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兆平走近,王彪閉著眼睛根本沒有睜開。


    歸去忽然護住了王彪。


    他一動,附近的兵也迅速移動,一起護在了王彪前麵,如臨大敵。


    這個敵,是劉兆平!


    歸去喊道:“殺我,我替王將軍死。”


    其他人:“將軍,錯在我們,我們替王將軍死。”


    劉兆平大步過來,卻並沒有走到王彪麵前,而是停在劉夫人麵前,一腳將她踢翻,不待她呼喊翻身,就踩住了她的臉。


    他咬牙切齒地道:“你要殺誰!”


    其他人暗暗鬆了口氣。


    劉夫人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嗚嗚咽咽想要說話,眼淚簌簌落著。


    劉將軍怎麽不護著她了?


    是因為馬六背叛他?


    “不是,不是。馬六沒有想背叛你,是誤會。”劉夫人嗚嗚咽咽,但可惜她嘴張不開說不清楚。馬六至少沒有現在要叛變要殺您。


    “將軍,這是陷阱,這一定是陷阱。”


    劉夫人在地麵和鞋底的縫隙裏,忽然看到,人群之後坐在籬笆牆邊的葉文初,她周身無傷發髻都沒有半點散亂,和往常一樣,透著從容和孤傲,她也正靜靜朝她看過來,目光很平靜,像看死人那樣的平靜。


    這一瞬,劉夫人的腦子裏一個激靈,宛若雷鳴前的電閃,她抬起手指,指向了那個方向,指向了那個女子。


    “是、是她,是葉四啊,將……”


    劉兆平一腳踩著她頭,一手揮刀,他殺人如麻下刀從來都是快很準,劉夫人的脖子順勢被他劈了一半。


    “葉、四……不……我……不……輸……她……”


    馬太太也是趴著的,一道血噴在她的臉上,她想尖叫,但喉嚨像被什麽卡住了,眼一翻斷氣倒地,生生嚇死。


    劉兆平順著劉夫人徐徐掉下來的食指,朝被她指的方向看過去。


    那邊沒什麽特別的人。


    “老子什麽時候不講理?”劉兆平將劉夫人踢開,手指這裏所有人,罵道,“兄弟這麽多年,老子會為了一條狗,怪責你們?”


    他過去,將王彪扶起來,對王彪道:“你我共事多年,你和徐銳在我心中一樣重要。”


    “不管什麽時候,我都不會為了馬六殺你。”


    王彪感動地看向劉兆平,猩紅的眼睛落下了眼淚,他哭著道:“屬下多……”


    說完,眼一翻,朝後栽倒,被後麵跪著的人齊齊托住。


    你一句:“王將軍。”


    他一句:“他受傷不輕,快抬回去。”


    現場因為王彪昏厥,又亂了起來,大家都記掛王彪。


    劉兆平拍王彪的手還懸在半空中。


    但沒有人注意到,夕陽的餘暉中,他臉通紅眼睛更是血紅!


    有些東西,發生了變化,有些東西在這六千人的心中種下了,像種子一樣,很快就會生根發芽茁壯遒勁,纏繞在一起,至此水潑難進。


    連劉兆平也不行。


    “將軍,進去說吧!”有人喊他,劉兆平微微頷首,走了幾步忽然道,“葉四小姐不在?”


    他一說,大家才想起來,隨即,聽到人群外有嬌弱的聲音,回應他:“劉將軍,我在這裏。”


    大家看過去,葉文初正靠在籬笆上,外衣有一些破損還有血跡,看著像被刀紮過。


    “你受傷了?”劉兆平打量她,葉文初個捂著胸口,道,“勞駕將軍給我一輛馬車,送、送我回家。”


    劉兆平頷首:“可要叫大夫?”


    葉文初搖頭:“家裏有茉莉奶奶。”


    “也好。”劉兆平吩咐人,送葉文初回去,葉俊和葉頌名還有葉頌利趕到了,葉頌利跑得極快,喊道,“四妹!”


    “二哥,我在這裏。”葉文初回道。


    葉頌利跑過去,看到了葉文初胸口有傷,嚇得腿軟,噗通跌在她麵前:“怎麽、怎麽還受傷了!”


    葉頌名跟著來,查看了葉文初的傷勢。他又衝著劉兆平行禮:“多謝將軍救命之恩,我帶妹妹先回去了。”


    “嗯。”劉兆平頷首。


    葉頌名將葉文初打橫抱起來,葉俊和葉頌利兩人攙扶著跟在後麵,房忠駕車,馬車迅速往城裏去。


    樹林中,乘風撓了撓被蚊子咬的腿:“主子,咱們兩個好無聊啊。”


    “沒有咱們什麽事。”


    “嗯,從化的能人真多。”沈翼負手麵露笑意,葉文初自是不必贅述他的欣賞,今天的王彪也讓他意外。


    當時他的人選裏雖有王彪,但並不是唯一的。選擇王彪是他跟著葉文初做了個被動的選擇。


    她殺了徐銳,所以他隻能盯著王彪。


    他的計劃在她出現後,一改再改,但出奇的更順利了。


    “四小姐辛苦了。”他道。


    乘風問道:“四小姐是真受傷了嗎?”


