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裏,熱心群眾告訴了他們,關於王寶平家的情況。


    王寶平的娘在生他時傷了身,一直病歪歪續著命。前年,他娘還是沒有熬過,去世了。


    下半年,他爹續弦了姚氏。


    姚氏帶著一個比王寶平小兩歲的兒子,今年三月姚氏又生了一個兒子。


    雖說養三個孩子,但王寶平的爹王遙是個鐵匠,在路口開了鋪子,手藝好生意也好,所以他家日子過的很不錯。


    王寶平兄弟兩個關係很好,弟弟劉青讀書好,很乖巧,姚氏脾氣好人能幹,月子裏就洗衣做飯,裏外一把抓。


    大家都說王遙福氣好,娶了姚氏後,日子越來越紅火了。


    葉文初和沈翼一起去王寶平家裏,他家的門已經打開,主臥的房門虛掩著,裏麵收拾的很整齊,嬰兒的尿布留了幾塊掛在洗臉架子上,衣櫃裏一半是女式的衣服,一半是王遙的。


    梳妝台上是空的,應該是姚氏回娘家而帶走了。


    中間擺著的圓桌上茶壺是空的,走前洗幹淨了。


    “王寶平住哪間?”葉文初問跟著來的四個男孩,回答她的還是先一位男孩,道,“和劉青一起住在西廂房。”


    男孩叫蘇陽,比他矮一頭的是他堂弟蘇超,其他兩位同齡孩子也都姓蘇。


    馬玲推開西廂房的門。


    房間裏也收拾的很幹淨,兩間床分兩頭擺著。


    兩張床一樣的鋪蓋,但衣櫃裏的衣服卻不同,一邊大些的王寶平穿的衣服是簇新的,小一些的卻很破舊,還補了補丁。


    兩張床,王寶平的靠裏麵,光線暗些,劉青的放在外麵,他的書桌靠著窗,很亮堂。


    葉文初站在門口沒進去,掃過一眼。


    “為什麽劉青讀書,王寶平不讀書呢?”馬玲問道。


    蘇陽回道:“原本是讀的,但王寶平笨,學不好就不去了。我覺得他不是覺得笨,而是怕花他爹的錢。”


    “嗯,他自己不去的,他說他爹太累了。”蘇超道。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哭聲,幾個出去的孩子又跑回來,蘇陽道:“哥哥姐姐,姚氏和王大伯回來了。”


    王瑤夫妻留了小的在娘家,帶著劉青,三個人趕回來的。


    此刻,三個人氣喘籲籲滿頭大汗地站在院中。


    王遙撲上去,摸了王寶平的鼻息,確認他真的死了,頓時嚎啕大哭。


    劉青跪在哥哥邊上。


    姚氏也是捂著嘴,哭得很悲痛。


    馬玲和彭池回到案發的院子,看了一家三口。王遙三十出頭,個子不高但因為打鐵,手臂很粗人很健壯,姚氏剛生過孩子,人有些虛胖,氣色很好,容貌算不上漂亮,但看上去很和善。


    一家人受不了打擊,一直在哭,馬玲上去勸著道:“人死不能複生,你們節哀順變。現在我們要調查死者的死因,還請你們配合。”


    “去你家聊吧。”


    王遙抹著眼淚:“那、那我將寶平帶回去嗎?”


    “不用,稍後我們會有人帶他回去。”馬玲道。


    王遙哭著應是,姚氏踉蹌地起來,抓著馬玲問道:“官小姐,寶平……到底怎麽死的?”


    “目前看是自殺。”


    “自殺?”王遙不敢置信地吼道,“這麽點大的孩子,怎麽會自殺?”


    “這、這、這孩子……有什麽事想不開要自殺呢?”姚氏搖搖欲墜,滿麵自責,“早曉得他想不開,昨天我就應該帶他一起回娘家。”


    說著她就暈了過去。


    大家手忙腳亂忙了一通,將姚氏扶他們自己家。


    王遙崩潰地坐在門檻上,抹眼淚。


    葉文初問劉青:“你覺得你哥哥自殺的原因,會是什麽?”


