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站在秦狩身邊,有些百無聊賴。等了一上午的時候,慕容流風的屁股總算是坐在龍椅上了,據說這還是精簡的流程呢!


    野火對一旁的秦狩俏皮的吐吐舌頭,秦狩微怔,旋即寵溺的握住了她的手。


    二人相視一笑,溫馨且自然。


    隻是這一幕偏偏恰巧落在慕容流風眼中,他眼神瞬間黯淡了一下,一絲涼氣蹭蹭的冒著。就連身旁的管事太監宣讀什麽都聽不進去。


    此時此刻,金鑾殿上,他是孤獨的。


    野火並沒有覺察出慕容流風關注的目光,她用唇語告訴秦狩,“很悶,什麽時候結束?”


    秦狩看似是皺起了眉頭,其實那眼底卻是漾開了一層柔光,他也用唇語無聲的告訴野火,“稍安勿躁。”


    野火撇撇嘴,兩條腿都有些站直了,她根本無心看什麽登基大典,隻盼著快點結束,她也好回去。


    “皇上!請您過目冊封詔書。”管事太監尖細著嗓子喊過了第二遍,慕容流風才回過神來。


    他微微側目,瞥了管事太監一眼,卻帶著不怒而威的氣勢。管事太監一個哆嗦,急忙低下頭來,看不敢看他。


    慕容流風看也沒看詔書,隨手一揮,管事太監額頭冷寒直冒,立刻打開宣讀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野火本以為宣讀個聖旨不過是三兩句的事情,不曾想,新帝登基,就差將祖宗八代每個人做過什麽豐功偉績給宣揚了一遍,半個時辰過去了,那聖旨還沒念完,偏偏念聖旨的又是個太監,那聲音怎麽聽著怎麽難受。


    野火站在那裏直犯困,快要迷糊睡著的時候,猛然間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民女顧野火,由萬歲爺親自賜婚與秦府嫡出三子秦狩!”


    咯噔,野火一個激靈突然醒了過來。


    她愣愣的看著上麵的慕容流風,卻見他也是一臉震驚,包括,秦淮,秦狩,都是一瞬呆愣的樣子。隻有身邊的慕小師父,一臉了然與堅決。


    沒錯!聖旨是他改過的!他料定了慕容流風今天根本沒有心情核對聖旨內容,所以擅自加了一條,讓慕容流風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把秦野火送給秦狩!


    他承認,慕容流風昨晚的話有些觸動他的心了,但是終究,他固有的思想已經持續了五十年,不是慕容流風一席話可以輕易改變的!


    心底為之一動,不代表要改變他一貫的堅持。


    慕容流風猛然側目,一瞬冰棱寒芒掃過,狠狠地看著慕小,那眼底,是從未有過的驚濤駭浪,以及滔天怒火!


    啪!


    慕容流風重重的拍了一下龍椅,豁然起身!


    一時之間,文武百官皆是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偌大的乾清宮,隻有野火、秦狩跟秦淮還站著。


    “皇上息怒!”文武百官跪地齊呼萬歲。


    慕容流風的臉色卻是愈加的難看。


    他壓低了聲音開口,隻有他跟一旁的慕小能聽到,“你改了聖旨?”他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這句話,蘊含的殺氣跟憤怒,恨不能掀翻整個乾清宮的屋頂。


    慕小一臉冷色,誓死如歸的看著慕容流風,“你該知道,君無戲言的道理,唯有此,才能讓你死心!”


    慕小毫不示弱,在他眼裏,野火就是禍水,留在慕容流風身邊,遲早會給他帶來災難的,所以他不惜任何代價都要將秦野火弄出去!


    既然野火改了姓氏,那更好,他就直接將她指給秦狩了!反正民間盛傳,秦野火跟她的三哥關係超乎尋常,有秦狩在,慕容流風反倒沒那麽容易動手!


    慕容流風微垂著視線,眸光掠過野火,隻一瞬,他便知道,天荒地老,生生世世,他都不會放棄野火的!哪怕她失憶,哪怕她眼中再也沒有他,他都不會放棄!就算野火不認得他,他也會想盡辦法跟野火從頭開始!


    慕容流風再次拍著龍椅,此時卻不是那駭人的聲響,而是很有節奏,一下一下的,底下群臣,猜不透他的心思,都是戰戰兢兢的跪在那裏。


    誰不知道秦野火曾經是皇上的原配,如今竟是改了姓氏,還跟在了秦狩身邊?這其中究竟是怎麽回事?群臣心底早就炸開了鍋。


    慕容流風視線淡淡的掃過慕小,從今天開始,他跟他的師徒情意就此了斷!原本以為他昨天的暗示已經很清楚了,可慕小竟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他的底線!他受夠了……


    他慢慢走下大殿,帶著壓迫深沉的氣息,金色繡著龍紋的靴子慢慢踱步到野火麵前,他逼視著她,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怨。怨野火的當麵不相識……


