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南報業的老大是天西省宣傳部的一位副手調任的。


    《華南周刊》跟林海文弄得這麽難看,他不可能不注意到。不過他也沒多少在意,隻是在田維勝過去匯報工作的時候,點了點。


    “林海文那邊是怎麽回事?那個寫文章的記者不是已經被他整倒了麽?”


    田維勝有點遲疑,他也隻能是猜測,絕對想不到,林海文隻是把關哲當祭刀的,《華南周刊》才是他刀下的猴子:“從林海文出頭以來,我們周刊就是關注他的負麵評論比較多,關係一直是不太好的。這一次,他可能是打算新仇舊賬吧。”


    “嗬,”老大扯扯嘴角,不屑得很:“不知所謂。你回去先自己查一查,有問題的就清掉,別真讓林海文再揪出一個來,不夠丟人的。”


    “是。”


    田維勝回到雜誌社裏頭,把人都叫齊了。


    “今天江總說了,有問題的自己站出來,社裏得有個底,不然等林海文,還是誰揭露了,那就是關哲的下場了。現在這個時代,高壓線誰都不敢碰,別指望到時候網上一片沸騰的時候,社裏或者總公司,還有能力來拉你。不是不給你們機會啊,找我,找紀檢部門都可以,終究我們關起門來,還是懲前毖後,從挽救人出發。好吧?老陳呢?”


    “呃,陳哥去外麵采訪了。”房俊東說了一句。老陳,陳輝,也是《華周》的一個資深記者。


    “那俊東,你跟我來吧。”


    房俊東心懷惴惴地跟田維勝回辦公室。


    “喏,我翻了一下,林海文當年有個代筆的傳言,當時柳濡正好被我們揪出來,他倒是因為《謳歌》詩集,掙脫了嫌疑。”田維勝遞了幾張紙給房俊東:“我這邊的消息,柳濡最近出了本新書,講述代筆風波,你配合老陳來做這個報道。剩下的,你明白的吧?”


    房俊東默默點頭,走出田維勝辦公室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總有一下子跌進黑暗裏頭的感覺。


    林海文當初橫空出世,《華南周刊》暗指他是林作棟代筆。後來又被他們追蹤證實了柳濡代筆的事情,那會兒也是風起雲湧。但是隨後林海文動作頻頻,出品《謳歌》,也有新作問世,代筆疑雲漸漸散去。柳濡則消失兩年,這一次帶著《犯罪者的自白書》重新回到公眾視野,講述代筆事件時候的心路,以及這兩年他都幹了什麽,也算是一個熱門事件。


    《華周》的這篇稿子,其實不管有沒有發生最近的事情,林海文也都是逃不掉的,隻是或多或少而已。現在田維勝這麽鄭重其事地提點房俊東,擺明了是要把林海文濺的一身泥。


    《華南周刊》在林海文發出追殺令後,首度變相回應,就是這麽一篇特稿:“‘天才’歸來”!


    “當柳濡一臉凝然的說著自己過去兩年的經曆,你無法想象,兩年前,這是一個被稱作華國第一青春文學天才的少年人。隨著本刊揭露了天才背後的製造過程,曾經耀眼如星光的他,刹那間墜落……


    柳濡在新書中剖白了自己和家人的內心,究竟是什麽原因,驅動他們去製造一個天才,究竟是什麽利益,讓他們將謊言維持多年。那些歲月裏,柳濡是怎麽麵對成千上萬的粉絲,鮮花和掌聲,當然還有質疑。在代筆事件發生之後,萬人唾棄的他,是怎麽認清自己,重新獲得力量。此次歸來,又是抱著怎麽樣的一番心思?


    書名叫犯罪者的自白書,他未曾坐牢,當然稱不上是犯罪者。選擇這麽一個題目,柳濡說他是個罪人,不僅對那些支持她的人,尤其是對他自己。這一次的自白書,與其說告天下,也不如說是說給自己聽的。”


    報導走到這裏,還是比較正常的,但是隨後話鋒一轉。


    “當被問及,社會仍然在崇尚少年天才,一些天才甚至比他當初還要風光,成績還要更加亮眼的時候。柳濡說自己不知道別人是否是真正的天才,但他認為,每個人終究逃不過自己的內心,一時一日的隱瞞,可能就是一輩子的折磨和不安。


    古往今來,少年天才不絕於耳。今天我們的社會中,最光芒四射的少年天才,毫無疑問是林海文——著名詩人、著名編劇、著名作曲、著名畫家、著名企業家……所有這些榮譽就像是一層一層的光環,讓林海文變得讓一般人遙遠而不可及!


    然而我們的教育家、觀察家,也會充滿疑問,一個20歲的年輕人,是怎麽能夠做到這一切的。古詩詞、戰爭曆史劇本、情歌金曲,億萬家財。尋常人一生未必有一樣能夠達到他如今的成就,但是他卻能夠如此輕而易舉地做到,他本人也嚐嚐以‘天才’二字回應諸多質疑聲。


    天才,真的是無根之水,無緣之木?


    如果背後真的存在某一種真相,我相信,總有一天,會有人發現,究竟‘天才’是不是天才。


    不過不論如何,社會過多的強調少年天才,應當是沒有益處的。文明不由天才來推動,國家也不是靠天才來建設,片麵地宣揚的天才論,毫無疑問將扭曲很多人的內心——比如柳濡和他家人。”


    林海文也在等著《華周》的反擊,他如果沉默,《華周》還可能會歇了。但他都出了追殺令,《華周》如果認慫,那不等於是自認黑窩了麽?所以這篇文章,是柳濡發新書也好,還是別的什麽事情也好,總歸是會來的。


    “陳輝,”林海文念叨一聲,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這是個新的,沒有接過網絡,是名副其實的筆記本。點開桌麵上的文檔,裏麵好幾十個txt,其中一個就是以“陳輝”名字命名的。


    沒有停頓,把材料寫好,林海文直接發了新微博。


    “關於實名舉報《華南周刊》記者陳輝、副總編輯王宗傑的公開/信”


    文章中舉報陳輝曾經撰寫負麵報道,並夥同王宗傑對涉事企業進行敲詐的事實。涉事企業、人員,曾經發表又被刪除掉的新聞報道,金錢往來方式,數額等等,都在陳輝曆次寫這些報道中,被林海文“讀”到。最明顯的證據,當然就是他賬戶裏頭來曆不明的數百萬元。


    舉報發出之後,受害企業中有一些也站出來響應,陳輝和王宗傑自然是沒有什麽可蹦躂的。


    又倒掉一個!


    還連帶著下水了一個副總編。


    氣氛就像是被凍成了一層層薄薄的冰,連呼吸都需要小心翼翼的。


    “如果林海文手裏,還有更多關於本刊記者的所謂爆料,我們希望他能夠一次性的交給相關部門,而不是將這些東西當做對其負麵新聞的報複措施。”《華南周刊》總編田維勝接受采訪,公開抨擊林海文:“記者不應該受到這種待遇,我們肩負著傳播、監督的使命,如果任何人掌握了這個團隊中一小部分敗類的材料,就能夠威脅一份銷量數十萬的雜誌,這絕對不是觀眾的福音,社會的禮炮。”


    林海文當即回應:“如你所願!”(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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