的人,就在這港口,哪兒都不去!”


    “你……”許淺淺頓時語塞,恨恨的看了他一眼,掉頭欲走,卻是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麽,臉上的神『色』換成一副有些得意的笑臉:“錢指揮是什麽時候給你的命令?這慕千戶,一大早就去了錢指揮那裏,到現在還沒回來,難道你就沒想過,這是不是出了什麽變故!?”


    “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那是咱們錦衣衛的事情!”雁九一聽這話,心裏又有些煩躁起來。


    “我可是大明的呂宋總督,船隊在我呂宋門口,怎麽說不關我的事情!”許淺淺哼了哼。


    “是你的祖宗是呂宋總督!”雁九一點麵子都不給,“至於你是不是,咱們朝廷還沒認呢,我可沒聽說過,咱們大明總督,還有世襲一說!”


    見到許淺淺的氣焰下去了一點點,他繼續說道:“就算你是,也沒資格對著咱們錦衣衛指手畫腳,咱們錦衣衛是天子親軍,替天子監察百官的,對著你指手畫腳,那才是正理!”


    許淺淺被這個麵冷漢子,真的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有說話這麽打人臉的嗎?得虧自己那些忠心的手下沒在身邊,要不,這立刻打起來都有可能!


    再想說點什麽,雁九已經背著手,朝著遠處走去,她頓了頓腳,終於沒有繼續跟了上去。


    這船隊肯定是出了什麽變故,那慕千戶是錢指揮親自派到自己身邊保護自己的人,她連她貼身的軟甲都脫給了自己,可見這保護並不是隨口說說的,但是一大早慕千戶去了船隊,就一直沒有音訊,這就太令人感到奇怪了。


    錢指揮若是不打算出兵幫助自己,就不會在自己點燃訊號之後,果斷的派這位雁千戶帶著軍隊上岸,但是,這上岸奪了這港口碼頭之後,居然就沒了下文,這也太虎頭蛇尾了吧,這稍微知曉點兵事的人,都不會這麽做!就算是她,也知道這個時候,應該是趁著敵人『亂』作一團的時候,乘勝追擊才成。


    “那就再等一夜吧!”她暗暗對自己說道,若是明天錢指揮再沒有舉動,她也不能在這樣下去了,大不了和那些西班牙人一拚而已,磨磨蹭蹭繼續呆在這裏,隻能坐失良機。


    ……


    “錢大人精神好了一點沒!”格麗莎站在艙外,對著艙室裏頭,有些焦灼的問道。


    公主號『逼』近旗艦的時候,醫館剛剛給錢無病熬製了一副湯『藥』,王鈺等人在對著格麗莎解釋錢無病的病情的時候,錢無病剛剛喝完湯『藥』。


    慕四娘冷眼看著格麗莎,對於格麗莎的大呼小叫,顯然她很是不爽,不過,連靠在船舷上的朱雲娘都沒說什麽,她自然不好說什麽了。


    兩個醫官從艙室裏走了出來,臉上微微有些舒緩之『色』,朱雲娘走了過去,開口問道:“他……他怎麽樣了!”


    “這方子,好像有些效果,大人此刻回複了些精神,不過具體如何,還得過一個時辰再看!”


    “這次用的什麽方子?”朱雲娘眉頭微微一展。uu看書 ww.uukanu.cm


    “郡主,辟溫散用了兩副了,大人身子不見好轉,反而越來越差,我們幾人,辯證了一下,覺得大人患上的,可能不是常見的疫病,這裏不是咱們大明,有些奇怪的疫病,也是可能的!”


    “用的什麽方子!”這一次,連格麗莎都不耐煩了,問你用的什麽『藥』物,你說這些不想幹的幹什麽。


    “板藍根,金銀花,還有一些輔佐的『藥』物!”朱雲娘臉上的神情微微變了,她也不是完全不通醫術,但是她看過的書,聽過的方子,可沒聽說過這樣兩味『藥』物,能夠治療疫病的!”


    那醫官見到他臉『色』變了,忙不迭的解釋道:“不是小的們『亂』開方子,不是驗方,小的們如何敢給大人服用,不過,這是大人親***代的,說是他家的祖傳秘方,小的們看了看,『藥』物也沒什麽毒『性』,這才大膽的給大人使用!”“祖傳秘方?”朱雲娘半信半疑,伸頭看了看艙裏,轉身對著王鈺說道:“他們兩人,帶到艙裏歇息,不要讓他們『亂』走,我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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