    “皇上,您該不是要後悔吧?”秦狩清清楚楚的聽到了那聖旨的內容,顯然,慕容流風是不知情的,但是秦狩卻不想放過這個機會,他要將野火留在身邊,保護她。


    慕容流風不說話,抬手,重重的拍在秦狩肩膀上,掌心聚集的內力猛然震懾著秦狩的五髒六腑,秦狩蹙眉,生生的抗下了。


    口腔內嚐到血腥的味道,他卻依舊忍著。還不忘用安慰的眼神看向一旁的野火。


    野火挑眉,雖然不懂慕容流風跟秦狩之間正在比拚內力,可秦狩那瞬間鐵青的麵色似乎預示了什麽,野火眼尖的看到慕容流風大掌覆蓋之下已經冒起了一陣白煙。


    心底一凜,她根本無從考慮,直接抓住了慕容流風的手腕。


    “皇上,他是你的臣子,又不是你後宮的妃子,你這樣跟他拉拉扯扯的,豈不是讓人說閑話?”野火一席話,頓時氣得慕容流風臉色發白。


    他快速收回自己的內力,反手抓緊了野火皓腕。


    “野火……”他低聲喊著,其他大臣仍舊是跪在那裏,沒人敢抬頭看向這邊。


    野火掙紮了一下,掙脫不過,秦狩趁機搭在野火皓腕上,將野火順勢攬入自己懷中。


    “皇上,臣謝謝皇上賜婚!定能擇日盡快完婚!”秦狩緊緊地擁著野火,可慕容流風卻絲毫沒有放鬆,仍舊是鉗製著野火的手腕。


    “皇上,自重!”野火手腕被他抓得很痛,語氣也跟著冷了下來。


    一瞬劇痛擊穿心底,慕容流風冷眼看著野火……


    慕容流風不發一言,隻是默默地看著野火,眼底的灼熱能將野火點燃一般。


    野火心弦莫名一顫,視線倏忽避開慕容流風,不知為何,這一刻,他駭人深沉的目光無端會刺入她心底,無法平靜的感覺。


    野火想起昨夜,他平緩有力的心跳,總覺得,他們之間,有種一眼萬年,或者滄海之間,都無法訴說的糾纏。


    是千年夙願,還是重重迷霧?野火微微蹙眉,卻聽到慕容流風沉穩有力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輕輕地傳入耳中,“飛雪連天之夜,你們就成親吧!都說瑞雪兆豐年,朕也希望一場雪,可以牽起一段好姻緣!”慕容流風說完,緩緩地,極其緩慢且心痛的鬆開野火的手,一甩衣袖,邁開步子走出了朝陽宮。


    登基大典並沒有結束,他卻一言不發的走了!


    隻是他的那段話,秦淮跟秦狩都是聽懂了!


    他所說的好姻緣,其實指的就是他跟野火!慕小雖然篡改了聖旨,卻忘記加上時間。賜婚一般都是在三個月內完婚,如今是秋日,三個月後該是嚴寒冬日了,他規定了期限,卻又將一切交給了天意。


    他說的是飛雪連天之夜,南壤國一年冬天總有那麽幾天下雪的日子,可若今年不下雪呢,野火跟秦狩的婚事就會再拖過一年。


    慕容流風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想到這個絕招,讓秦狩不覺唏噓。


    他看向一旁的野火,她的視線落在慕容流風孤寂蕭寒的背影上,若有所思。


    今天冬天會下雪嗎?


    野火的視線一瞬恍惚,本能的,輕輕推開了秦狩。


    腦海之中回響的,隻是慕容流風剛才那句,輕輕地,卻帶著沉穩氣息的話語,可是,無端的,野火覺得自己似是聽出了他心底的痛……


    他說,飛雪連天之夜,你們就成親吧!都說瑞雪兆豐年,朕也希望一場雪,可以牽起一段好姻緣!


    這句話,野火明明是第一次聽到,卻是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了,心底,莫名發酸。


    登基大典在詭異的氣氛中結束,稍後,慕容流風便展開了他的鐵腕肅清。如今他的手段比起對付慕容府的人來說,更是狠戾決絕!


    一番清洗之後,朝野之中留下的,除了他的人,便是秦淮安插的人了,自然,慕容流風也給秦狩冊封了一個四品帶刀護衛的官銜,目的自然是為了第一時間掌握野火的動向。


    至於慕小,當天便從南壤國的土地上消失了,慕容流風沒有為難他,也不會殺他,隻是將他關了起來,與驚雲為鄰。


    三天後,找尋驚雲未果的胡紛霏,急瘋了一般闖入了秦狩的狩園。


    此時野火正在秦狩房中看書,她看似隨意的捧著一本書,視線淡淡的落下,可眉宇間,卻層疊了一分心事重重。秦狩在一旁處理魅影無痕的公務,見此,不覺微微失神一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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