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有人跟著我們!”


    微微掖了下衣角,雁七不動聲色的在錢無病耳邊低語了一句,“四個人!”


    “嗯!”錢無病頭都沒回,“當什麽都不知道,慕參知在附近安排了人手,不怕他們跟著,就怕他們忍著不出來呢!”


    說話間,轉過了一個街角,低低的絲弦聲從對麵微微閉著的小院裏傳來出來。


    “就是這裏了!”錢無病站定了腳步,雁九從他身後走了出來,伸手就要去拍門,不料手才觸及門扉,那木門,吱呀一聲,自己緩緩的打開了,門後一個麵容姣好的年輕女子,微微禮了一禮,做出“裏麵請”的手勢。


    錢無病微微哼了一聲,邁步走了進去,大門在他身後,輕輕的合攏了來。都到了這裏,對方還要裝神弄鬼,那也就太瞧不起錦衣衛了。


    “這是什麽地方!”片刻之後,朱雲娘站在緊閉的小院大門前,臉上一臉的不可置信。


    她不是不知道這種地方,實際上,她就是因為太知道這種地方是幹什麽的了,才有這樣的發問。


    這種小院小樓,絲竹不絕於耳,又沒有有個招牌,很可能是權貴或者富人的別院,不過如果真是這樣倒也好了,問題是,除了這一種可能,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有些不堪了。


    那就是私娼,也就是俗稱的“暗門子”,盡管這座小院小樓的格調,看起來不像那些僅僅隻做皮肉生意的娼寮,但是,誰規定高級一點的娼寮就不能做皮肉生意了,明遠樓裏嚴禁客人們胡來,但是那些在明遠樓的姑娘們,有和看上眼的客人一起共度良宵的事情,這還少了麽?


    最令朱雲娘不可置信的是,這錢無病成親這才幾天,冷落家裏****,難道就是為了在這裏來打野食,一想到這個可能,錢無病在他的心目中,印象一下就敗壞了。


    “應該就是小姐以為的那種地方!”開門紅有些警覺的查看著四周,回答了朱雲娘的話,“郡主,咱們還是回了吧,錢大人明顯就是不想讓人知道他來這裏,咱們出現,錢大人未必高興!”


    “不行,去叫門!”朱雲娘卻是執拗起來,也說不清楚為什麽,她突然感覺鼻子有點酸酸的。


    “砰砰砰”的敲門聲,絲毫沒有打斷絲竹聲的節奏,就那悠悠揚揚中,小院的木門,再一次打開了。


    “幾位找誰?”一個打扮素淡的婦人,走了出來。


    “我們找剛剛進去的那幾個人!”朱雲娘心情突然不好,連帶看著你似乎很幹淨的婦人,也覺得麵目可憎起來,一邊說著,一邊朝前走去,那婦人還待要說什麽,卻是被她身邊的兩個護衛隨手一撥,撥到一邊去了。


    “這位小姐,咱們今天沒有客人,惜玉姑娘都還沒起床呢!哎呦!”那婦人著急的攔著朱雲娘的麵前,話還沒說話,就覺得小腿劇痛,卻是朱雲娘的小靴子,毫不客氣的踹了過來。


    院子不大,大概也就是個前後三進的院子,礙事的婦人吃了朱雲娘一記,沒敢再跟過來,當然,也許是朱雲娘身邊那兩個個護衛好像要吃人的眼色嚇住了她。這種原配到院子來滋事的事情,她見得多了,雖然最近跟了惜玉姑娘後沒發生過這種事情,但是她知道若是她再在這裏礙眼,這眼前虧就吃定了。


    踏進第二進院子,朱雲娘看到了自己的目標,錢無病的幾個護衛,站在一間廂房外麵,那幾個護衛,看到他們幾個跟過來,也是一臉驚訝的樣子。


    “見過郡主!”慕四娘還在眨眼睛一臉沒反應過來的樣子,雁家兄弟已經迎了過去,高聲見禮。


    “叫這麽大聲幹什麽,好讓你們大人和惜玉姑娘知道我來了嗎?”朱雲娘一點都不領情,從他們身邊走過,蹬蹬蹬走上前去,一腳踢開廂房的大門。


    “錢無病,你太讓我失望了!”


    寂靜,一片寂靜!


    張彩端著茶杯,以他的足智多謀,都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麽回事情,足足過了半響,他才“啪”的將茶杯放在桌上:“錢大人,這就是張某未曾謀麵的弟妹麽,好像我剛剛聽到有人叫郡主來著?”


    說完,他朝著站在門口兩隻眼睛滴溜溜的轉動著的朱雲娘拱了拱手:“我想,這一定是有什麽誤會,對不對,弟妹?”


    錢無病終於反應了過來,第一時間,他就抬了抬下巴,幾個在門外的家夥,很是識趣的將門從麵拉了起來。


    “你過來!”錢無病招招手:“你說說,我怎麽讓你失望了!”


