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府門外,轎子和馬車擠攘著,巨大的白幡迎風招展,喪氣不盛,喜氣倒濃烈。


    “我們回來遲了,老太爺去了。”八角埋怨老太爺去的太早了,好歹等一等她們小姐。


    也不知道有沒有留下遺書,把家產均分。


    主仆二人進府門,小廝見帶著帷帽的葉文初,不停好奇打量。


    “老太爺真去了嗎?”八角忍不住問一句,純粹是因為進門後,沒看見誰披麻戴孝,反倒各個喜氣洋洋。


    小廝假意擦了擦沒有的眼淚:“徐大夫說,快了。”


    八角一臉稀奇,湊上來對葉文初道:“阿彌陀佛,老太爺還在。”


    隻要沒咽氣,就有救。


    葉文初踱著步子,欣賞著葉府琉璃瓦雕梁棟。


    不愧是廣州首富,處處彰顯奢華。


    “我祖父是怎麽病的?”葉文初問道。


    葉文初待他客氣,小廝笑盈盈回道:“那天下午突然就暈倒了,當時還能說話喝藥,可誰知道夜裏就混混沌沌不行了。”


    “哪天?他當時在做什麽?”


    小廝回道:“前天下午,老太爺剛結算完四月的賬目,一起身,突然就暈了。”


    “大夫什麽結論?”葉文初停下來,望著正院的方向,不見下人忙碌,沉悶的有一點喪。


    小廝悄悄打量葉文初,想窺見一點四小姐的情緒,但可惜什麽都沒有琢磨到。


    “徐大夫說腦卒中,腦裏有血塊,化解不掉所以過不去今天了。”


    “嘴歪眼斜了嗎?”葉文初問道。


    小廝搖頭。


    “那往日可有其他的病症?”


    小廝想了想,搖頭:“就是有時候暈的翻天覆地,躺著也是不能動,過幾天又好了。”


    “常摔跤嗎?”


    “四小姐您怎麽知道的?有一回還差點摔湖裏去了。”小廝很驚訝,他說了什麽,讓四小姐推算出摔跤的?


    四小姐怎麽和別人來探病的,問的問題都不一樣?


    他以為四小姐還會繼續盤問,但等了十幾步,四小姐隻不疾不徐地走路,並不打算再問什麽。


    他忍不住:“四小姐,正、正院在這邊。”


    您回來不是為了看望老太爺嗎?


    “等會兒再來。”葉文初並不著急,穿過後院,停在茂湖邊上。


    小廝就懂了,四小姐回家也是為了家業。


    茂湖是葉府的人工湖,臨湖建了一座全方位玻璃搭七彩琉璃頂的會客廳,熠熠生輝的會客廳和湖麵的波光粼粼呼應著,耀眼炫目。


    “這得多少頓肉?”八角吸了吸口水。他們在雲頂山,想吃肉都是自己去打獵。


    想起去年,她和冬瓜與野豬搏鬥驚險畫麵,要不是大師兄出手相救,她和冬瓜早去陪老祖宗了。


    想起去年、前年、大前年,八角悲從中來。


    八角暗暗決定,如果搶不到家產,她就連夜把這堆玻璃拆了扛上山,給大師兄裝個陽光房。


    “我父親也在裏麵?”葉文初想先見葉俊,小廝道,“今天分家產,三老爺肯定在。”


    那就直接進去了,葉文初上了廊橋往會客廳去。


    今天能在會客廳裏坐著的,除了葉府的人,就是葉氏產業的管事。


    會議由葉鬆和葉濤主持,兩人錦衣華服前呼後擁。


    葉俊卻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長褂,跨坐在小馬紮上,像個守門人。


    他想去接女兒回家,所以心不在焉。


    “那是誰?”有人指著廊橋問了一句,葉俊順著視線看去,廊橋上徐徐走來兩位女子,身量修長的戴著帷帽,天青色的長裙由著風卷著,步履輕鬆身姿挺拔,從容且矜貴。


    “不知道,誰家的小姐?”哪位管事問道,葉俊蹭一下站起來,像課堂上終於等到了,自己唯一會的題目的學生,興奮地答道,“我,我閨女!”


    他箭步衝出去,小馬紮哐當被他踢飛。


    看著飛跑出去的背影,眾人一陣驚訝,第一次看到三老爺輕鬆喜悅。


    三老爺有個女兒,五歲那年得了天花送去清溪穀,也算命大,居然活了下來。但又有傳聞,四小姐雖病好了,但落下來一臉的黑疤,貌醜如山鬼。


    葉文初看著跑過來的葉俊,一件洗到發白的長褂,雖已是三十六歲的年紀,可雙眸黑亮笑容幹淨,像個赤誠的少年。


    這十年,葉俊每個月都會去清溪穀陪她住幾日。


    但她在雲頂山學醫的事,葉俊並不知道。


    看著跑近的葉俊,葉文初道:“父親。”


    “初初,你怎麽自己回來了,吃過飯了嗎?餓不餓,爹爹帶你去吃飯!”葉俊對會客廳的事毫不關心。


    反正家產沒他的份。


    “父親,我不餓。”葉文初聲音柔靜,挽了葉俊的胳膊,“十年沒回來,我不能失禮,要去給大伯他們問安。”


    葉俊跟著葉文初重新進了會客廳。


    會客廳是長方形,中間留著過道,左右兩側陳放四列椅子,會客廳裝修的很豪華,紅木的椅子、舶來品的軟綿靠椅,頂上還吊著一盞水晶燈,亮光閃人眼。


    此刻,葉鬆和葉濤兩對夫妻正中坐著,兩側各坐了十六位管事,年老或年輕都有。


    葉文初進來,大家的視線都落在她的身上,上下打量。


    葉文初進門問安:“大伯、大伯娘,二伯、二伯娘好!”


    葉鬆身形消瘦淡眉細眼皮膚蒼白,葉濤坐姿大馬金刀生的濃眉大眼。


    兩人看著葉文初眉眼都沒動一下。


    “大哥、二哥、二姐、三姐好!”


    葉頌名、葉頌利和她點頭致意,葉月棋與葉月畫卻是沒動。


    葉文初並不在意,在葉俊的介紹下,衝著在場的管事一一問好了。


    “您為什麽戴著帷帽?”葉頌名三歲的兒子仰頭問葉文初,“是因為您很醜嗎?”


    葉月畫冷笑著,是他讓侄兒去問的。葉文初十年前離開時她們都小,談不上姐妹情意,本來她應該記不得這位四妹,但可惜時常有人提醒她。


    因為葉文初的未婚夫是郭允。


    這讓葉文初雖不在從化,名聲卻極其響亮。


    從化年輕女子們手中,人人都有一隻滿臉麻子的小人,閑了就紮兩針,詛咒這個醜女早點死,不要霸占郭允。


    眾人等著葉文初的難堪。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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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我們一起來陪著美麗的四小姐闖天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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