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便道:“這白角犀平日少見,除了這個季節出來產子外,其餘時間從不輕易露麵,一旦在產子時節之外在村子附近出沒,這一年必有天災,不是旱澇,便是霜凍,這白角犀每次出現決計不是偶爾,而是繞著村子慢慢繞行,一連三日,像似提前告警,每次一個準字,因而村裏一直將它們稱作神牛,當然,有些小夥子暗地裏叫它他們喪門星也是有的,不過怎麽說好,歸根到底,活著的時候我們不會傷額它們,死了以後更別提要吃肉了,這六頭白角犀,待會瓜娃回來後,會送到村外的牛墳葬好。”


    張涵奇道:“這白角犀的角到底有何用場,全身上下隻割鼻子這一坨?總歸有好處才是吧。”


    婦人道:“有啥用處倒是不知,那些人從來沒見過,但每年這個時候必有一到兩頭白角犀糟害,不過這次居然一下子有六頭,忒奇怪了。”


    此時瓜娃等人抬著東西進村了,當中又多了幾個胡須花白的漢子,婦人忙走上去,給當中一個眉眼與瓜娃極似的中年人遞上一碗飯,想必便是瓜娃父親,他接過飯後扒拉起來,婦人把另一碗遞予瓜娃,在兩人旁邊又說了些話,等他們吃完,收了碗筷回屋去。


    瓜娃父子大步走到伍益權麵前,瓜父道:“幾位客人從何而來?是要買咱們的山貨麽?”


    伍益權拱手道:“我們來自大晉,乃是懷南山人,東家要我們送貨到七到歸一村,回頭采辦些山貨,這村子是七道歸一村的行家們指點的,因而過來。”


    瓜父道:“客人是要哪種山貨?咱們這山上獵物極少,不過是些山兔一流,數量不多,都是自己家中吃的。再便是藥材、野菜、菌菇,鬆仁,怕未必入得了客人的法眼。”


    伍益權笑道:“要得,要得,大叔不知,我們東家正要這些土貨,尤其是藥材,野味這些反倒其次。”


    瓜娃奇道:“七道歸一村的官道和商道不多的是藥材商出入麽,怎地到咱們這偏僻山村來尋?”


    伍益權便道:“兩位可知,燕晉此時正開戰,咱們一行早早出來,正走到半路,碰到同行的車行,聽件此事,哪敢再走官道、商道。”


    瓜娃父子一聽大驚:“怎麽打仗啦!要不是客人一說,我們竟不知。”


    伍益權便道:“具體情況我們也不知,隻好繞道而行,水路離我們東家委實遠了許多路程,權衡再三,我們便走這條小路,圖的一路平安,二位也看到這幾個兄弟,都是十幾歲不到,帶出來見識見識,眼下總得好好帶回家去,路上要給燕軍拉作苦力,我可怎麽跟他們老子娘交代不是。”


    瓜娃一時笑了:“小哥們個個都挺壯實的,想來也不是膽子小的,就這個小哥身材單薄了些。”


    九芸臉上一僵,也不說話,眼睛看向別處。


    張涵一把摟在九芸肩上笑道:“瓜大哥,別笑話阿九,他臉子薄得很,又念過些書,不像咱們幾個,嘿。”


    瓜娃一聽,略帶歉意的道:“原來讀過書,想必不是秀才便是先生了,真對不住,山野粗人不懂得說話,得罪得罪。”


    九芸甩開張涵的爪子,點頭道:“兄台過慮,些許認識幾個字,幫著看些賬本罷了,你們先聊,我去整理下行李。”說完便往騾車走了過去。


    張涵笑道:“瓜哥,沒事,阿九就是這副臭脾氣,一路上跟我總是鬥嘴,跟你們無相幹的。”


    瓜娃便道:“那位小哥的確看起來氣度不凡,與旁人不同,果然大晉出文人,此言不差,不知幾位貴客要逗留幾日,我們今晚將幾個山兔殺了做菜款待諸位?”


    伍益權笑道:“小哥不必麻煩了,我們買完貨就得趕路了,戰事不知如何,得及早趕回家去。”


    瓜父便道:“既是如此,諸位想必歸心似箭,我們就不強留了,這便先帶幾位去看貨。”


    說罷,瓜娃父子帶著三人走到一旁,想來瓜娃父子便是村裏眾人之首,他們一個招呼,兩三個漢子將地上幾個口袋背簍中的物事倒作幾堆。三人一瞧,一堆是山參,一堆是鬆茸,一堆是猴頭菌,還有一些草藥,再便是山藥一類食材,還有幾堆連蘇雲也認不出,伍益權卻極為在行,與瓜父一一點過,比如山參一堆全要了,鬆茸也是,其他的挑出幾種,大部分購入,剩下的留給本村,算過銀錢,伍益權邊喊九芸過來付賬,自己領著張蘇二人一同收拾貨物裝袋,提到騾車上放好。


    九芸將早就兌好的散銀在瓜父麵前稱了幾錠,用剪子絞成一星一星,用錢袋裝好遞了過去。瓜娃父子自是欣喜非常,待伍益權等告辭時,硬塞了兩隻活兔:“客人這番幫襯,沒什麽好謝的,這兩個新鮮的兔子帶路上,野地裏打尖時來做飯,味道極好。”


    伍益權推辭不過,隻得接了下來,遞給張涵,又對村民道:“眼下正打仗,拿著銀兩下山買賣時可得多加留神。”瓜父謝過,眾人直送到村口才罷。


    四人上了騾車,出了村口,繼續前行。張涵摸著懷中兩隻兔子,笑道:“想不到伍師哥裝作跑幫的竟如此嫻熟,竟無一絲破綻。”


    伍益權在前頭嘿嘿直笑:“好歹俺也做了十幾年廚子,出過差,買過貨,多少也是懂得的。不過九丫頭才真讓人刮目相看,你們不見她秤銀兩、絞銀子的手腳麻利的很,若說是管賬出來的也真像的很。”


    張涵回頭衝九芸一笑:“我還以為那瓜哥兒說你的時候,你會發飆,竟然無事。”


    蘇雲便道:“你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麽,uu看書 wuukashu偏生提這事幹嘛。”


    九芸看了看那兩個兔兒,平平的說道:“我這次就是喬裝打扮,怎能露出破綻,再說,那山野之人說話,我要真計較,不是自己氣自己,自找難受麽。”


    張涵心中一動,想起自己夜裏所想之事,暗道自己還不如一個女子心胸,頓時有些難為情起來,又看她一連看了幾次自己抱著的兔兒,便遞了一隻過去:“是我誤會你啦,這個小兔給你玩兒好了,倒是乖的很。”


    九芸並不推辭,果真接了過來,一手抱著,一手在兔兒耳朵頭頸輕輕撫摸。


    蘇雲方問到:“師哥,方才那些山貨藥材中,你有些全數收了,有些卻留了些,又是為何?”


    伍益權便道:“山參、猴頭菌這些名貴些的,本來山民便要拿到山下換錢銀,我們全收了,省了他們的功夫,再說我們給的價錢,比他們山下換的也高了些,他們自然肯的。另外一些留的,都是他們做口糧的,我們也可以拿到山下去買賣,佯裝山民,極好不過。”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眾生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紫發羅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紫發羅裟並收藏眾生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