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春生彎腰,走進彩虹色葉子盤繞成的小門洞。


    這個外觀就像幼兒園小朋友彩色畫筆圖繪的植物小屋裏,會發生什麽,其實馬春生心裏沒有很多特別的想法。


    雖然這棵小屋的成型,有許多怪誕之處。


    但是他們這一輩人,從小接受的是唯物科學知識灌輸,遇事很少往其他方麵考慮。他進屋之前,隻以為裏麵該是一個空空蕩蕩的房間。


    不過,當他整個人走進屋子後,在政府站崗的徐東民也正好走到小屋門前,低頭往裏一探,旋即臉色劇變。


    馬春生消失不見了!


    小屋的房間麵積不大,從入口門洞處,一覽無餘。


    馬春生在他眼皮子底下,進入這個彩虹色小屋,但就是這麽一眨眼的功夫,那個大高個活人,竟然就一點兒蹤跡也看不到了。


    “老馬!”徐東民有些著急,衝著裏麵大喊一聲。


    沒有任何回應。


    徐東民下意識地往地上看去,心中暗暗猜測,會不會是地上有暗洞,把馬春生陷進去了。


    不行,必須馬上找人。


    徐東民剛想直起腰,找人匯報,並報警尋找馬春生。


    突然,背後被猛地一推,他中心失衡,一個倒栽蔥,摔進門洞中。


    他瞠目扭頭,看到自己身後的位置,站著三個穿著花枝招展的中年婦女。


    一個胖臉的大媽,在他栽進房間的一刹那,也興致勃勃地衝進來,用清河市本地方言,一臉嫌棄地喊道:“你這青年哥,幹嘛堵在門口,要進去趕緊進去。”


    我擦!


    徐東民想抓著門洞邊緣,挽回摔倒的衝力,試圖離開這裏。


    但似乎有一種倏然出現的吸力,讓他無處著力,暗自叫糟糕,卻發現那個貿然把他推進房間的大媽,完全消失在眼前,而自己來到了一個特別溫暖的地方。


    在徐東民身後,三個剛跳完廣場舞的大媽,有兩個興衝衝地鑽進這個漂亮的彩虹色小屋,走在最前麵的人,還嫌棄站在門口的徐東民礙事,一把他推進去。走在中間的大媽,則臉上堆滿笑,回頭跟走在最後的大媽說話。


    彭文香走在最後,然後她經曆人六十多年人生中最大恐怖。


    她眼睜睜地看著舞友馮雪鳳和龐雲蘭活生生在眼前消失。


    特別是馮雪鳳,前一秒還在和她說話,後一秒完全消失在空氣裏,她說話的語音還仿佛圍繞在耳邊。


    這一幕太震撼了,完全超過了彭文香心理承受底線。


    “啊!”彭文香驚恐地尖叫,麵無人色,連連後退,一時絆住腳,一屁股摔在地上。


    “救命啊!救命啊!快來救人啊!有鬼!有鬼!”


    正在市政府門前站崗的另一位警衛齊向陽,也發現不對勁了,快步衝過去。


    ——


    ——


    此時,最早進入彩虹色小屋的馬春生,並不知道,在他進入彩虹色小屋之後,市政府門前引起的軒然大波。


    他現在正在奮力奔跑,在一個溫暖的環境下,仿佛用盡全身力量,燃燒全部能量地奔跑。


    他必須奔跑,本能告訴他,如果跑慢了,或者掉隊了,他就消失了。


    他隻知道,這是一場競爭,一場生存和死亡的比賽,落後者,將被毫不留情地淘汰。


    勝利者,隻有一個。


    不知奔跑的時間,持續了多久,馬春生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一頭撞進厚厚的粘膜中,競爭卻沒有結束。


    最終,他迷迷糊糊地知道,他成功了,他打敗了成千數萬的對手,成為了最終勝利者。


    他安心鬆了一口氣,然後開始汲取周圍的養分,努力生長。


    他仿佛置身在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溫暖,安心。


    他沉沉浮浮,長出了手腳,耳朵,然後學會了踢腿、屈體、伸腰、滾動、吸吮自己的拇指。


    突然有一天,他聽到了很多聲音。


    “咚咚咚”的跳動聲音,好像心跳。


    “咕咕咕”的聲音,好像腸胃挪動。


    但他最喜歡的,是一個柔柔的說話聲,每天都陪伴著他。


    再然後,他睜開了眼睛。


    有時候,能看到光亮出現,他就追著光亮,伸手去捉,然後聽到那個柔柔聲音開心地說話。


    唔!


    我還沒待夠呢!


    等我哪天舒坦了,再出去和你見麵。


    他翻了翻身,自得其樂的想到。


    他還沒有做好離開這裏的準備呢!


    在他樂顛顛時,意外突然降臨。


    有一天,他聽到激烈的爭吵聲,痛苦的哭泣聲,瘋狂的叫嚷聲。


    他感覺很不安。


    然後,這種不安的感覺,終於應驗了。


    他突然感覺周圍包裹著他的溫暖液體不斷減少,他有一種預感,他要離開這裏。


    不,他不想走。


    他不想離開這裏。


    可是,他感覺到原本保護,包裹著他的柔軟外壁,將他不斷擠壓,於此同時,一股強大的吸力,把他往一個方向拽去。


    他渾身疼痛,掙紮,漫天的恐懼侵襲周身。


    慢慢地,他的掙紮逐漸微弱,軟綿綿被擠出生活了很久的地方。


    沉穩的心跳,消失了。


    他隱約而模糊地聽到一個陌生的低呼。


    “怎麽辦,還有呼吸?”


    “沒辦法,會有少數情況下,會出現引產後依然存在生命跡象,但是,我們沒有任何權利拯救它,隻能將它當成死物,唉,處理了吧。”


    冰涼,寒冷,劇痛,他慢慢意識變得模糊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馬春生霍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地上,渾身發抖。


    他抱住腦袋,蜷縮成一團,腦中不斷回想自己剛才的經曆。


    馬春生隻是一個普通人,他這一輩子四十多年,日子過得安安妥妥,波瀾不驚,從未有過如此凶殘的經曆。等了許久,他才慢慢從莫名出現的經曆中緩解,但是,每當腦子裏浮現出最痛苦的一幕,還是周身發冷,忍不住顫抖。


    馬春生臉色發白地坐起來,似乎有些模糊地明白,自己經曆了什麽。


    太可怕了!


    真是作孽!


    馬春生剛才所經曆的一切,就像複製一樣,出現在緊跟他後麵進入彩虹色小屋的三個人身上。


    徐東民,馮雪鳳,龐雲蘭,他們一樣親身經曆了一個胎兒從孕育,生長,最後到強迫引產的全部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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