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到來,夏季的喧囂熱氣漸漸退去,校園裏夾道合抱的鬆桂間,已悄然綻放連雲遮日的丹桂,蕩開一片金黃色的波浪,清香撲麵,盛景怡人。


    而對於學校的不少學子來說,秋季還意味著畢業季,過幾天就要開始的秋招,無疑聚焦著眾人的目光。


    研究生宿舍的過道裏,七八個男生站在一堆,朝著中央被眾星拱月般的男生說著話,言語中不乏豔羨之意。


    “吳雲海,真有你的,這份工作前景不錯吧?底薪什麽的,也給我們透露一下唄?”


    “吳哥大氣,今天還請我們在青雲閣吃飯!”


    聽到這,吳雲海一臉自矜的神色中閃過一絲肉痛,如果不是他新找到的這份工作確實前景足夠動人,吳雲海也不會這般舍得在這家檔次不錯的餐廳吃飯。


    想到自己的未來,吳雲海的心情迅速平靜了下來。


    這時其他人也等不及了,紛紛催促著吳雲海快點出發。


    吳雲海卻露出幾分笑意道:“等等,我還邀請了謝舒,他在圖書館,馬上就要回來了。”


    一聽這話,眾人神色不免異樣起來,互相交換一個眼色,彼此都有些驚訝。


    “謝舒”是那個謝舒嗎?吳雲海不是和他不對付嗎?吳雲海怎麽突然想到......


    其實大家和謝舒並不熟,因為謝舒和他們不是一個專業的。


    吳雲海和謝舒是室友,他們大學的研究生都是兩人宿舍,吳雲海是多出來的那一個,謝舒所在的專業那年又隻招收他了一個,兩人恰巧湊在了一起。


    不過大家都知道謝舒並不是因為吳雲海,謝舒在整個校內都有名氣,他時常獲得獎項和表彰,人又長的尤其出眾。


    剛進校後,眾人也忍不住朝吳雲海打聽過謝舒的信息,但沒過多久吳雲海就朝他們狠狠吐槽了一番謝舒為人十分不好相處,因此眾人對謝舒的印象連帶著有些不好,平常撞見謝舒,也不會搭理,沒想到現在吳雲海還邀請了對方......


    吳雲海並沒有多解釋,他正沉浸在興奮中,剛剛邀請謝舒也是心血來潮的舉動,沒想到謝舒真的答應了。


    吳雲海也有些意外,其實他和謝舒在寢室裏雖然不像在其他人麵前說的那樣矛盾重重,但關係十分冷淡。


    相處這兩年多來,謝舒和他說的話不超過一百句,吳雲海討厭謝舒那副眼高於頂的樣子,平常更不會主動湊上去。


    這一次邀請謝舒,吳雲海剛才也是鬼使神差,一麵覺得謝舒根本不會給他這個麵子,一麵又虛榮心作祟。


    等謝舒真的答應了,吳雲海反而更加得意起來。


    他不免猜測,謝舒答應他的邀請,看來還是這份工作的功勞。


    這些日子,吳雲海為了一份滿意的工作offer,忙前忙外。


    而謝舒呢?每天還是悠閑地泡在圖書館,無人問津似的。


    也對,吳雲海忽然想到什麽,謝舒的那個專業能找什麽工作呢......


