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這些大師給嚇到了,報名字的時候那叫一個小心翼翼。


    林海文掃了一眼,覺得眼前幾乎就像是一幅油畫了,董文昌的背挺的可比剛才僵硬多了,耿琦凝重的表情也很典型,李振騰和常碩,頗有一些奇異和興奮感,程逸飛、詹康等人,則穩坐釣魚台,審視觀察著,蔣和勝……似乎有點困惑,拖尼特、戈特利布,他們方才靠著常碩等人翻譯來來交流的,這會兒聽不太懂,不過光靠眼睛,也能意識到這個房間裏頭,應該是在上演一出不比百老匯更簡單的戲劇。


    “姓名:何思寒,天南美術學院。”


    李振騰幾乎要跳起來,又是天南美院!!


    這次評選,因為林海文臨時變陣,而且弄了這麽多的大師進來,其實是近年來,甚至是很多年以來,華國最為公正的一次油畫展覽了。他雖然沒有親身參與,但絕對相信,結果是經得起推敲的,換而言之,這些獎項,就是給了水平更好的——至少說是得到這些大師認同的標準下,水平最好的八個人。


    天美有兩個!


    而央美現在還一個沒有,國美也一個沒有。


    他簡直想要“仰天大笑出門去,別的學校是狗屎”了,臉上也泛起一股紅彤彤的光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喝多上臉。當然,坐在這裏的,不會有不知道的,誰能不知道呢,國美、清美、央美的院長,本身就是顧問團的成員,其它的副院長、主任,則個個都在盯著結果,怎麽會不知道李振騰心裏在想什麽。


    酸啊,澀啊。


    見了鬼了啊!


    李振騰這麽一開心,對林海文就格外感謝了,林海文雖然是個麻煩製造機,但人家也有本事啊,何思寒跟著他學了也就幾天吧,就從五個選派老師中最菜的一位,一躍成為整個展覽前八的牛人了,再加上前頭的芮明月小丫頭——林海文居然還是個神級教師!


    “哈哈,何思寒,是我們學校的青年教師嘛。”


    這句話如果以平淡的語氣說出來,其實是沒有啥問題的,但是李振騰偏偏在“我們學校”四個字上加了重音!這——就有問題了。


    是啊,我們學校,天南美術學院——林海文說了,不讓他們學院的老師們得獎,可卻從來沒說不讓天美的老師得獎啊,現在,人家不就得了?什麽排名七八位的油畫係,什麽央美清美選過剩下的學生老師,這不就打臉了?


    李振騰還特意重音強調一下——如果他也有一個惡人穀,估摸著就要感受到董文昌他們的滿滿惡意了。


    不過董文昌對蔣和勝的惡意似乎還更大一點,八個名額已經去了三個,央美還顆粒無收,他看著蔣和勝的眼神,都有點“你似不似撒了”的意思——作為顧問團的一員,蔣和勝總不該坐視央美連丟三城,這根本已經不是林海文贏了,他董文昌輸了的問題,而是央美輸了,天美贏了的問題。天美哪怕後麵一個不得,也已經注定是大贏家了,拿下四分之一的獲獎名額,在這種級別和參與度的展覽賽中。


    簡直不可思議。


    是不是林海文作法了?


    蔣和勝這會兒也終於回過味兒來了,他有點苦澀感——竺宇都沒進前八,央美另外9個老師,還有5個學生,難道還能幸免?要知道,當年他收下竺宇的時候,竺宇就是央美青年一代中最有水準的一個了。


    那麽,這豈不是等於說,央美要剃個光頭?


    他複雜地看了穩坐在那裏,隻是眼神飄來飄去的林海文,這小子,用不用這麽狠。


    因為官司都從麵上打到了麵下,工作人員們的動作也略微快了一點。


    “三等獎第四幅:《回家的小路》。”


    “編號:56。”


    “姓名:呂騁,自由畫家。”


    又是自由畫家!


    董文昌想說話,但硬是憋了回去,耿琦也想要說話,同樣給憋了回去,反正有想要說話的,都自發自動地憋了回去,然後所有人都直愣愣地看著林海文和常碩這倆坐一塊的師徒。


    那整齊劃一的眼神,讓工作人員都沒忍住跟著一起看了過來——啥問題啊。


    啥問題?


    這人跟你林海文有沒有關係?什麽關係?說!


    常碩剛才就想起來鹿丹澤,這會兒當然第一時間就記得鹿丹澤的女朋友呂騁了,隻是他餘光看了一下董文昌他們的臉色,覺得要是這麽按照實話說出去,對他們也真是太過於殘忍了,不忍之下,他也把話給憋回去了——然後轉頭去看林海文。


    得,這下子全場的人,都看著林海文了。


    “嗬嗬嗬。”


    笑聲是如此的輕快、悅耳,宛如銀鈴一般——好吧,林海文的笑聲並不是銀鈴這一掛的,總之是非常清越靈動的一種笑聲。那麽聽到董文昌等人的耳朵裏,就跟催命魔音沒什麽區別了。


    不要,不要啊,不要這麽對我,放過我,放開我,不要啊!!!


    但七彩祥雲沒有來,白馬蹄聲也沒有響起,欽差的“刀下留人”也未有蹤跡,更沒有路過的甲乙丙丁大吼一聲:給我住手!


    “這位呂騁,跟我是一屆的呀,不過人家拿到了央美的學曆,咱就沒有——嗬嗬,不過,她呢,是前頭,還記得麽董副院長,前頭那個鹿丹澤啊,拿獎了的,這位是他的女朋友,哈哈哈,一起在我的畫室學習的,真是,叫我說什麽好呢,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這麽一來,你們說,會不會有人覺得我是為了讓他們獲獎,才弄個30歲的限製啊?哎,我是真沒有這個意思的呀,蒼天可鑒,日月為證!”


    沉默了,沉默了。


    “嗬嗬嗬,”程逸飛老先生打破了這個極端尷尬的場麵:“沒想到,萬萬沒想到了,海文先生——”


    “您叫我海文就得了,我主要是怕我老師不好跟您敘備份。”


    “哈哈,好,海文,你這個教育水平真的是這麽高啊?之前你在法蘭西一鳴驚人的時候,我在倫敦治病,倒是沒有親眼見到。沒成想,今天還能再有一個機會見識到。”程逸飛還給在座的國內畫家科普呢:“海文當年在法蘭西,因為流派之爭,和國際上相當有名的一位青年畫家,來自荷蘭的阿爾圖爾先生,約定從巴黎高美挑選兩位水準相當的學生,花三天時間,各自指導,再以學生的作品一較高下。我記得當時拖尼特先生是主裁啊,還有格哈德·裏希特、佛美的海格爾都在。結果三天之後,原本水準齊平的兩位,居然有了顯著的差別,海文指導的那位女學生,就硬是大大勝過了阿爾圖爾的那個,整個高美都為之震驚了。


    我原先還以為是傳言誇張,今天親眼所見,才知道不是傳言誇張,是事實就如此誇張呀!”


    一直通過常碩翻譯的拖尼特,也嗬嗬一笑:“然而這也是華國年輕人的幸運,不是麽?”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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