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風看著這家沒有名字的客棧裏麵鬧騰的景象,隻問了一句:“這裏的規矩是什麽?”


    趙富貴楞了一下,立刻回答到:“拳頭和金銀。”


    厲風立刻就衝了進去,看準了七名吵得最凶的,身上帶著鬼頭刀的彪形大漢,一人一腳踢飛了出去。他的動作如風,力量如虎,氣勢如龍,七條正在端著大海碗灌酒的大漢,根本就是一聲都沒有哼出來,立刻就滿口噴血的仰天飛了出去。‘嘎拉’聲中,整個客棧一樓大堂內的人是聽得清清楚楚,這七個大漢身上的骨頭,起碼被震碎了一半。


    抓起一張長凳,把這張桌子上所有的酒壇子、飯碗、磁盤子都給掃到了地上,厲風端坐在了一張長凳上,兩錠金子狠狠的拍打在了桌子上,大吼了一聲:“他娘的,好酒好肉的上來。誰是管事的,給我把這七條野狗給我扔出去。”


    大堂內一陣小心翼翼的議論聲:“看啊,那就是西北最有名的馬賊‘奪命七刀’七兄弟,居然連人家一腳都抵擋不住。”


    “可不是啊,這七個家夥每次搶劫了一筆就千裏迢迢的來烏蘭堆花銷,這次可是碰到了厲害的人。看這家夥額頭上的傷疤,也不是一個好鳥,嘖嘖,不知道是哪條道上的神仙,這麽厲害,這麽凶。”


    一個聲音很謹慎的低聲說到:“羅嗦些什麽?看他的裝束打扮是中原來的。中原漢人敢來烏蘭堆的,商人不會這麽囂張,軍人起碼也要幾萬人才敢過來,武林人不會這麽野蠻和凶殘,估計是中原魔道上的高手,被追殺過來的……這種人,最是招惹不得,小心他看你不順眼,就會下手殺了你……啊呀。”


    厲風掰下了一塊桌子,反手射了出去。那低聲說話的人被砸了個頭破血流,抱著腦袋倉惶的衝出了客棧大門去。


    厲風蠻橫的吼叫著:“死人了嗎?都他媽的是死人不成?給老子把好酒好肉端上來,草原上走了快一個月,嘴巴裏麵都淡出鳥來了。給老子送上好酒好肉,否則我屠光了你們,臨走放把火燒幹淨了。”


    十幾條粗壯的蒙古漢子衝了過來,看了看厲風桌子上的金錠,一聲不吭的拖著地上的‘奪命七刀’就往外麵走。厲風吼了一聲:“慢著,這七個小輩是大爺我打傷的,他們身上的銀子全得歸我。把他們得口袋掏幹淨了,什麽金子銀子的都給我拿出來放桌上,你們客棧的人可以拿三成走,七成歸我。”


    似乎是要立威,厲風抓起了桌子上的一錠金子,手掌微微運力,頓時一股紅光閃動了起來,‘嗤嗤’聲中,一股金液從他手指頭縫隙裏滴落,滴在了地上,燒得那原木做的地板直冒黑煙,不一時就燒出了一個大窟窿。周圍識貨的武林人驚呼起來:“分金融鐵,娘啊,這家夥好深的功力,起碼有一甲子的內力。”


    強龍不壓地頭蛇,但是當那條龍太強的時候,地頭蛇也隻能乖乖的聽話了。那些蒙古漢子按照厲風的吩咐,老老實實的把那七條暈倒在地的家夥身上掏了個幹淨,很麻利的把那起碼上千兩銀子分成了三七分,自己拿了三百兩走,然後把七個倒黴鬼扔到了門外遠遠的爛泥塘內,死活他們就是不管的了。


    緊接著,幾個粗手粗腳的蒙古姑娘端上了巨大的海碗和盤子,裏麵放著白切羊羔、爛燉牛肉、紅燎羊頭、清煮野獐子之類的肉食。順帶著送來的,還有一壇子的老酒。厲風看了一眼大門口,想要叫趙富貴一起來吃喝,誰知道他看得厲風下手如此狠毒,早就嚇跑不知道去哪裏了,哪裏還見人影?


