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佟雅萱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望著白冬瑤,總算知道了白冬瑤今日找她的目的,目光在白冬瑤特意佩戴的那套紅寶石頭麵上打了一個轉,目光為之一縮,聲音也變得冷淡了幾分:“可,我不覺得自己錯了。”


    “二妹呀……”白冬瑤抿了抿唇,低垂的眼眸裏迅速掠過一抹精光,裝出一幅苦口婆心地勸說模樣:“齊王容貌俊美,風度翩翩,才華橫溢,雖身居高位卻潔身自好,從不在外沾花惹草,可謂是大梁世家貴族圈子裏難得一見的好男兒。”


    “再說了,他的身後並無龐大的家族做後台,你若嫁給了他,自是能過上那種要星星,就絕對不會有人敢將月亮摘下來送給你的呼風喚雨的日子。”


    “是嗎?”佟雅萱偏了偏頭,仿若無意地問道:“大姐就不想過上這般富貴悠閑的生活?”


    不待白冬瑤回話,佟雅萱又補充道:“不過,大姐身份不同,確實要思前想後,認真挑一個家世相當又能妥妥地拿捏住的夫君。”


    白冬瑤差點咬碎了一口貝齒,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壓下胸口那團熊熊燃燒的怒焰,臉上卻流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尷尬:“二妹也太看得起我了……唉……”


    許是被佟雅萱的話觸動了,又許是想起了什麽傷心欲絕的事情,隻見白冬瑤搖了搖頭,眼眶泛紅,嘴唇蠕動了好幾下,卻仿佛喉嚨被一團濕棉花堵住似的未能順利地說出一句話來不說,還頻頻搖頭,隻將不知何時滑落臉頰的淚水甩得到處都是。


    巴掌般大小的麵容上一片淒怵,水汪汪的杏眼仿若兩團不停往外咕嘟咕嘟冒著泉水的深井般,令人忍不住暗自猜測這口井究竟存在了多少年,又有多深。又是被何人挖掘出來的……


    佟雅萱搖了搖頭,將腦子裏突然浮現出來的這些詭異的念頭拋到一邊去,看在白冬瑤眼裏卻仿若是被她的表演給再次震住了,也再一次對她的話深信不疑起來。


    隻是,很快,白冬瑤就知道自己想錯了。


    白冬瑤特意長歎了口氣,預料中的佟雅萱像往常那般立刻接過她的話頭,並且一臉關切地詢問她的情況並未出現,甚至佟雅萱連一個憐惜的眼神都沒有施舍給她,仿若眼前那杯茶水突然開出了一朵花似的。定定地凝視著,舍不得眨一下眼,更舍不得移開目光。將心神放到她的身上來。


    突如其來的煩燥的情緒,迅速襲上了白冬瑤那自詡已封鎖得銅牆鐵壁的心房。末了,她不得不自己找台階下,哀聲歎道:“二妹啊,你是不知道哪。我雖也是國公府的女兒,可實則在外人眼裏,我連一個普通的三品官員家的庶女都不如!我若想挑一個家世相當的夫君,唉,那叫一個難哪……”


    白冬瑤搖了搖頭,一臉的黯然和傷感。身上也隱約地流露出一種應對無數人欺負的深深的疲憊感。


    所以,你就毫無壓力地踩著前身的肩膀往上爬?!佟雅萱心裏默默地接著話,前世今生。她最為不恥的就是這種“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的偽善人!


    佟雅萱點點頭,一臉恍然大悟:“怪不得大姐你要和齊王私下裏來往,原來如此!”


    仿若未瞧見白冬瑤臉上那抹猛地被戳破心事而流露出來的尷尬和難堪,佟雅萱又繼續補充道:“其實,在我看來。大姐你無需如此。就如你剛才所說,齊王雖位居高位。但身後並無可以依靠的家族,而大姐你雖是國公府的養女,但也是二房一脈的嫡係,單就身份來說,足以匹配齊王。更何況,大姐你性情淑良,善解人意,配齊王那個隻知打仗,從不知講一些甜言蜜語的粗人,在我看來,還是齊王高攀了呢!”


    “二妹,你……”白冬瑤一臉掩飾不了的震驚,她怎麽也未料到,有一日,佟雅萱竟然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


    她的嘴唇蠕動了許久,終於將到了喉嚨旁的話順利地吐出來:“你這是打算讓我做小?”


    “就如你所說,就算我隻是國公府的養女,但說到底,你也得喚我一聲大姐,你我姐妹倆若同時嫁給了齊王,外人提及時會如何評價我倆,你可知曉?”


    “唉呀!”佟雅萱瞪圓了一雙眼,滿臉的驚訝:“大姐,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呢!”


    佟雅萱偏了偏頭,仿若漫不經心,又仿若意有所指地補充道:“身為國公府的貴女,又豈能生出這等念頭!”


    白冬瑤嘴唇緊抿,目光為之一縮,瞧向佟雅萱的眼眸裏也流露出自己都未察覺到的驚惶,以及一種內心最隱秘的東西突然被暴露在陽光下的羞憤。


    佟雅萱淡淡地瞥了眼白冬瑤,心裏輕哂,嘴裏卻道:“大姐不會以為我前幾日說的是假話吧?”