    這時,眾人知道謝舒要來,也就不急了,互相說笑起來,大家本就熟悉地很,加上即將到來的秋招,更是聊不完的話題。


    沒等多久,前方轉角處走來一個二十歲多一點的青年。


    他身形高挑,體態比旁人略瘦一些,但並不顯得羸弱,相反,還給人一種有些藏而不露的鋒芒。


    他和大部分人一樣,穿著簡約,不過不同的是,他身上的襯衣和休閑褲,仿佛剪裁得十分精細,恰好貼合著他的腰身,越發顯得身材修長。


    他手裏抱著幾本書,書名晦澀難懂,至少在這七八名工科男生的眼中是如此。


    而他走來時,視線落到眾人身上,這一瞬間,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注視著他。


    隻見他眼角略長,眼瞼向下微微彎曲,這是名副其實的桃花眼,但因目光清冽,眉如遠山,又有幾分難得的舒朗之氣。


    如鬆如柏,芝蘭玉樹不外如是。


    當看到他的時候,所有人不自覺地停下了話語。


    謝舒看到這麽多人在等他,不免有些驚訝,他其實收到吳雲海的消息不久,對方隻是說了找到工作的事情,然後詢問他有沒有空請他吃飯。


    謝舒沒有多猶豫,就答應下來,吳雲海是他的室友,兩人雖然話不投機,不過也算相處這麽久了。


    這些天,謝舒是知道吳雲海都在為找工作的事情奔波,難得有個好結果。


    謝舒朝眾人露出一個笑容,順便道了歉,眾人本來就不計較,也沒想到他的態度會這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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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當青年這麽一說,那些原本根深蒂固的印象瞬間淡的差不多了,隻剩下這清風朗月的一笑。


    吳雲海也回過神來,他趕緊和謝舒打了一個招呼,等謝舒將書本放在寢室後,眾人就風風火火地朝著青雲閣出發。


    他們的學校本就在市區,青雲閣離的近,這麽走過去也要不了多少時間。


    路上,大家不好冷落謝舒,加上剛才那一幕,大家對謝舒的印象有了改觀,於是試著和他搭話。


    而謝舒也不像眾人原以為的那般冷漠,言辭雖少,但有問必答,根本不是吳雲海以前形容的那樣......


    等好不容易到了提前預定的包廂裏,吳雲海心情更是難以平靜,這次他邀請謝舒就是為了炫耀一番,沒想到目的沒達成,還把其他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對方那去了!


    吳雲海一下子有種說不出來的後悔,不過等坐到最中心的位子,吳雲海又找到幾分從容的感覺。


    等菜上的差不多了,吳雲海三言兩語地又將話題引到自己的工作上。


    看著眾人臉上難以掩飾的豔羨之意,吳雲海更為得意,言辭中不乏誇張了一些,就像一隻被越吹越大的氣球。


    可當他的視線轉向謝舒的時候,對方的神色是如此地冷靜淡然,兩人雖然僅僅隻對視了一瞬間,甚至吳雲海覺得謝舒根本就沒有看他一眼。


    但吳雲海卻有一種被洞悉他心中所想的感覺,這一刻,吳雲海就像被一根針驟然戳破,回過神來想想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不僅心氣全無,連臉上有火辣辣的感覺。


    不過也因為如此,吳雲海更是難以釋懷,他看著從始至終一直仿佛在冷眼旁觀他的謝舒,忽然惡念重生。


    吳雲海朝著謝舒露出了一個顯得不那麽刻意的笑容:“謝舒,你這麽優秀,工作應該早有打算了吧?”


    他話音一落,眾人目光齊齊轉向謝舒,但同時眾人對吳雲海的感覺也十分複雜。


    他們和吳雲海是一個導師,平常還是比較了解的,以前隻覺得吳雲海有些小毛病,愛慕虛榮,人前人後不一樣。


    現在看來,吳雲海人品還有點問題。


    這秋招還沒到呢,大部分人都沒有找工作。而謝舒所學的專業十分冷僻,叫做古典文獻,當年的研究生就收了他一個,吳雲海這麽當眾問,明顯就是故意的......


    其實平常大家未必會想到這裏,但因為剛才謝舒給人的感覺反差太大,眾人不免懷疑到了吳雲海。


    麵對吳雲海的詢問,謝舒微挑眉心,稍顯意外,他一直沒有參與話題,怎麽還是轉到他這邊了?


    片刻後,謝舒淡淡笑了一下,他話語簡短,聲音從容:“留校任教。”


    留校任教!


    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吳雲海失魂落魄,而其他人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如果說對吳雲海所找到的工作,大家隻是豔羨罷了,而留校任教這四個字卻是讓人仰望的高度。


    要知道現在要進學校編製越來越難,任教的老師都是博士生,而謝舒是研究生,按照招聘標準,他這是破格通過了師資測評,可想而知,他將來是何等的前途無量......