    朱雲娘的腦子,在一腳踢開那扇門的時候,就已經陷入了空白,兩個大男人對坐而談,這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啊,這個時候,她腦子裏翻來覆去,就隻有一個念頭:“壞了,壞了,我該怎麽給他解釋才好!”


    見到錢無病招手,她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不過,在張彩看來,這女孩兒,就是一臉委屈的小媳婦模樣了。


    “好了,錢大人,張某的意思,已經全部告訴錢大人了,稍後,也有一些心意,錢大人到時候自然知道張某所言的虛實了,我就不再這裏惹賢伉儷生厭了!告辭!”張彩放下茶碗,站了起來。


    “既然如此,那來日方長!”錢無病站了起來,拱手相送。


    “不送,好說!”張彩告辭而去,房門開了又關,轉眼間,屋子裏就剩下錢無病和可憐巴巴看著他的朱雲娘了。


    “你怎麽到這兒來了!”錢無病指了指對麵,朱雲娘蔫頭耷腦的坐了過去。


    “我不是街上看到你們了麽,就跟了過來,原來還打算給你幫忙的!”她低聲囁嚅著。


    “跟著我的是你們!?”錢無病哭笑不得,“你們一路來,就沒有人攔阻你們麽?”


    “沒有啊!”朱雲娘抬起頭來,眼睛裏滿是委屈:“要是有人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我怎麽還會闖進來,你找人說事就說事,為什麽找在這種地方,還鬼鬼祟祟的!”


    錢無病翻了翻白眼,敢情,這還是自己的不是了,要不然張彩想要隱秘點,他犯得著到這裏來吧!


    “那人是官兒吧,我看他那做派,一看就是做官做慣了的樣子,他是你們的探子?”見到錢無病似乎不這麽生氣,朱雲娘開始試圖轉移錢無病的注意力,這一招每次在她娘親生氣的時候,都非常的好使。


    “天下哪個衙門,能用得起這麽高級的探子!”錢無病歎看口氣,這趟渾水,他可沒料到朱雲娘會卷進來,以張彩這人的為人和縝密的心性,別說事先聽到了雁七“參見郡主”這樣的話,就是沒聽到,這朱雲娘的身份,也絕對瞞不過他的調查。至於他故意錯認朱雲娘是自己妻子,毫無疑問是給大家彼此一個台階下而已。


    “那你給說說唄,我無聊死了,在府裏我娘恨不得馬上就把我給嫁出去才好!”一不小心,朱雲娘將自己的心事說了出來,臉色陡然一紅,偷偷覷了眼錢無病,見到他似乎沒怎麽在意的樣子,微微感覺有些放心的同時,又覺得有幾分失落。


    “這事情,我真的給你好好說說!”錢無病思忖了一下,開口說道:“你也要認真的聽,既然你恰逢其時的闖了進來,這事情,你就是想裝不知道,剛剛離開的那個人,怕是也不那麽想,你這郡主身份,對旁人來說,或許還有幾分威懾,但是,此人一定是不怎麽在乎的!”


    “那人到底是誰啊!”朱雲娘眉毛一挑,若是這神情門外的開門紅見到,一定就知道,這是自家郡主不服氣的樣子。


    “他是張彩,吏部侍郎張彩!”錢無病緩緩說道,他看著朱雲娘,期待從對方的眼裏看出一絲驚訝來。


    “吏部侍郎,比你的官兒還大呢,難怪你說你用不起這樣的探子,他用你還差不多!”朱雲娘笑嘻嘻的說道,“這麽說,是他要見你了?”


    錢無病有些猶豫起來,uu看書 .uukanshu朱雲娘的這個樣子,讓他有些不大放心,這樣的大事,到底告訴朱雲娘,是不是有些過於兒戲了。


    隨著錢無病臉上神情的鄭重,朱雲娘臉上的神情,也變得嚴肅了起來,一個吏部侍郎,在這煙花之地,偷偷的見一個錦衣衛的鎮撫,而且,雙方都還不想讓人發現行跡遮遮掩掩的,這就是再遲鈍的人,也都能從其中聞出幾分陰謀的味道了。


    但是,朱雲娘最不怕的就是陰謀,這人心揣摩對她來說可是強項,雖然臉上神情變得嚴肅,但是她心裏,卻終於有了一絲能夠幫的上錢無病的忙的喜悅了。


    “算了,這個事情,你最好不要說出去,就是跟著你的人,也最好讓他們閉嘴!”錢無病斟酌了一下,覺得還是遲些告訴朱雲娘:“若是我和他這次見麵,被某些人知道了,可能對我,對他,甚至對你們代王府,都會有一些不大好的後果!”


    “我能幫你的!”朱雲娘咬咬嘴唇,突然覺得,呆在京裏,其實也不是那麽無聊了。


    “你知不知道,明遠樓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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