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了一年多,畢竟有些情分,許傑見到了吳大叔,一見麵,許傑就開門見山,不管多少錢,隻要能弄到瑤池瓊漿,哪怕再多的價錢他也認了。


    吳大叔沒多說什麽,而是請許傑到了自家後院,拿出了兩壇子陳放一年的美酒,沒有了新酒的衝勁,更加綿軟好喝,許傑驚訝不已,這才是真正傳說中的瑤池瓊漿啊,之前喝得都是殘次品!


    他怒了!


    吳大叔笑了。


    “實話實話,這生意沒法做了,最後兩壇子酒,咱們就在家裏喝了,也別讓外人看到,不然還要罰糧食哩!”吳大叔苦笑道:“俺家現在要銅錢有,要銀子也有,就是他娘的沒糧食!”


    許傑滿腹狐疑道:“我說老吳,咱們做了這麽長時間的生意,都是大老爺們,可不能不講信用,我就不信,這大宋上下,還能是鐵板一塊?水潑不進?”


    吳大叔搖搖頭,“許老板,別人也就罷了,這一次來的是範相公,他多厲害,你在遼國也該聽過,說話這幾天的功夫,砍了十幾顆腦袋,全都是私自釀酒,販酒的。腦袋就掛在城門口。”


    吳大叔現如今也成了演技派,把那個恐懼的勁頭兒表演的淋漓盡致。


    “許老板,不管能不能行,反正我是不幹這掉頭兒的生意了,這一年多,承蒙你的關照,積攢了一點棺材本,我準備立刻南下,去杭州也行,去蘇州也行,憑著我釀酒的本事,好歹能混口飯吃。假如過些年月,河北的災荒過去了,我再回來……哎,沒準在南邊紮了根兒,我也就不回來了,這就是咱們的踐行酒。”


    也不管許傑怎麽勸,一點用沒有,吳大叔灌了一肚子酒,讓家人扶下去休息,到了第二天,果然,他的家人搬運東西,裝上馬車,就準備離開了。


    許傑傻眼了,這條線斷了,上哪去弄瑤池瓊漿啊,沒了酒自己的生意不費了嗎?


    他攔住吳大叔,凶巴巴道:“老吳,你走可以,必須把釀酒的方子給我,不然我就讓人告到衙門,說你走私賣國,砍你的狗頭!”


    吳大叔嚇得一哆嗦,為難道:“許老板,何必趕盡殺絕呢?”


    “哼,沒有酒我就是死路一條,臨死拉一個墊背的,沒什麽不好,省得黃泉路寂寞!”


    吳大叔徹底被逼得沒辦法了,“我就算把方子給你,那麽多道工序,沒有合適的工匠,你們也弄不出來,這一年多,你們也試著釀過吧?”


    許傑沒有否認,那麽暴利的東西,他怎麽沒有弄過!


    可無奈幽州的釀酒匠人弄出來的酒水渾濁不堪,勁兒也不夠,有時候還帶著一股酸味,實在是難以下咽。


    “這樣吧,我隻能告訴你,三河村那邊,有個李家,前些日子,李家的大爺從我這裏買走了釀酒的方子,我估摸他要釀酒。”


    說完之後,吳大叔再也不停留,帶著一家人,趕著十幾駕馬車,飛快逃走。


    有了線索的許傑,將信將疑,找到了三河村,一進村子,他就感到了一股不一樣的味道,這裏人的衣著和發式都和大宋的百姓有些區別,稍微一打聽,許傑更是大喜過望,原來他們竟然是契丹族的人,隻是留在了大宋境內,百十年來,依舊保留著自己的習慣,


    看到這裏,許傑心花怒放,至少契丹人就比宋人可靠!


    他備下了重禮,前來拜會。


    李無羈熱情接待了他,當聽到許傑嫻熟的契丹話之後,更是揮著大手,拍打許傑肩頭,用最熱情的禮節招待了他。


    豐盛的酒席,有烤肉,也有漢家美食,還有各種蔬菜瓜果,每一樣都做得精致無比。許傑吃得大呼過癮,他偷偷觀察,發現李無羈根本沒動肉食,隻是吃了些瓜果,舉止十分文雅,他暗暗點頭,和那些遼國貴人一樣,都不喜歡大魚大肉,不由得又給李無羈提高了一個檔次。可許傑哪知道,李無羈讓王寧安喂的,看到了肉就惡心。


    許傑在酒席後,借著酒勁兒,單刀直入。


    “李先生,聽說你賣了瑤池瓊漿的方子,是準備釀酒?”


    李無羈抬頭看了看他,眼神十分玩味,弄的許傑不知所措,“李先生,我絕無歹意,隻是想和你做生意,真的。”


    “哈哈哈,你有歹心我也不怕,實話告訴你,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我們李家百十年來,投軍的人不少,眼下河北的禁軍廂軍,都有李家的人。他範仲淹敢動別人,他動動老子試試!”


    謔!


    連範仲淹都不怕啊!


