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衙門,大家各司其職去做事。


    由於葉文初不是四小姐不方便畫畫,於是畫像的事交給了沈翼。


    魯誌傑不在家,高師爺說剛才陳王請他去王府了。


    “是什麽人來請他的?”沈翼一邊畫像,一邊問,高師爺坐在沈翼邊上,“是衙門裏的雜役。”


    不是內侍,這表示陳王請魯誌傑去,不是私聊,而是談公事。


    “等魯大人回來再說吧。”沈翼說完,發現高師爺沒走,他停下來看著對方,高師爺問道,“我今兒上午看了預算,覺得嘉通橋的錢有結餘,沈先生可有別的用處?”


    “你直接說,我聽聽有沒有道理。”


    高師爺正經換了個坐姿:“今年的糧稅,我估計不多,主要是幹旱的緣故。您說,嘉通橋結餘的錢,再和王府拿點湊補,是不是能再修幾條灌水渠?”


    “這我到沒有想到,高師爺何因想到這一點?”沈翼確實沒有細想,他修橋鋪路,先是幌子後才是實事,目的不在造福於民,和高師爺出發點不同。


    “錢啊,”高師爺低聲道,“縣衙沒有錢,廣南東路的錢都在王府和軍營。”


    “等削藩成功了,這些錢又都會變成朝廷的錢。”


    “先生您能弄到錢,不如再加把勁,多修幾條水渠,這樣老百姓也會永遠記得您。”


    沈翼笑了起來,還是第一次細細看高師爺:“我覺得可以。那你把具體計劃和要建的灌水渠的位置也一並標出來。”


    “我們做好了這些,才能去和王爺試一試。”


    高師爺很興奮:“真的?”


    “試試,成敗無定數。”


    高師爺給沈翼作揖:“先生說試試,那就一定是有把握的,高某人代百姓們先謝謝您。”


    沈翼頷首,繼續作畫。


    高師爺的提議很好,他要拿著這個計劃,去找姚仕英,讓他撥款。


    他正打算這兩日找姚仕英,但理由顯然不如高師爺提的這個好。


    葉文初在停屍間,左拐子驗屍,結果和在山中查驗的結果沒有區別。


    但左拐子很緊張,盯著屍斑琢磨了很久:“這個屍斑的顏色,我、我推算的死亡時間對嗎?”


    “那你再看眼球。”


    “眼、眼球怎麽看?”左拐子問她。


    “在這個天氣,三四個時辰後,屍體的眼結膜以及口腔粘膜就自溶了。”葉文初站著沒動手,讓自己看上去德高望重一些,好區分四小姐。


    左拐子聽她指揮,又查了一遍,激動地道:“那、那死亡時間,應該就是今天的醜正到醜末?”


    葉文初也覺得差不多。


    “被害人生前有沒有被*****的跡象?”


    “有痕跡,但沒有被強迫的樣子。所以,小人覺得應該是自願的。”


    自願同房,穿著中衣打鬥,不得不拋屍……看被害人年紀,在二十出頭,應該是已婚的年紀。


    下午,人像畫貼出去,門口聚了很多人來看。


    沈翼畫的不錯,尤其勾勒出了重點。


    “這是不是後巷裏,那個獨門獨戶住的女人?”一位大嬸道。


    這位大嬸一說完,好幾個人想起來了,一位貨郎應她:“對!後巷子第二家的女人,叫什麽我不曉得,她在我擔子上買過針線。”


    “搬過來頂多一年。”


    “那見過她男人嗎?家裏什麽情況?”馬玲問著,葉文初站在邊上聽,那個貨郎道,“沒見過男人。有句話該說不該說的,我胡亂一猜,我覺得這女子生的漂亮,養的也極好,可做派又不像是正經太太,很可能是誰家有錢的爺,在外頭養的外室。”


    貨郎一說,立刻引起了見過被害人的三位大嬸一致同意。


    “肯定是外室。她吃穿用度都是很好,走路的時候,腰肢扭來扭去風騷的很。”


    “我就覺得不大正經,像那種地方的女人,被人贖身了,然後養在外頭。”


    “這你就不懂了,還有那種不贖身,長包三個月半個月的。”


    婦人們聽著一陣陣唾棄。


    “去後巷吧?”葉文初和沈翼道。


    沈翼和茉莉奶奶出去,胡莽驚訝地看著他:“先生和奶奶去?”


    “先生,”胡莽請沈翼走了幾步,低聲道,“四小姐雖不在,但我們忙一點也沒事,您不用特意體諒我。”


    胡莽很感動,沈先生真是好人。


    “沒關係,我這兩日得閑,幫幫你。”沈翼含笑道,“你做你的事,我和茉莉奶奶、馬玲以及海鞘去就行。”


    胡莽抱拳施禮,感激地道:“我、我手裏確實有別的事,那、那我就走了?!”


    “去吧。”


    “感恩戴德!”胡莽道。


    沈翼和葉文初一起往後巷去,葉文初也奇怪,他居然沒別的事。


    “你不是要監工嗎?”


