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佟雅萱在琢磨著如何撬開鈴兒的嘴巴,挖掘出鈴兒和白冬瑤倆人的真正關係時,雲間閣頂樓一間裝修得極為簡單的房間裏,依然一襲黑衣的林清越正坐在桌前,聽著掌握的匯報。


    即使在這期間,林清越臉上的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但,不知為何,掌櫃的卻莫名地覺得原本還算空曠的房間突然變得狹窄起來,不僅讓他覺得視線受限,就連呼吸也都在一瞬間變得急促起來。


    房間越發地安靜起來,結束最近幾個月工作匯報的掌櫃已恨不能將下巴垂到口,厚厚的裏衫更已被冷汗浸濕,心裏也難得地叫苦不迭——在他們這些世代服務於林家的管事們看來,林清越是林家幾百年來唯一的奇芭。情冷漠也就罷了,最重要的是明明這人長著一張俊美的麵容,卻見誰都拿冷漠得目光看著對方。那雙過於清澈透亮的雙眼,乍一眼望去,和孩童那天真無邪的神情極為相似,但,看得久了,才會發現對方的目光似有魔力般。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讓人根本就生不出說謊的想法,對視得久了,更會隱隱生出自漸形穢的詭異念頭。


    在眾多打理林府莊子和店鋪的管事們看來,這樣的林清越,還真不是一個合格的商人。奈何,也不知林清越是老天爺的生子,還是怎麽的,總之,自林清越接手林府名下所有的店鋪和莊子的那一天起,他就製定了一個詳細的獎懲計劃,之後就徹底撒手不管,而隨著時間的流逝,被逼著招待這個計劃的管事們已從最初的無奈到中間的歎服,再到現在的敬畏。


    以至於目前無論林清越說出什麽樣的話語,都被這些管事們奉為了聖旨來聽從。由此可知,這次林清越突然停駐江南一事傳到其它的管事耳裏,讓眾人對江南的雲間閣的掌櫃有多麽地羨慕和嫉妒,就連最初,在得知這個消息時,掌櫃也曾高興得好幾天沒睡著覺。


    若非如此,眼下,在林清越莫名的態度裏,他不會在大腦糊的情況下,做出膽敢挑戰林清越權威的舉動——明知林清越不喜歡聽人嘮叼,往日裏他們匯報事務時,都將話語精簡了再精簡,隻為了讓林清越因此而留意到他們,肯定他們的認真和努力,而他竟然一不小心地將最近幾個月江南當地發生的事情講得詳詳細細!


    房間裏的氣氛越發地詭異起來,耷拉著肩膀,恨不能將自己蜷縮成團的掌櫃並未看見林清越看向自己時那帶上了一絲滿意的目光,否則,以他的聰明,定當能猜測出林清越之所以未被怒,並不是因為他後麵補救的拍馬話語的功勞,而是因為他有意無意地提及了佟雅萱幾次出府遊玩,都會到雲間閣茶樓裏小座。


    就在掌櫃快要被滿腹懊惱的情緒給淹沒時,林清越終於出聲了:“下去吧。”


    這看似平淡的話語,聽在掌櫃耳裏不若天籟。


    於是,掌櫃終於按奈不住自己滿腹複雜難言的情緒,抬起頭,看向了林清越。察覺到了林清越也正望向自己,掌櫃隻覺得猶如當頭潑來一桶冰水似的,凍得他一個淋,那尚且還有些茫的神情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接著,掌櫃微微彎腰,行了一禮後,就倒退著走到門口處,再推開門,迅速離開了。


    直到走出很遠後,一陣風吹來,令掌櫃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那帶著涼意的風,才令他徹底清醒過來。


    將之前發生的事情在腦子裏快速地回放了一遍,掌櫃終於找出了自再次見到林清越時,他心裏浮現出來的那股不對勁的情緒因何而來了——林清越根本就沒有想過掩飾自己的行為和目的,再加上桃逸之這個“表弟”有意無意間的透lu出來的消息,都說明林清越這個向來不近女se,情冷漠如冰的人終於動了凡心!


    而讓林清越動心的人,正是大梁的靜雅郡主佟雅萱!


    ……


    腦子裏轉動著許多念頭的同時,掌櫃覺得自己的大腦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清醒,更沒有像現在這般轉得快得讓人歎為觀止。


    作為一個合格的管事兼忠仆,自當“急主子之所急,憂主子之所憂”……


    靜坐於房間裏,正垂眸品茶的林清越,隻覺得後背突然串過一道寒意,不過,因為這道寒意根本就比不上他自身帶的冷氣,故,若非此刻他的大腦正難得地處於放空的情況裏,他還真不會注意到這一點。


    隻是,下一刻,林清越就將心裏莫名出現的不太好的預感摒棄一旁。隻因在他看來,這世間還真沒有什麽事情能讓他生出擔憂懼怕的情緒來。


    “可有查到鈴兒的身份?”