    厲風歎息了一聲,看看自己染成了深黃色的雙手,很驚咦的問到:“難道我就這麽嚇人?古怪。”也不顧這麽多,他故意的看都不看附近的那些粗豪的大漢一眼,俯下身子大吃大喝起來,看他那德行,彷佛就是一個月沒有吃過一口東西一樣。厲風的食量原本也不大,但是畢竟他如今也沾上了修道的門檻了,所以隻要橫下一條心,一頓飯吞下十頭羊還是不成問題的,所以一桌子酒菜頃刻之間就被他一掃而空。


    厲風又叫嚷起來:“老板,再來一份,老子還沒吃夠。”


    附近的那些粗魯的漢子看得厲風如許德行,不由得露出了古怪的笑意,搖搖頭,他們把厲風看成了自己的一路貨色。原本幾個死死的盯著厲風的帶刀人,如今也是露出了冷笑,自顧自的吃喝起來。一個家夥含糊的說到:“就知道奪命七刀要倒黴,他娘的,那個桌子是大堂內方位最好的,他們幾個是什麽本事?也敢座那樣的位置?嘿嘿,看,這不是得罪了一個厲害的,現在被廢了不成?”


    另外一個家夥拉了他一下,低聲說到:“禍從嘴出,你他媽的少說一句會死啊?吃,吃,娘的,離開了烏蘭堆,可就要熬上一個月才能吃到好東西了,不過這次也值得,就說那張百年黑熊皮,起碼就夠我們半年的纏費了。”


    客棧大堂內漸漸的又熱鬧了起來,這些漢子在發現厲風對自己沒有任何威脅後,立刻就忘記了厲風的存在,自顧自的吵嚷著。漸漸的,一個個都是兩三斤老酒下肚,一個看起來似乎是遊牧部落頭領的人抓著油膩膩的胸膛,用一根木條挑著牙齒縫隙裏麵的肉絲兒,問到:“喂,大木寧,你們最近是怎麽回事?隔幾天就出來巡邏一下。你們可是大汗的大帳武士,不在烏蘭堆裏麵保護大汗,出來幹什麽?”


    那袖口上繡著一個金色熊頭的大漢冷笑一聲,抓起一隻雞腿狠狠的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說到:“唔,也沒啥大事。他娘的,金帳汗國的大汗派來的使者怕死,嫌我們外麵的戰士不能好好的保護他們,又害怕南蠻子的刺客混進烏蘭堆,所以要我們這些大帳武士出來給他們巡邏。他娘的,不過也正好,烏蘭堆裏麵,誰敢這麽快活的大吃大喝?烏骨吧大叔,你說是不是?”


    那烏骨吧大叔嗬嗬的笑起來:“金帳汗國?那是一群沒種的懦夫,我們成吉思汗的子孫,就應該在草原上生活,他們居然跑去了西域,在那裏建立了城市,都是一群沒種的家夥……南蠻子,來烏蘭堆?開什麽玩笑,他們的軍隊最凶悍的一次距離烏蘭堆還有好幾百裏地就被打跑了,還敢來麽?”


    似乎是都習慣了用漢語交談,這兩位仁兄說話的時候,絲毫沒有顧慮是否有人會把他們的談話給泄漏了出去。也許在他們看來,這些辛苦的跑草原找活計的中原人,和他們仇恨的那一種中原人並不是同樣的人物吧。或者是他們已經習慣了這些粗魯的大漢的存在,所以變得漫不經心了。又或者是他們認為烏蘭堆這裏是絕對安全的,所以變得大咧咧的了。


    厲風心裏在冷笑:“這樣的消息,你們就敢在大庭廣眾下說麽?不過,這家夥也沒說出什麽有用的話來。”


    一個袖口上有著銀狼頭標誌的大漢搖搖擺擺的端起一碗酒,湊到了那烏骨吧的桌邊,含糊的問到:“烏骨吧大叔,你還不知道吧?鋼兀剌部的赤蒙兒,他可是也帶著兩萬人馬趕到了烏蘭堆呢。嘿嘿,你知道為什麽麽?”


    那烏骨吧呆了老半天,驚呼到:“他不是還在南邊草原上和那些南蠻子打仗麽?他怎麽能回來?他回來了,誰去保護南邊的族人呢?”