    許傑強壓著激動,聲音略帶顫抖問道:“李兄,你看這樣成不,讓小弟負責往遼國賣酒,賺了錢,你七成,我三成,不,隻給我兩成就行。”


    李無羈輕蔑一笑,“就憑你,也想和我合作?當我是傻瓜嗎?現在瑤池瓊漿,有價無市,老子隻要釀出來,就算一千貫,一萬貫一壇,也有無數人哭著喊著要!你信不信?”


    “信,當然信。”


    許傑臉色很不好看,李無羈的強勢超出他的想象,隻好軟語哀求道:“李兄,做生意要看得長遠,現在酒價是高,可再過兩三年呢,水災過去呢?咱們做的是長久的生意,李兄現在提供小弟一些瑤池瓊漿,小弟一定報答老兄。”


    李無羈故作深沉,思索半天,才說道:“看在你是遼國人份上,我答應了。”他抓起酒杯,一飲而盡。


    許傑大喜,連忙陪著喝了杯,亮了亮杯底兒,諂媚道:“李兄,這一年能給我多少?”


    “這些。”


    李無羈伸出了巴掌,反複兩下。


    許傑試探著問道:“是十萬斤,還是十萬壇?”


    啪!


    李無羈一拍桌子,怒罵道:“你得了癡心瘋了,就十壇,多一壇都沒有!”


    許傑傻眼了,十壇子夠什麽用啊!


    “李兄,這太少了,根本不夠賣的,小弟至少能賣三萬壇。”


    “呸!”


    李無羈啐了他一口,“你當老子是吳榮那個泥腿子嗎?好好的瑤池瓊漿,仙人喝得美酒,幾十貫錢,甚至十貫錢就賣給你了?老子才不那麽傻!一樣賺錢,為什麽不少釀點?我想好了,一年最多釀3000壇子,隻拿出1000賣,讓他們競價去,誰出錢多,老子賣給誰。怎麽樣,我這個主意好吧?”


    “好,真是太好了。”


    許傑簡直欲哭無淚,他之前供應充足,敞開了銷售,幾百家遼國的貴胄富商,甚至皇親都從他這裏弄酒,如果隻有十壇子,怎麽分,沒拿到酒的還不劈了他!


    可是許傑的道理李無羈根本不聽,他隻要賺錢,一頓酒喝完,李無羈在幾個貼身丫鬟的攙扶之下,醉醺醺下去,隻剩下愁眉苦臉的許傑。


    ……


    “不錯嘛,很有演戲的天賦。”王寧安笑嗬嗬讚道。


    下來之後,李無羈的醉意立刻消失了,恭恭敬敬站在王寧安的麵前,跟小學生見了班主任似的。


    “請大人吩咐。”


    “不用那麽嚴肅,我還是很隨和的。”


    李無羈咧著嘴,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他不說,王寧安說,接下來的幾天要繼續做戲,引著許傑上套。


    果然,接下來的幾天,許傑是天天軟磨硬泡,講情分,送禮物,先是送錢,接著送海東青,送契丹細犬,還送了兩個美女。


    天可憐見,李無羈這麽大了,還沒成親,真的差點點頭了,可一想起王寧安呲著牙嗬嗬笑的模樣,連忙忍住了。


    “許老板,看在你一片赤誠,我可以給你100壇,再多你可不要癡心妄想了。”


    說完,他讓人把兩個女子待下去,自己也跟著離開了。


    “其實你摟著兩個女人下來,戲能更足。”


    李無羈翻了翻白眼,“我的大人,你不知道啊,我都‘那個’了……要是讓許傑看出來,可就露餡了。”說完,他不好意思低頭,看了看大腿中間,臉紅得和血似的。


    “行了,別那麽沒出息,回頭我想辦法給你找個娘子。”


    “多謝大人。”


    李無羈更加賣力表演,許傑使出了渾身解數,也沒有辦法,最後他隻能咬了咬牙,要出絕招了。


    三日之後,半夜的時候,有五駕特製的巨大馬車,到了李家的後院。


    馬車打開,五匹高俊的北地馬,出現在李無羈的麵前。


    這五匹馬是許傑花了大價錢弄到,平時養在家中,悉心照料,當成了寶貝兒,這一次為了弄到瑤池瓊漿,不得不拿了出來。


    果然,見到了沒有一個男人不喜歡好馬,李無羈飛身上馬,繞著院子跑了一圈,再回來對待許傑就不一樣了。


    “許兄,你是誠心而來,我也不瞞著,酒我能釀的出來,問題是糧食不夠啊。”李無羈終於亮出了底牌,“範仲淹不光厲行禁酒,還嚴查糧食交易,河北各地的糧食都要優先供應災民。反正釀的少也無所謂,我把價錢抬高就是,左右我賠不了。”


    “我有所謂啊!”


    許傑眼珠亂轉,突然他抓到了關鍵。


    “李兄,你沒有糧食,小弟有啊,要是我給你糧食,能不能多給小弟一些酒水?”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都冒光了,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李無羈深得王寧安真傳,竟然還不肯收網,“許兄,瑤池瓊漿太費糧食了,我怕你吃虧。”


    “我不怕!”許傑都哭了,“李兄,就包在小弟身上,多少都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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