    這頓飯期間,謝舒喝了一些酒。


    倒不是別人勸的,隻是謝舒自己想喝一點,自從知道他將來要留校任教後,謝舒難得感覺到一絲迷茫。


    他其實並不是像其他人以為的那樣,是那麽地醉心學術,他僅僅是對於古代文學有點興趣,接著又堅持了很多年。


    在這些浩瀚的書海裏,謝舒窺見了無垠的世界,更知前方廣闊無涯,也許在許多人看來,現在看這些書,是很不合時宜的,可謝舒覺得,也許,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是自己。


    到後麵,謝舒感覺自己頭腦微醺,便扣住酒杯不再喝了,但白酒後勁十足,回到宿舍的時候,那股上湧的酒意讓他的意識越發昏沉。


    謝舒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床邊,直接埋頭睡了下去。


    一覺醒來,謝舒隻覺得口幹舌燥,頭腦暈眩,喉間好像有什麽東西在燒,身體熱一陣冷一陣,說不清的難受。


    謝舒以為是自己宿醉一夜留下的後遺症,但緊接著,謝舒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藥味。


    謝舒已經很久沒有聞到過中藥的味道,年輕人喝中藥的並不多,何況自己所在的宿舍裏,吳雲海也從來不喝什麽中藥。


    有了這種想法後,謝舒越發覺得不對勁,可他如今身體不適,神誌也不清明,即使想要費力思考目前的處境,也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從朦朧漸漸清晰。


    謝舒聽到一個十多歲的少年的聲音帶著哭腔,十分急切。


    “謝相公,快醒醒,怎麽又暈過去了,來人啊!”


    謝舒本就不太清醒的意識被這一通哭喊攪得更加神誌不清 ,心裏更加費解起來,這相公的稱謂,有許多種解釋。


    但加上姓氏的話,便是古代對有身份的男子的一種叫法,也是一種敬稱。


    謝舒不由得十分疑惑,誰會這麽叫自己?


    謝舒勉強想擠出幾句話,但如同火燒的喉間隻能發出細弱的咳嗽聲。


    這一咳嗽,立刻讓旁邊的人意識到了什麽,他鬆了一口氣道:“謝相公,您醒了?我剛才還以為謝相公您......醒了就好,謝相公您再堅持一會兒,馬上大夫就來了。”


    大夫?


    謝舒再次確定這些稱呼都不是現代所有,再加上剛才的一些不對勁,謝舒聯想到了許多,信息大爆炸的年代,什麽事情都算不上陌生,可真到自己經曆的時候,才覺得驚駭莫名。


    謝舒此時身體又不舒服,隻能靜下心來慢慢理清腦海中的疑惑。


    過了一會兒,隻聽到外麵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緊接著,屋內變得寂靜起來,仿佛落針可聞。


    莫非是大夫來了?


    謝舒凝神屏氣,聆聽著那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緊接著一道悅耳悠揚的聲音響起,語氣顯得很冷靜:“洗墨,剛才出了什麽事?”


    話音落下,那少年小心翼翼地回答著:“謝相公昏迷多日,不久前終於醒了,可不到短短功夫,便暈了過去,我試了試謝相公的鼻息,哪知道謝相公......不過剛才,謝相公又醒過來了。”


    洗墨解釋完畢後便大氣不敢出,他也是一時情急,六神無主,才讓人去找郎君......


    要是平時,他可不敢驚擾這位主子,畢竟內院的人,誰不知道謝相公和虞郎君的相敬如“冰”,況且這次謝相公病重的事情,他是唯一知道內情的那個,要是虞郎君有心追問,他便是封了嘴巴也不能說出來。


    隨著洗墨說完,那人最後停步在他的床邊,卻並未靠近,屋內也一片冷寂,也不知對方是什麽反應。


    謝舒正費力思考著此人的身份,就在這時,又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那幾人停留的地方更遠,先開口道:“虞郎君。”


    那被稱為虞郎君的人點點頭道:“章大夫,還請費心。”


    他一吩咐,章大夫連連應下,心裏尋思著,看來外麵的傳聞並不盡實,這位入贅虞家的姑爺分明和如今的虞家少當家虞楚息關係不錯。


    但章大夫剛這樣想,隻見虞郎君理了理袖子,似乎準備離開房間了。


    就在這時,謝舒慢慢地睜開眼睛。


    他眼前一片模糊,隻能看到眼前淡白色點綴著流雲的襟袖。


    那袍袖正在舒展,忽然頓了頓,似乎察覺到了他醒來,不過並未靠近一步。


    謝舒慢慢地抬起目光,最後落入眼簾的是一雙幽深的鳳眼,漆黑如墨,近乎漠然地打量著自己,兩人的視線一觸及分,他轉身的時候,眼角有一點胭脂色的紅痣,一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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