    清冷的問話聲突然響起,在一片空曠的房間裏回dang,仿若是落入湖裏的石子般,劃破了湖水的平靜。


    下一刻,一個黑衣meng麵人就那般突兀地出現在房內。


    隻見他單膝跪地,雙手呈上一份厚厚的資料。


    “這麽多?”無法分辨喜怒的問話,卻令下跪的黑衣人將頭垂得更低了,雖麵容上依然一片恭謹,但眼底卻快速地掠過一抹驚惶,轉瞬即逝,卻依然被林清越瞧在了眼裏。


    於是,房間裏的氣氛冷硬如冰。


    黑衣人深吸了口氣,竭力克製住自己的身子,以免在這樣冷肅的氣氛裏而顫抖起來,那樣不僅會令他再也無顏見林清越,也無顏見自己手下的兄弟,更無顏見那九泉之下的父輩!


    “回主子,卑職在查探時,無意中發現鈴兒姑娘和白小姐下裏一直有聯絡往來,遂順藤瓜,繼續查了下去,經過卑職等人的不懈努力,終於查到了鈴兒姑娘和白小姐的身份!”


    林清越淡淡地看了黑衣人一眼,臉上無驚無喜,仿若無論鈴兒和白冬瑤是什麽關係,對他都不會造成任何影響似的。


    隻是,若桃逸之在這兒的話,自是能從他那掩於衣袖裏,突然顫抖起來的手指這個細微的動作裏,猜測出此刻他心裏的情緒動極大。


    即使是林清越身旁的暗衛,更恭為暗衛首領,但黑衣人依然如從前那般根本就無法從林清越那張沒有多少情緒的麵容裏,窺知到林清越的喜怒,從而提醒自己不要踩到雷點,從而被炸個粉身碎骨。


    不過,縱然如此,黑衣人卻依然在停頓了下後,盡職地補充道:“鈴兒姑娘和白小姐是同父同母的雙生姐妹!”


    “雙生姐妹?!”林清越意味不明地重複著,但,這樣細小的變化,卻立刻就被黑衣人察覺到了,遂毫不猶豫地將自己打聽到的消息詳細地講述出來,心裏卻默默地感謝著引發出林清越身上其它情緒的佟雅萱來。


    林清越又豈會未察覺到黑衣人的想法?不過,這也在他的預料之內。說起來,他一直都不太滿意自己手下的暗衛一板一眼的作風,更不喜歡眾人都將他當成洪水野獸似的,在他麵前就是那般戰戰兢兢,生怕講錯一句話,做錯一個表情而惹得他動怒!


    事實上,林清越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很心善的人,對效忠於自己的部下如春風般溫暖,對膽敢和自己做對的敵人如寒冬般無情。


    可,也不知怎麽回事,他越是如此行事,那些人就越發地懼怕於他,以至於隨著他的年紀的增長,那些人都不再和他做對了,以至於他時常生出日子過得太過於平淡,沒有情的感歎。


    隻可惜,這樣的感歎,唯有桃逸之這個和他最為親近的表弟才能察覺到一二,而其它的人卻隻覺得他越發地尊貴,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讓人仰望。


    這種被供起來,如同“神”一般的生活,隻讓他那本就極少動的情緒越發地平靜無瀾起來。直到那一日,佟雅萱突然就那樣闖入了他的眼裏,然後在他都未察覺到的時刻,在他的心裏酪下一個淺淺的印痕……


    在心裏默默地念著佟雅萱的名字,林清越的眼底也難得地浮現一抹溫情來。


    恰於此時,終於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講述出來,再也找不著其它可講的話題的黑衣人抬起頭,看向林清越,等待著來自於林清越的吩咐,於是,林清越身上難得一見的柔和,隻令他都不由得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雙眼,uu看書ukanh 然後再次朝林清越望去。


    如他所見,往常那些環繞著林清越的森冷氣息,仿若在一瞬間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如春風般柔和的氣息。


    這……這也太詭異了……即使自詡闖過刀山火海,見識過屍山血海這般殘酷景像,自詡這世間早已沒有什麽能讓他生出震驚情緒的黑衣人,也都不由得張大了嘴,臉上更是流lu出一抹明顯的驚訝。


    林清越淡淡地瞥了眼黑衣人,明明眼眸裏沒有流lu出任何的情緒,但黑衣人莫名地就覺得林清越在說他的表現“好傻”,於是,早已多年不知臉紅為何物的黑衣人立刻羞愧地垂下了頭,隻恨不能平整的地麵突然裂開一條大縫好跳進去,將自己掩埋起來。


    “將這份資料,送到靜雅郡主手裏。”不知佟雅萱看見這些消息時,那張清麗有餘,妖媚不足,時常淺笑盈盈,猶如一隻驕傲卻又調皮的小貓咪般,不高興時就毫不猶豫地撓人一抓子的佟雅萱,又會流lu出什麽樣的神se呢?


    這般一想,林清越眼底也難得地浮現一抹期盼和向往……r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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