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公公,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有旨意!”


    “給誰的?”周牢頭一呆,有些奇怪,詔獄內現在是風平浪靜,應該沒什麽人能夠驚動到聖上呀?


    “多嘴,前麵帶路!”


    “是,是……”


    “對了,那個錦衣衛試百戶孟岩關在哪個牢房?”


    “公公說的是孟大人?”


    “嗯,快帶我去!”陳宮不禁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一個詔獄的老頭居然對一個犯人語氣如此尊敬,這怕不是什麽好事兒。


    “是,是,陳公公這邊請!”


    “孟大人,孟大人……”


    百無聊賴的孟岩真躺在床上,嘴裏叼著一根草,呼呼大睡呢,坐牢雖然苦逼,可勝在清閑呀。


    沒人煩你,也沒個說話的人,睡覺就成了最好的消遣方式。


    “牢頭,別煩我,睡覺呢!”


    “孟大人,宮裏來人了,要見你!”


    “宮裏,哪個宮裏?”


    “孟大人好大的架子!”一聲冷哼從孟岩背後傳了過來。


    孟岩一個翻身,看到一個身穿中官服侍的男人,白白淨淨的麵孔,嘴上無須,這不是就是一太監嗎?


    “牢頭,這位是?”一個沒卵子的家夥,孟岩可是一點兒都不怵,反正都是敵人,幹嘛要給好臉色。


    “孟大人,這為是內書堂總管太監陳宮陳公公!”周牢頭忙介紹一聲道。


    “內書堂陳公公,有事嗎?”孟岩坐起來,大大咧咧的問道。


    “哼!”陳宮大怒,雖然他隻是一個小小的內書堂總管太監,可內書堂就相當於翰林院之內閣!


    這司禮監的太監多數出自內書堂,就好比內閣的閣員多數都出自翰林院一樣!


    他這個內書堂總管太監到了外麵,一二品大員和王公貴戚,哪一個不是對他客客氣氣的,不敢有絲毫怠慢?


    一個小小的錦衣衛試百戶,還被下了詔獄,居然對自己愛理不理的樣子,簡直就是狂妄到頂點了。


    “孟大人,好自在呀!”


    “待罪之身,有什麽自在的?”


    “錦衣衛試百戶孟岩,下跪接旨!”陳宮斷然輕喝一聲。


    “什麽旨意?”孟岩詫異的問道。


    “聖上口諭!”


    “不接!”孟岩拒絕道。


    “什麽,孟岩,你敢不接聖旨!”陳宮怒了,還有這等膽大狂妄之輩,居然連聖旨都敢拒絕。


    “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假傳聖旨?”孟岩白眼一翻,駁斥道。


    “孟岩,你,你大膽!”陳宮聞言,頓時氣得渾身發抖,假傳聖旨,這是多大的罪名,那是欺君大罪,誅滅九族的。


    “公公如果有正式聖旨,我自然不會懷疑,但是若是皇上口諭,罪臣實在難以相信!”孟岩道,“想我一個小小的錦衣衛試百戶,還驚動不了日理萬機的聖上吧?”


    “孟岩,你,你……”陳宮被噎的一張臉通紅。


    “如果沒有正式的聖旨,陳公公還是請回吧!”孟岩躺了下去,翹起了二郎腿,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周牢頭看的是驚心動魄,這孟大人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敢質疑陳公公假傳聖旨!


    他有幾顆腦袋?


    但是聽起來似乎又有幾分道理,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錦衣衛試百戶,恐怕還不值得驚動聖上!


    再說了,這年頭宮中太監矯詔的事情還少嗎?


    “混帳東西,你敢質疑咱家,簡直就是豈有此理!”陳宮氣的渾身發抖,從來沒有人懷疑過聖旨的真實性,偏偏今天遇到這麽一個混不吝的愣頭青!


    “陳公公,若無白紙黑字,聖上寶璽,罪臣恕不奉召!”孟岩轉身過去,繼續睡覺了!


    陳宮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愣在當場,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


    這等情況,他幾十年的太監生涯,還是第一次碰到。


    這要是在平時,他早就一聲令下,將孟岩拿下治罪了,可人家已經身在詔獄了,拿不拿的已經沒有必要了。


    要說治罪,如今錦衣衛歸郭怒管,他想要逞威風,那是絕對找錯了廟門!


    這是人家的地盤兒!


    “哼,你給咱家等著!”無計可施的陳宮一甩衣袖,丟下一句話,抬腳就朝外麵走去。


    “慢走呀,陳公公,這裏是詔獄,罪臣就不遠送了!”


    陳宮一個踉蹌,差點兒沒被孟岩的話給噎死,心中將孟岩恨透了,今天這事兒傳出去,他鐵定會淪為別人的笑柄!