    “沒有!”沈翼不用確認他也知道,葉文初沒有受傷,因為他的視線沒離開過她。


    那邊,歸去從軍營中走出來,站在籬笆牆邊上,視線不經意掃向樹林,看到了沈翼,抿了抿唇垂下視線,往另外一邊走去。


    “歸去是不是胖了點?”乘風道。


    “吃得真好,天天都能吃飽吧?”乘風道,“畢竟,咱們的錢都給他用了。”


    ……


    王彪上了藥,睡了,其他人才出了軍帳,作為隨從的歸去陪著他。


    歸去倒了茶放在床頭,又去將軍帳的簾子放好,取了扇子坐在邊上搖著風。


    “歸去。”王彪沒有睜眼,看上去好像不是他在說話一樣。


    “嗯?”歸去等著他說話。


    “你主子是誰?能讓我見他嗎?”王彪問歸去,“我想知道,能將所有的事算計到的人,是什麽樣子。”


    歸去笑了笑:“主子說現在見你,是給你添困擾。你不必多做什麽,隻要管份內事就行。”


    王彪的第一個份內事,就是取代劉兆平在軍中的地位,獲得萬軍的擁戴。


    這是最難的。


    “知道了。”王彪又問歸去,“他怎麽知道馬六今天要抓葉四小姐?”


    歸去搖了搖頭:“不知道,主子做事豈是我能看透的。”


    “你也不行?”王彪睜眼,很驚訝,“你已是極優秀的人了。”


    歸去低聲道:“等事成,你去京城受封賞的時候,就知道我為什麽看不透主子的籌謀也沒有資格看透了。”


    世上果真有這麽聰明的人嗎?今天是見識了,教他排了如此大戲,就連劉兆平不得不親手殺劉夫人來挽回軍心他都算到了,還讓歸去教他,謝字說一半便暈倒。


    如此,既是謝了又是沒謝。


    劉兆平怎麽想不重要,重要的是軍心怎麽想。


    “將軍歇會兒,劉將軍還在整肅軍紀。”歸去道,“三日後你帶傷去番禺,四海會作亂,你走一圈鎮壓,拿到錢一文不留,分給弟兄。”


    四海,就是那位被沈翼勸服順從馬六的礦主。


    不傷人命花錢消災一勞永逸,四海當初立刻就同意了。


    王彪不疑有他,信服不已。


    ……


    車子顛簸著,葉俊抱著葉文初,葉頌利和葉頌名半坐在門口,房忠駕車時不時回頭看一眼。


    “初初啊,是不是很疼?”


    “這、這該死的馬六,剛才我應該再補他兩刀!”葉頌利啐了一口,“狗東西!”


    葉頌名道:“應該沒事,家裏有茉莉奶奶肯定沒事。”


    葉俊有口難言地歎氣,還奶奶呢,奶奶正傷著呢。


    三個人一臉擔憂,葉文初閉著眼睛,忽然笑了起來,葉頌利一怔:“怎麽還、還笑?”


    房忠也將車停在路邊看著她。


    “初初,你這、這是怎麽了?哪裏不舒服?”葉俊摸著葉文初的額頭。


    葉文初坐了起來,拍了拍自己:“我沒有受傷,這血是別人的。”


    四個人一愣,葉俊問道:“你沒有受傷?一點都沒有?”


    “當然,”葉文初左甩胳膊又聳肩,“一點沒有受傷,放心吧。”


    葉頌利長長鬆了口氣,埋怨地推了一把葉文初:“把我嚇死了,遺產也不給你繼承。”


    “胡說!”葉俊訓了葉頌利,臉上終於有了血色,“你不要騙我們,真的沒事?”


    葉文初頷首:“一點傷都沒有。更何況,今天這場麵,就算受傷了,也值得。”


    “四妹!”葉頌名抓著葉文初的手臂,眼底有興奮,“今天的事,真的是你們的局?”


    葉濤說是局,他們都不信。


    房忠也正過來看著她。


    “是也不全是。”葉文初道,“先不急,等回家後,我和你們細細說。”


    幾個人都點頭,房忠道:“先、先回家,到家後洗漱幹淨邊吃飯邊說。四小姐還是早午飯的時候被抓走的,一天沒吃東西了。”


    “可不是,我也一天沒吃了,這會兒覺得餓。”葉頌利道。


    “還真是。”葉頌名笑著,坐穩了靠在車壁上,房忠一甩鞭子,道,“走了!”


    馬蹄輕快地落在地麵上,一行人回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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