    “不用每日都積極行使,偶爾查案辦點雜事,也挺好。”


    “怎麽好?給人一種你做事沒有章法,全靠興趣的印象?”葉文初問他。


    “前輩懂我。”沈翼真誠地道。


    葉文初無語。


    “這幾日一直沒空細聊,你最終要什麽結果?下一步怎麽走?”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話,周圍沒別人,沈翼扶著她,街上的人遇到也會來打招呼。


    “結果嗎?”沈翼笑了笑,“有兩個聲音,皇太後和皇上的聲音以及我自己的。”沈翼問她,“你想聽哪個?”


    葉文初不解。


    “我要聽你的。”他一個打工的小官,在削藩的事情上,還有自己的聲音?


    沈翼笑盈盈告訴她:“我的聲音,是將陳王夫妻帶回京城,重建王府,廣南東路重歸朝廷。”


    葉文初就懂了,上頭領導們的意思,應該就是就地格殺了。


    “那麽,陳王到底謀反不謀反,他真實的想法,其實不重要,對吧?”


    沈翼應她:“其實也重要,看他想死在廣南東路,還是回京多活幾年。”


    葉文初沒說話。


    “在想什麽?”沈翼問她。


    葉文初道:“我在想,陳王要什麽樣的條件下,才會願意放棄二十年的經營,和你回京城,做一個普通的王爺?”


    但其實,比起以上,她開始好奇沈翼的身份,一個年輕巡檢,可以對削藩有自己的聲音,甚至規劃王爺的未來?


    “先試探吧。如果我沒有料錯,今日他請魯大人去衙門,應該會給一點暗示。”


    兩人聊著,到了後巷的第二家,門口原本掛門牌和姓氏的板子被人取走了,門上掛著鎖頭。


    海鞘撬開了鎖。


    推門進去,是一個獨立的小院,不設後院,隻有前庭,院中有花圃,種著一些花,圍牆上也攀著薔薇,靠在西麵的角落裏,有一個葡萄架,架子下有秋千。


    正屋是常規三間,東廂房是臥室,西廂房做了起居室。


    東麵兩間耳房,靠外麵的是廚房和雜物間,裏麵一間是個婆子住宿的。


    “奶奶您看,這衣服和鞋子,就是一個老婆子吧?”


    葉文初頷首。


    房間裏的桌椅櫃子都是一塵不染,門背後掛著零碎的東西,還有一個賣菜用的布袋,裏麵還有幾個銅錢。


    “貨郎也說,被害人是帶著一位婆子住的。”葉文初道,“看被害人的穿著,以及細嫩的手,也不是做粗活的手。”


    “這裏有血跡。”馬玲蹲在青石板上,但血跡不多,“因為隻是鼻子出血,所以血跡不多是吧。”


    “應是。”葉文初讓海鞘將東廂房打開。


    房門也是上了鎖的,房間裏布置的顏色非常鮮豔喜慶,櫃子裏的金銀首飾很多,衣服也都是極好的料子。


    但是,翻遍了櫃子和箱子裏,都沒有看見男人的痕跡。


    不但臥室,西廂房裏也沒有男人生活用品。多寶閣上擺置了很多東西,但多數是不值錢的。


    “線索斷了?”海鞘站在正廳裏,“這、這裏被凶手收拾過了。”


    “難怪凶手要拋屍呢。我估計被害人不是本地人。”


    葉文初道:“去找房東來。”


    “對對,我去找。”海鞘迫不及待地去牙行打聽,一會兒功夫就帶著房東回來。


    房東是本地人,今年五十三歲,他一聽房裏死了人,頓時就慌的不得了,衝進來就喊道:“是那老婆子死了?”


    “什麽老婆子?”


    房東語無倫次,但話說清楚了。


    向他租房的是一個叫韓柳氏的老婆子,說是陪著家裏的太太來從化尋她家公子,兩個人直接交了一年的租子。


    “合同有嗎?”


    “我帶來了。”房東將合同給大家看,合同沒什麽有用的信息,就填了韓柳氏,增城人,其他的一概沒有。


    但這裏的租金不便宜,一個月的租金要足了二兩銀子。


    兩個人一次交了二十四兩,外加一兩押金,總共二十五兩。


    “看來不是窮人。”馬玲砸了咂嘴,反正她是舍不得租賃這麽貴的房子,還不如湊錢買了。


    “大人,大人在嗎?”忽然,門口有個年輕人探了一張臉,看到葉文初頓時靦腆地笑了起來,“奶奶好。”


    葉文初笑著道:“你住這裏?”


    是今天早上來醫館看病的,那位容貌很俊的年輕人。


    “我住對麵。”年輕人道,“我聽說這裏的女子被人害了,我昨天下午看見兩個人站在這門口說話。”


    “也不知有沒有用。”


    兩個男人?葉文初走到門口,問道:“什麽樣的男人,你細細說。”


    ------題外話------


    又是周末,看完再睡會兒,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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