    “臭小子,這陳宮心眼兒特別小,就不怕他回去給你打小報告,穿小鞋?”陳宮走後,隱身在隔壁的郭怒走了過來!


    “這些年王振矯詔害了多少大臣,大家都敢怒不敢言,為什麽?”孟岩道,“還不是畏懼王振的權勢以及皇帝的寵信?”


    “你說的沒錯,可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這陳宮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郭怒道。


    “有的時候把小人得罪狠了,未必就是一件壞事!”孟岩嗬嗬一笑道。


    “你小子,又打什麽鬼主意?”


    “物極必反,我跟陳宮無冤無仇,他若是回去在聖上麵前添油加醋說我的壞話,你說聖上究竟能相信幾分?”孟岩問道。


    “這個,應該能相信七八分吧?”郭怒道。


    “未必!”孟岩道,曆史上的朱祁鎮雖然寵信王振,但還是有自己的判斷力的,隻不過王振對他確實好,這就好像一個壞事做盡的父親,但他對兒子卻是非常好的道理是一樣的!


    在兒子的心裏,父親再壞,那對自己也是好的。


    在朱祁鎮的心裏,也許王振算是他對父親的一種精神寄托,畢竟他老子是皇帝,不可能天天陪伴在他身邊!


    而王振則扮演了這樣一個亦父亦師的角色。


    朱祁鎮也許知道一些王振違法亂紀的事情,但是因為這種特殊的感情在,他不想追究,甚至還出麵包庇!


    因為,他知道,如果他認真起來,他就要失去王振,從皇帝內心的情感來講,這是他難以接受的!


    皇帝雖然早熟,但畢竟才隻是一個十八歲的年輕人,濡沫之情還很重。


    王振正是利用他跟皇帝之間十幾年建立起來的感情,禍亂朝綱,大肆斂財。


    如果不是那場“土木堡”之變,恐怕大明朝日後數十年都要生活在這個沒有卵子的閹人的陰影之下。


    孟岩一直都沒有想好,該如何對付王振,但想要一棍子打死,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朝中的清流文官們的願望是好的,但他們太一根筋了,王振專權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想要一下子掃掉,太難了!


    而且這些人沒有半分策略,把矛頭直指王振,這不是拿雞蛋碰石頭嗎?


    最好的辦法是,先斷其羽翼,然後將他慢慢的孤立起來,然後在一擊定乾坤!


    要剪斷其羽翼,就要逼其犯錯,讓他手下的黨羽不斷的犯錯,然後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一一的除掉!


    等到他醒悟過來的時候,自己就已經成了孤家寡人了,到時候,就算他地位再高,身邊沒有了人,想要拿下的話,就容易多了!


    當然,這個實際操作起來,並不容易,需要許多人暗中配合才行。


    “今天晚上,我約了胡?踉謁珊茁コ苑梗?絞焙蛭野才湃稅涯憬庸?ィ?勖塹募蘋??愕泵娑院?洗筧慫擔 ?p>  “我,郭叔,您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嗎?”


    “沒事兒,有我給你壓陣,你盡管把你的想法說出來!”郭怒道,uu看書 ww.uukanh.cm“我得去盯著,免得王振又出什麽幺蛾子!”


    “郭叔,能不能不去?”


    “不行,我跟胡老大人已經說好了,就咱們三個人!”郭怒拒絕道。


    司禮監。


    “豎子,好大的膽子!”王振聽了陳宮的稟告,大怒道。


    “翁主,現在怎麽辦,要不,稟告聖上?”


    “稟告聖上,你幾顆腦袋?”王振道,“這麽點兒小事都辦不好,還用我們幹什麽?”


    “那翁主的意思是?”


    “他不是要白紙黑字的聖旨嗎,給他!”王振略微思考了一下,說道。


    “翁主,真給呀?”陳宮吃驚道。


    “當然要給,如果他治不好楊閣老的病,那就數罪並罰,到時候,就算不掉腦袋,也要讓他流放三千裏!”王振道。


    “是,翁主,我明白了!”


    “去吧,按照聖上的意思,草擬一份聖旨,我來加蓋寶璽!”王振身為司禮監總管太監,職責之一,就是保管皇帝的寶璽大印,代行批紅大權,動用玉璽,不是多難的一件事!


    他甚至矯詔晉升自己手下的爪牙這種事兒,也不是沒幹過,皇帝時候也不過是稍微斥責了一下,沒什麽大事兒。


    沒過多久,一份聖旨就到了陳宮手上!


    “你在辛苦跑一趟吧!”


    陳宮苦著一張臉,隻好拿了出宮的令牌,再一次朝錦衣衛北衙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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