    劉青一直在哭,眼睛紅腫著:“我哥不會自殺。蘇陽天天哄我哥去鋪子裏偷鐵賣,肯定是我哥哥不答應,他們把他吊死了。”


    蘇陽氣得麵紅耳赤,一把將劉青推倒,啐道:“滾你祖宗!明明是你娘逼死他的。”


    “是你們。”劉青吼著,“我娘不可能逼死我哥。”


    幾個孩子扭打起來。


    大人們去拉去勸,鬧哄哄。


    巷子裏的鄰居,以及蘇陽的爹等人都擠到王家的院子裏。


    劉青咬定說是蘇陽夥同幾個孩子,吊死王寶平。


    蘇陽的爹很害怕,和沈翼辯解道:“差爺,要說我孩子偷鐵我信,可殺人,不可能的!”


    沈翼看著葉文初。


    葉文初眯眼看著沈翼,她真的認為,沈翼對案件沒有思考,並不想參與,完全隻想劃水。


    他就是披著認真可靠的外皮,實則劃水摸魚混日子的狐狸。


    “他去鋪子裏偷鐵,那你偷嗎?”她繼續問劉青。


    眾人一怔,沈翼也挑了挑眉頭。


    “我不偷東西!”劉青道。


    姚氏也擦了眼淚,和馬玲道:“官小姐,我兩個孩子都是好孩子,不可能偷鋪子裏的鐵的。”


    “娘,哥哥偷……”劉青要強調,姚氏打斷他的話,“不許亂說,哥哥不可能偷東西。”


    劉青抿著嘴巴,雖不服氣,可卻不再說。


    “官小姐,不是說自殺和被人害是不一樣的嗎?你們剛才說是自殺,現在怎麽又問嫌疑,查凶案一樣。”


    馬玲道:“我們查的結果確實是自殺。”


    “他不是自殺!”蘇陽堅持道,“我和他昨天還商量去當水手。”


    蘇陽的爹罵孩子,讓他閉嘴。


    蘇陽倔強地站在院子裏。


    王遙哭著道:“蘇陽,你們是不是看到有人欺負他了?”


    蘇陽就指著姚氏:“她,她欺負寶平。”


    姚氏的眼淚刷一下流出來,委屈地道:“我對他還不好嗎?你們是孩子你們不懂,請鄰居們評評理。”


    “劉青有的他就有,劉青沒有的他也有。他不想讀書,就在家歇著,他想吃肉我就燒。”


    “他出去玩我主動給他錢,他穿新的劉青穿他的舊衣。”


    “我還要怎麽對他好呢?你們不就是覺得我是後娘,一定會欺他!”


    “但不能空口說,你們給出證據來,要真是我就給他償命。”


    她大哭起來,王遙抱著她的肩膀寬慰著,劉青憤恨地指著蘇陽:“我和你沒完。”


    蘇陽爹劈裏啪啦地抽蘇陽,讓他閉嘴。


    “你們這幾個孩子,什麽都不懂,不曉得說這話多傷人。寶平娘對他很好了,你們別亂說。”隔壁的嬸子訓斥蘇陽幾個孩子。


    王遙也道:“昨天我們一家人都不在,寶平怎麽可能是他娘害死的。”


    “寶平他爹,要不我帶著劉青走吧,人嘴兩張皮,卻是能殺人啊。”姚氏起來要走,王遙當然不肯,抱著她勸著,“不管別人怎麽說,我都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你不能走,寶平要活著,也舍不得你走。”


    姚氏傷心不已。


    馬玲看著都難過,低聲對葉文初和沈翼道:“師父,先生,要不算了吧?應該不是自殺的案子。”


    “明白的是自殺,查多了反而容易出事。”


    馬玲是有經驗的。既是自殺,就必有別的矛盾,拔出蘿卜帶出泥搞不好引發另一個案子。


    到時候更麻煩。


    葉文初搖了搖頭:“接著問。”


    馬玲怔住,她也不知道問什麽了。


    這邊沈翼已經開口了。


    “你昨日去嶽家,鋪子裏是熄火關門的嗎?”


    “是,是的!”王遙道,“本來有個徒弟,但去年走了,今年就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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