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昌朝真的很傻眼,這幾天就跟坐了過山車似的,簡直要了他的老命!


    先是將信將疑,接著股票大賣,一個絲路銀行的折算下來至少值上千萬貫,賈昌朝當了一輩子官,也沒有見過這麽多錢!


    老頭子天天跟喝醉了酒似的,暈乎乎的要飛起來。


    可一轉眼,戰局崩壞,一個壞消息接著一個,然後股價就崩潰了,從高點一路向下,擋都擋不住,最初隻是少賺一點,可漸漸的,居然連老本都折進去了。


    這下子可把賈昌朝嚇壞了,身價暴漲是好事,可身價暴跌,那就不舒服了。


    怎麽形容呢?


    就好像人人一張口說房價貴,都是滿腹牢騷,恨不得趕快降價……可是房價真下降了,更多人會哭的!


    因為多數人百分之七十的身價都壓在一棟房子上麵,房價一跌,首先身價縮水,能好受嗎?


    咱們賈相公這可不隻是一棟房子那麽簡單,而是一個大事業!


    老相公甚至覺得,假如真的崩潰了,他都有心去死。


    賈昌朝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從下午坐到了黃昏,他就在想著,到底是怎麽回事?好好的股市怎麽就崩潰了,西域的消息是誰傳來的,到底是真是假……突然,外麵傳來了一陣鴿子的叫聲,咕咕亂響。


    賈昌朝很煩躁,他恨不得把討厭的鴿子都給燉了!


    鴿子?


    另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對啊,老夫的孫女都嫁給了王寧安的弟弟,我們可是親家啊!


    出了事情,不管誰,也不能不管老夫吧?


    想到了王家,想到了王寧安。


    賈昌朝一下子跳了出來,他的眉頭緊皺,露出了沉思之色。


    股價下跌,是因為戰事不順,甚至有傳言王寧安戰死了……剛剛隻顧著股市的問題,卻沒有想過,這些消息是不是真的?


    王寧安會死嗎?


    至少賈昌朝不信!


    那小子那麽油滑,那麽狡詐,他什麽事情都能幹得出來,唯獨不會輕易被人殺了。


    嵬名浪遇,不過是困獸猶鬥,別說王寧安,就算老夫去,都未必會敗……別說王寧安戰死,沒準那小子已經打贏了!


    賈昌朝想到這裏,又迷糊了,既然王寧安沒有理由敗,那消息是怎麽來的?是誰傳的?是那些討厭王寧安的舊派官吏?他們散播流言,是想要幹什麽?


    是為了擾亂軍心,讓王寧安倒黴?


    不像啊!


    賈昌朝微微搖頭,王寧安遠在甘州,相距幾千裏,在西京散播流言,能有什麽影響?


    在西京散播流言,隻會影響到——股市和債市!


    “啊!”


    賈昌朝大叫一聲,他終於想明白了,娘的!這裏麵一準有事!


    嘿!


    賈昌朝這個鬱悶啊,他老先生玩了一輩子權術,陰謀算計,在當世絕對是前三的高手!怎麽就連這麽點事情都想不通?


    該死,實在是該死!


    其實也怪不得老賈,人都說旁觀者清,老頭子千百萬貫的身家砸在裏麵,稍微不慎,就會傾家蕩產,他能不關心嗎?


    關心則亂,再聰明的人也會犯錯誤,陷入牛角尖。


    從一團迷霧中衝出來,回頭一看,賈昌朝驟然清醒過來。


    丫的!


    肯定有人下手了!


    “快,快去白馬寺!”


    老頭子要親自去白馬寺,家人不解,心說都這麽晚了,您老還去幹什麽!


    “別愣著,快,快啊!”


    賈昌朝風馳電掣,往白馬寺跑。


    可是他老先生還是晚了一步,上午傳出王寧安戰敗身亡的消息,下午時候,剛一開盤,所有人都拋售股票債券。


    沒有任何遲疑,隻是瘋狂往外賣!


    開玩笑,連開拓西域的推動者都死了,還拿著債券股票,做什麽夢啊?


    趕快賣了,能賣多少就賣多少,趕快割肉退場,認倒黴吧!


    誰都知道,一旦恐慌情緒蔓延,人就失去了理智,別人說什麽,都聽不進去了。


    雖然以前打過銅價之戰,也打過交子之戰,但那個和金融恐慌還不一樣,嚴格意義上,這算是大宋第一次的金融市場危機。


    所有人都發了瘋,已經不問原因,失去了理智,就是往外麵拋,多少錢都拋!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這些消息。


    畢竟很多在朝為官的,都有自己的渠道,他們並不認為王寧安會戰敗,當消息傳出來,他們到處打聽,想要證實真偽。


    偏偏在這時候出了問題。


    他們發現,大約在七天之前,西域的消息就被封鎖了,任何的呈報奏折,全都看不到了!


    這是什麽意思?


    莫非真是戰敗了,朝廷不敢往外生長,所以才極力壓製?


    難道流言是真的?