    “不管怎麽說,你我都是佟府的女兒,關起房門來,在自己院子裏如何爭鬥也就罷了,但到了外麵卻要維持住佟府貴女應有的臉麵。”


    說出這番意有所指的話語後,佟雅萱才緩慢地揭曉謎底:“其實,我確實已和齊王退婚了,你若不相信,可以親自入宮跟皇帝舅舅詢問。”


    白冬瑤的腮幫子咬得發疼,那長長的指甲早已陷入手心,在她那特意保養得細嫩滑膩的手心裏劃出深深淺淺的印痕,而這絲絲縷縷的疼痛也仿若有自己意識般地順著她的手心漫延到全身,再緩慢地流淌到心髒最深處,隻令她不由得微微彎腰,右手輕撫胸口,以緩解心口突然生出來的痛楚。


    “二妹說笑了,那皇宮是什麽地方,豈是我這樣的人說去就去,說走就走的。”


    “唔,大姐,你說的有點道理。”佟雅萱點點頭,端起茶杯抿了口水,臉上的神情在嫋嫋的茶煙中看得不那麽真切,但嘴裏說出來的話卻差點令白冬瑤一個沒忍住就撲上前去嘶咬毆打她一番了!


    “皇帝舅舅不是誰都能見到的,這偌大的盛京,多的是世家貴女未能一睹聖顏,更不用說你隻是國公府一個不太受重視的養女了。”


    瞧這句句戳心窩子的話!


    白冬瑤心裏暗惱不已,枉她還以為佟雅萱突然變得敏銳起來,察覺到了她往日裏設下的陷阱,所以才會在前幾日特意針對她而做出那番姿態來。未料到,佟雅萱依然是往常那個一根腸子通到底,說話做事從不用大腦思考的天真單蠢的人!


    這樣的人,若不是仗著長公主和佟候爺的萌蔭和庇護,早就被人算計得啃盡了身上的每一塊肉,敲碎了每一個骨頭!


    “大姐,你可還是不相信我的話?”佟雅萱偏了偏頭,突然冒出來的這句話,隻驚得垂眸斂目,以掩飾自己眼底冷意和殺機的白冬瑤也不由得下意識地抬起頭來。


    下一刻,她就忙不迭地再次垂眸,嘴唇蠕動了下,小聲地道:“二妹,我確實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唉……”佟雅萱長歎了口氣,揉了揉因為強自按壓著內心的煩燥和鬱悶的情緒而酸痛的額頭,道:“總之,大姐,從今往後,齊王就是你的了!”


    頓了頓,佟雅萱又仿若漫不經心地說道:“隻不過,你打著我的旗號,利用我的名義和齊王私下裏往來三年這件事,我們又該如何清算呢?”


    “二妹,你……”這幾日佟雅萱的言行舉止已徹底將白冬瑤攪糊塗了,更何況佟雅萱還句句不離齊王杜偉澤,甚至還時不時在白冬瑤那迷糊的大腦即將恢複清醒時,又不著痕跡地戳刺她幾下,隻令白冬瑤已不知該如何評價佟雅萱這個人,又如何應對佟雅萱這些層出不窮的惡作劇了。


    是的,到了現在,縱然佟雅萱一連再地申明自己對杜偉澤已沒有絲毫情意,但白冬瑤依然不相信。


    當然,換了任何一個人也不會信,畢竟,癡戀一個人三年整,隻恨不能將自己變成對方踩在腳下的影子,隨時隨刻都跟在對身旁,將所有一切都置之不顧的女子,突然有一日告訴眾人她不愛這個男子了,又有幾人會相信?!


    太後不相信,所以才會在聽了佟雅萱的一番話後,雖明麵上為了怕佟雅萱和杜偉澤退婚一事的影響擴大到不可收拾,也對皇室產生不太好的影響,uu看書 ukanshuom 才會若有所指地提點長公主帶著佟雅萱離開盛京,到其它的地方暫避一二,其實隻是刻意隔開佟雅萱和杜偉澤繼續相遇的可能,讓時間來抹平這一切。


    皇後不相信,所以才會在太後提及此事時,不著痕跡地打趣提點,並且還有意無意地給了長公主許多條建議,甚至還願意犧牲自己的親兒子來給予佟雅萱一段新的戀情,從而讓她能順利地走出對杜偉澤的一片癡迷。


    皇帝不相信,所以才會在察覺到杜偉澤的私心時,毫不猶豫地寫下了退婚的聖旨,並且刻意隻令太監頒給了佟雅萱,為的就是防止佟雅萱隨時可能的反悔。


    長公主和佟候爺不相信,所以才會在明知不可能在短短半個月裏就將一切打理妥當的情況下,依然毫不猶豫地壓榨著自己全部的精力,夜以繼日地收攏手裏的事情,以便能盡早地將佟雅萱帶出盛京這個看似平靜,實則暗地裏已波濤洶湧的大梁最繁華同時也是最肮髒的地方。


    白冬瑤不相信,所以才會明知自己做下了那般大逆不到的事情後,依然將自己的臉麵抹下來揣在荷包裏,裝出一幅無辜的模樣前來詢問佟雅萱,並且一連再地刻意提及杜偉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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