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初柳幽幽轉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一個狹小密閉的空間裏,周圍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她的身子很虛弱,腰間疼得厲害。


    她聽到外麵有說話聲,好像是靡鴇子的聲音,她想喚救命,可是她卻連張口的力氣都沒有。


    過了一會兒,她稍微好了一些,張開口也隻發出細弱蚊蚋的聲響。


    她連續喊了好幾聲,這聲音最後都消失在堵在她身前的棉被裏,外麵的人根本聽不到。


    她想把棉被推開,奈何她根本動不了。


    靡鴇子還是走了,並沒有發現她。覃初柳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中。


    她覺得自己要死了,靈魂正在一點一點抽離肉體,她的思緒也開始恍惚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很飄渺,很不真實。


    是他嗎?他來救她了嗎?


    覃初柳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這麽些天,她一次又一次的期望過,卻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她不敢再期望,這樣便也不會再有失望。


    可是,下一刻,便有腳步聲傳來,漸漸清晰,漸漸拉回她有些恍惚的神智。


    那麽鏗鏘,那麽堅定,這是屬於他的腳步,正在一點一點兒向她靠近。


    覃初柳一整顆心都揪了起來,這不是臨死前的幻想,她真的聽到了腳步聲。


    可是,那腳步聲不知道為何戛然而止。在距離她很近很近的地方,戛然而止。


    覃初柳用力咬了咬舌尖,血腥味在口腔裏蔓延開來。舌尖上鑽心的疼痛讓她精神了許多,她張嘴,用盡全身的力氣喊道:“賀拔瑾瑜,瑾瑜……”


    這次發出的聲音比上次大了一些,但是想讓外麵的人聽到。很難。


    她還想再喊,可是卻再也發不出聲音。


    她縮在那裏,隻能靜靜的等待,等待賀拔瑾瑜來救她,或者是——死亡。


    突然,她聽到“吱嘎”一聲。十分清晰地傳進她的耳朵裏。


    近,太近了,這聲音是從她身邊發出的。


    緊接著,擋在她身前的棉被被人拿開,燈火微弱的光線照進來。晃得覃初柳睜不開眼睛。


    她感覺到一雙熟悉的大手輕輕地抱住她,手在顫抖,他渾身都在顫抖,她覺得有什麽液體掉在她臉上。


    越來越多,最後竟流進了她的嘴裏,和她嘴裏的血液融合在一起,又腥又鹹。


    她想睜開眼睛,告訴他她沒事。她想抬起手。拭去鐵血硬漢臉上的淚痕。


    可是,她什麽都做不了,隻能任由自己的意識越來越飄忽。越來越飄忽。


    等她再次醒來,已經是三天後了。


    入目的便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棚頂。往日她夜不能寐的時候,總是喜歡盯著棚頂發呆。隻是那時候借著月光去看,很模糊,現在是白天,很清晰。


    她感覺自己的手被一隻大手緊緊地攥在手心裏。歪頭去看,她的嘴角不自覺地勾出一抹笑來。


    他就在她身邊。真好。


    “柳柳,你醒啦?”元娘進屋正好看到覃初柳睜著眼睛在那裏傻笑。驚喜地喚道。


    覃初柳仰頭看元娘,輕輕喚了一聲,“娘……”


    聲音幹澀粗噶,十分難聽。


    元娘的眼淚唰地就留了下來,伏在炕沿抱著覃初柳的腦袋放聲大哭起來。


    覃初柳本想勸元娘莫哭,可是話還沒出口,眼淚便也掉了下來。


    元娘的哭聲驚動了其他人,譚紹維、小河等人先後跑進來,看到覃初柳已經醒來竟都掉了眼淚。


    覃初柳失蹤這些天包括她奄奄一息被送回來這幾天,所有人都是在熬,一天一天的熬。


    若是最後覃初柳熬不住了,莫說元娘,譚紹維和小河也指定熬不住。


    一屋子的人不是放聲大哭就是小聲啜泣,讓外人聽去,指定以為這家發生了多大的悲事。


    諸葛爾進來看到這一家子一個個都這個樣子,皺眉搖頭。


    最後他實在看不過去,揚聲道:“要哭出去哭,莫要吵到我們瑾瑜!”


    眾人果然不敢出聲了,元娘站起身子,顧不得擦自己臉上的眼淚,先把覃初柳臉上的淚擦了。


    覃初柳漸漸止了眼淚,問諸葛爾,“他怎麽了?”


    她記得是他救出了自己,還抱著她哭,眼淚沾濕了她的臉。


    他不是應該好好的嗎?為什麽那麽憔悴,臉上一點兒血色都沒有,還瘦了好多。


    諸葛爾歎了口氣,看著炕上並排躺著的,手握著手的兩個人,無奈道:“他無事,隻是太累了,睡著了而已。”


    隻是睡著了!