    那大漢得意洋洋的吹噓到:“這你可就不知道了,赤蒙兒可是我們大汗帳下的第一猛將,國師的弟子。本來大汗是答應了把王女達呼月兒嫁給赤蒙兒的,但是這次為了和金帳汗國結盟,嘿嘿,大汗就把王女許配給了金帳汗國的大汗。赤蒙兒聽到消息了,自然就要帶人趕回來了,所以這烏蘭堆,最近幾天可是要有熱鬧瞧呢。”


    烏骨吧呆了很久,他才歎息起來:“這些可有麻煩了,赤蒙兒的脾氣,草原上的漢子誰不知道?他早就把王女當成了自己的妻子,現在自己的妻子要改嫁了,他肯定要鬧事的……他帶來了兩萬大軍麽?”


    那個叫做大木寧的漢子冷笑著:“兩萬大軍算什麽?烏蘭堆可是有三萬常備的戰士,加上那金帳汗國的使者團帶來的一萬精銳的勇士,赤蒙兒還不是乖乖的被解除了軍權?……至於我們南方的族人麽,那是不用擔心的。兄弟,你給烏骨吧大叔解釋一下吧。”


    那銀狼頭大漢笑著,端起酒碗一飲而盡,得意洋洋的看了看身邊漸漸圍起來的三十幾名蒙古漢子,笑道:“兄弟們,以前南蠻子當中有個燕王朱棣,不是我給南蠻子吹牛,那家夥的確是個英雄,每次北征都打得我們好不狼狽,嘖嘖……”他很是感慨的給自己加滿了酒,一屁股坐在了長凳上,笑著說到:“不過,幸好我們赤蒙兒兄弟是個天才,加上國師巴吧兒大師的教導,上次可是把那燕王府的大軍狠狠的教訓了一頓,幹掉了他們好幾萬人啊。”


    蒙古大漢們歡呼了起來,而坐在客棧裏的商人乃至那些馬賊流匪,一個個都臉色難看了起來。


    銀狼頭大漢笑嘻嘻的:“然後麽,根據我們還在南朝的探子回報,南蠻子換了個兒皇帝上台,叫做什麽什麽朱允玟的,對了,是叫朱允玟,嘿嘿……這小孩子皇帝害怕燕王搶他的皇位,於是下令削藩。嘖嘖,畢竟那燕王不敢和皇帝鬥啊,剛開始都準備著自己放棄王位了的,誰知道那兒皇帝要趕盡殺絕啊,三天內派了十幾波高手去刺殺他,結果燕王可就是火了。”


    一口喝幹了腕裏的酒,立刻旁邊有一個牧民大漢殷勤的幫他加滿了,銀狼頭大漢興致勃勃的說到:“燕王發火了,可就熱鬧了,他整頓了軍隊,一家夥就造反了,現在南蠻子自己內部打得熱鬧著呢。整個北方,原本都是那燕王的領地,專門用來對付我們蒙古好漢的,這下子他要和南蠻子的皇帝打仗,可是沒有功夫管我們了,所以就死守居庸關,不敢出頭。”


    大漢得意洋洋的站在了板凳上,笑道:“現在是我們每天在居庸關麵前耀武揚威的,他們城裏的守軍屁都不敢放一個,就害怕我們打破了居庸關,他們自己還打得一團糟呢,到時候我們大軍南下,整個明朝可就完蛋了。”


    那大木寧笑起來:“所以嘛,我們現在和金帳汗國結盟,就是為了把我們成吉思汗的子孫們聯合起來,再次南下,把那中原的花花世界給搶奪回來。到了那時候,可就不如同現在了,我們可就不用再去用戰馬交換鹽巴、茶磚和布匹了,我們可以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了。嘿嘿,記得我的父親在我小時候說啊,中原遍地都是黃金,女人都彷佛天仙一般的水靈,那裏像我們族裏的女人,一個個粗手粗腳的。”


    ‘哇’,圍著他們的蒙古大漢們驚歎了起來。這些漢子都是最近才跟隨著自己的部族遷徙到烏蘭堆附近的,所以還沒有聽說過這些消息,如今隻感覺是大開眼界。而那些中原的行商已經是聽不下去了,一個個結帳後,滿臉陰沉的走了出去。隻有那些馬賊流匪還能穩下心思,坐在那裏繼續一碗一碗的倒著酒。不過,看這些馬賊的模樣,似乎他們心裏翻騰著的,是一些很古怪的念頭。


    大木寧搖搖頭,又突然的歎息了一聲:“不過,這次我們能夠和金帳汗國聯盟,我們大汗可也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了啊。赤蒙兒的鋼兀剌族是心懷不滿不說,王女也尋死尋活了好幾次,差點就一刀把金帳汗國的大使給捅了。而且,如果我們聯軍攻下了南朝,我們隻能得到中原三分之一的土地,我們還要奉金帳汗國的大汗為天可汗啊。”


    那些蒙古漢子喧嘩起來:“怎麽可能呢?我們才是成吉思汗最正統的子孫嘛,金帳汗國,不過是一個王子的後人嘛,他憑什麽拿走我們的名位和利益呢?”