    一瞬間,原本還篤定的官吏們,也紛紛坐不住了,他們派人去白馬寺,去了解情況。結果家丁氣喘籲籲,滿頭大汗回來。


    告訴他們,現在所有人都在拋售,很多股票的價格已經不足發行價的兩成,再這麽下去,就成了廢紙一張!


    包括之前文彥博發行的官方戰爭債券,也出現了暴跌。


    到了這一步,最鎮定的人也按捺不住。


    拋吧!


    滿世界都是拋售之聲,唯獨在那座優雅寧靜的別院之中,蕭觀音淡淡吐出一個字,“買!”


    瞬間,王家留在東西二京的勢力,包括各種商行,金銀店,豪商,巨賈,總而言之,是王寧安一係的,當然,也混了一些其他的奇怪生物。


    大家一湧而出,衝到了白馬寺,瞬間,將所有債券和股份包圓兒。東京因為距離的問題,比起洛陽晚了一天多,當情況是一模一樣的。


    短短的時間之內,所有的股票和債券都被賣光了。


    ……


    呂誨從白馬寺跌跌撞撞走出來,他投進去30萬貫,此刻隻得到了3萬貫不到,損失了百分之九十!


    呂誨的心都在流血,多年積累,這麽多的家財,蕩然無存,往後可怎麽辦啊?


    他無語凝噎,垂頭喪氣,回到了府中。


    家裏的夫人還算賢惠,沒有多說什麽。


    “老爺,富貴天定,就不要太過傷心了。咱們至少還保住了一點家產,瞧瞧西涼王,多風光的一個人,連腦袋都沒了,比起他啊,您該慶幸才是!”


    “王寧安!"


    呂誨好像被敲了一記悶棍,突然腦袋一閃,驚呼道:“王寧安死了?他死了?”


    夫人不解,心說王寧安戰死,不是老爺帶回來的消息嗎,你怎麽反倒問起我來了?難道是賠錢賠的腦子不好使了?


    呂誨此刻,卻是冷靜了不少。


    王寧安是何許人也!


    堂堂西涼王,他要是真的戰死了,想瞞是瞞不住的。畢竟不光是大宋,還有西夏,他們可不會客氣。


    想到這裏,呂誨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都說王寧安死了,可卻沒有見到一個正式的公文,也沒有收到地方的一份奏報。


    他在禦史台做官,向來消息最靈通不過,居然也沒有可靠的情報來源……甘州的仗到底打成了什麽樣?


    誰能告訴我啊?


    呂誨坐不住了,他幹脆從家裏出來,空著肚子,直接跑到了禦史台,他剛走進來,就聽到有人談論。


    原來是蘭州那邊,下了暴雨,把路給毀了,因此有七天的光景,西北的戰報送不過來。不過不要緊了,送來的全是好消息!


    第一條就有關木征和野利遇乞的。


    的確,老狐狸打了敗仗,而且丟了性命,不過根據王寧安的奏報,沒藏氏的後人,沒藏弘揚已經接過了兵權,並且發誓效忠大宋。


    而且沒藏弘揚還出麵指認,說是李諒祚並非元昊親子,而是沒藏太後與人私通所生……這個消息可是夠勁爆的。


    沒藏太後是沒藏弘揚的姑姑,是至親,而且在沒藏訛龐掌權的時代,沒藏太後的作風也的確不怎麽樣,亂七八糟的,她的男寵還因為爭風吃醋,弄出了人命,成了笑柄!


    以她的情況來看,給元昊戴綠帽子,並不稀奇。


    假如這個消息屬實,那麽李諒祚就是元昊的親生兒子,也就沒有資格繼承皇位。


    顯然,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拋出這個消息,是為了什麽。


    如果西夏國勢日盛,軍威如天,肯定沒有問題。試問曆代的帝王,哪一個不被人編排?但不幸的是西夏接連戰敗,如今又徹底丟了河西走廊。


    許多人對李諒祚,還有梁氏兄妹已經忍耐到了極點。


    此時拋出這個消息,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李諒祚的麻煩來了!


    接到了這份奏報,大家就清楚了,原來野利遇乞敗了,對宋軍的影響不大,相反,沒了一個老狐狸,換上一個更聽話的,對大宋來說,還是好事情。


    再之後,就是王韶的捷報,他突襲甘州成功,已經切斷了嵬名浪遇的後路,形成了圍殲之勢。


    又過了半天時間,王寧安的捷報也傳來了,他在山丹河一戰成功,蕩平了嵬名浪遇的勢力,又過了兩天,趙宗景和慕容輕塵也發來了捷報,他們順利攻克肅州,整個河西走廊,全線貫通。


    其實啊,如果不考慮債市和股市的波動,僅僅是這些戰場的消息,和大多數人的預測,是一樣的,甚至說,比起橫山之戰,還要容易,沒有什麽驚險,也沒什麽波折!


    可問題是偏偏多了股市債市的事情!


    把這一場普通的勝利,弄得不普通了!


    當正式的消息陸續傳來,股價在一天之間,恢複到了原價,第二天直接增加一倍,第三天,又增加了一倍,到了第四天,還在瘋漲之中……所有人都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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