    自從覃初柳失蹤,賀拔瑾瑜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最長的時候也不過眯個把時辰。


    最近一段時間更是沒有合眼,就是救出覃初柳之後,他也一直沒有合眼,一直陪在她身邊。


    要不是今早諸葛爾在賀拔瑾瑜喝的水裏下了安神的藥,他肯定會熬到這個時候。


    譚紹維上前攬過元娘,“元娘,咱們先出去吧,孩子剛醒,身子還虛,咱們在這裏反倒打攪她。”


    元娘點點頭,“我這就去給柳柳煮粥,她好幾天沒吃東西了。”


    說完,她又俯身順了順覃初柳的頭發,“你再眯一會兒,娘一會兒叫你起來喝粥。”


    覃初柳乖乖點頭,仰頭看著元娘他們魚貫走出房間。


    走在最後的是劉芷卉,她回頭看了覃初柳好幾眼,腳步也一頓再頓。


    她好似有話要說,覃初柳對她笑笑,“小舅母,冬霜她,還好吧?我剛才忘記問了。”


    不是忘記了,是她心裏害怕,怕冬霜有個什麽好歹,她這一問,元娘指定哭的更凶。


    劉芷卉站在門邊,臉上的表情晦暗難明,呐呐半晌才道:“她也受傷了,一直在家將養著,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隻是大姐不讓她下地走。我這就去告訴她你醒了,也好叫她放心。”


    冬霜也沒事,真好。


    覃初柳笑著對劉芷卉點點頭。


    劉芷卉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也隻輕歎一聲,轉身離開。


    房間安靜下來,覃初柳轉回頭,把目光落在熟睡的賀拔瑾瑜臉上。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去撫摸他瘦削的臉頰,可是她一動,握著她的大手就會加大力道,眉頭也會不自覺地蹙起。


    即使在睡夢中,他也不會放開她,這樣的想法,讓覃初柳臉上的笑容不斷的擴大。


    昏迷了好幾天,她一點兒困意也無,幹脆就睜著大眼直勾勾地看賀拔瑾瑜。


    這一看就有大半個時辰,元娘端著托盤進來的時候,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視線。


    元娘把她的眼神表情看在眼裏,無奈地歎口氣,“按說你們還沒成親,睡在一張炕上實在不像話。他剛睡著的時候娘就像讓你爹和小河把他搬到他的房間去,可是他抓著你的手怎麽也不鬆,娘怕擾了你,就隻能讓他睡這兒了。”


    元娘墊高覃初柳的枕頭,然後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小心翼翼地喂她。


    “娘,蕭白和趙蘭,怎麽樣了?”吃粥的間隙,覃初柳問元娘。


    元娘拿勺子的手頓了一下,繼而盛了滿滿一勺粥喂進覃初柳的嘴裏,“你管他們作甚?左右以後再也不會見麵。難不成他們過得不好了,你好像幫襯他們不成?”


    覃初柳見元娘不大願意說的樣子,本來還想問其他問題的,這時候也都不敢問了。


    “沒有,我就是隨口問問,不提他們了,那樣的人想想就膈應。”覃初柳專挑元娘愛聽的說。


    果然,元娘的臉色好了許多,臉上也有了笑意,“這才對,娘與你說說家裏的事情吧。”


    之後,元娘花了半個時辰說起家裏的事情來。


    從年後成衣鋪子開工,到三月開始忙春耕,所有的事情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並沒有因為覃初柳的失蹤而受到影響。


    “對了,京城還來信了,說是給你的,在我屋裏放著呢,我這就給你拿過來。”說完家裏的事,元娘突然一拍大腿,想起另外一樁事情來。


    京城來信,除了百裏家、沈致遠和蔣大鵬,她實在想不出還能有誰。


    不大一會兒元娘便把信拿了來,原本以為隻有一封信,接到手裏才知道,足有五六封。


    她剛才想到的幾個人竟都給她寫信了。


    一隻手被賀拔瑾瑜攥著,她實在不方便看信,左右也不差這一時,她便讓元娘把信塞到了她的褥子下麵,等方便時再看。


    天漸漸暗下來,uu看書 ww.uuansh 元娘交待讓她早點睡覺,有事就大聲地喚她,然後就先回了房間。


    元娘剛走出房間,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不見。


    她長長地歎了口氣,回到自己的屋裏。此時譚紹維正坐在桌邊,擰眉呆呆地看著燭火,不知道在想什麽。


    元娘坐到他身邊,伸手握住他放在桌子上的手,“紹維,皇上賜的婚,能退嗎?”


    譚紹維反握住元娘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孩子大了,不管能不能退,總要她自己願意才行。”


    皇上賜的婚,怎麽可能退!不過這話他不能直接和元娘說,省的元娘今晚又睡不著。


    元娘的眼眶頓時又紅了,“傻蛋的身份,以後定然是要稱王的。要是以前還沒什麽,可是現在咱們柳柳……諸葛先生都那樣說,咱們柳柳可怎麽辦……”


    元娘掙開譚紹維的手,捂著臉嗚嗚哭了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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