    大木寧歎息了一聲,低聲的說到:“他們手上有兵啊,據說金帳汗國如今有親信的戰士十五萬人,擄掠的地方上的戰士三十多萬人呢,而且都是西域那邊的大塊頭大力量的戰士,武力極其強盛啊。相比起來,我們的大汗力量可就弱小多了,我們如今還能作戰的,除了烏蘭堆的軍隊,就隻有赤蒙兒率領的那幾萬戰士了啊。”


    客棧的大堂安靜了下來,隱隱約約的從隔壁傳來了女人大聲的喘息聲和男人得意、驕狂的嚎叫聲。


    厲風的眉頭皺了起來:“娘的,這些蠻子,大白天的就憋不住火頭麽?還叫這麽大聲?不過那女人的中氣倒是挺足的,隔著十七丈,居然還能哼哼得這麽清楚。”


    烏骨吧胡須哆嗦了一陣,突然問到:“難道我們就是答應這樣的條件,他們就許諾結盟麽?”


    大木寧小心的看了看大門口,發現沒有人進來,又看了看沒有剩下多少客人的大堂,低聲說到:“什麽話啊,我們還要把成吉思汗的寶刀和金印獻給金帳汗國,讓他們繼承大汗的正統呢……如今,我們的大汗和金帳汗國的大使,都在等待著下一次的滿月,因為隻有滿月的時候,才能從‘烏月海子’裏取出那兩件寶貝啊。”


    在場的蒙古大漢們都歎息了一聲,他們一個個黯然神傷。雖然都是蒙古人,但是自詡為正統的他們,怎麽能夠容忍旁係的人來擔任大汗的位置呢?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呀,留在草原上的蒙古人,已經分裂成了兩支了,互相之間還經常相互爭鬥,搶奪牧場和牛羊,他們沒有能力對付中原的大軍了呀。


    烏骨吧搖頭歎息起來:“唉,孩子們,不要想這麽多了,畢竟都是我們自己同族的兄弟啊,總比讓南蠻子永遠的騎在我們的頭上好。都是成吉思汗的子孫,讓誰做大汗都沒有關係的。想想看,那富饒的中原,那如雲的美女和無數的財寶,那才是我們蒙古的兒郎應該去爭奪的。一個汗位,隻要是成吉思汗的子孫來繼承,就沒有關係的。”


    厲風在心裏狠狠的詛咒了一聲:“你們想得漂亮,老子不把你們的事情給全部敗壞了,我就是你們養的……唔,看書w 那烏月海子在哪裏?小爺我倒是要去探一探,最好能提前拿了他們的寶貝走路,嘿嘿,憑借小爺我現在的功力,潛入水底偷寶貝應該不是問題吧?”


    思忖了一陣,厲風想到:“我們商隊裏,可沒有人知道烏月海子在哪裏,這事情又萬不能公然的向人打聽,沒奈何,隻有辛苦一點了。”


    厲風一拍桌子,大聲的吼叫起來:“老板結帳,來兩個結實的夥計,扛上四壇子酒,帶小爺我去賭場。他娘的,白白的發了一筆財,不去賭場逛悠一下,可對不起自己這手氣。”


    客棧的老板,一個頭頂溜光的丈許高大漢是樂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他連忙招呼著夥計按照厲風的話做了,笑眯眯的看著厲風搖搖擺擺的帶著大筆的銀子走進了隔壁的賭場去了。


    這老板冷笑了幾聲:“又是一個送錢上門的,不過,這家夥不好對付。”


    他思忖了一下,吩咐到:“來人啊,去請巴阿圖千夫長過來,嘿,我有事要找他商量。就說,有好處等著他。”


    這掌櫃的把手揣進了袖子裏麵,笑眯眯的坐回了櫃台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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