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手持刀一口,性喜割人頭。日行千裏不怕遠,十步之內血漂杵……唔呀,來將通命。”


    厲風坐在燕京城的城頭垛兒上,嘴裏胡亂叫嚷著亂七八糟的改過的詞兒,手中長劍指著下麵正緩步行來的,身穿一件大紅衣袍的中官(太監)。謝貴帶著自己的親近下屬,緊跟在了這中官的身後,看到厲風單獨一個人坐在城頭上胡亂叫嚷,不由得身體微微的哆嗦了一下,連忙附在那中官的耳朵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那看起來沒有七十歲也有六十歲的老太監猛的抬頭,彷佛猴子一樣翹起的嘴巴一癟,喝道:“手持刀一口,性喜割人頭。你好大的膽子,莫非天下沒有王法了麽?……公公我是皇上派來的天使,來燕王府宣讀詔書的,你還不快點給公公我讓開道路,你的腦袋,不要了?”


    厲風是撇開了大腿坐在城頭上的,要是這中官就這麽從城門走進燕京城的話,就等於是從厲風的褲襠裏麵鑽了過去一般。這老太監在錦衣衛,也算是一個厲害人物了,哪裏肯受這樣的屈辱?尤其他身上還有著貨真價實的聖旨,那就更加是不能從人褲襠下過去的,這可是對當今皇帝朱允玟的一種侮辱啊。所以,他很是義正詞嚴的喝令厲風讓開。


    隨手抓起了身邊的那小小的酒葫蘆,厲風雙腿一並,身體彷佛棉花一樣飄了下來。每一眨眼的功夫,他的身體不過就落下一尺多的高度,在那中官以及謝貴震驚的眼神中,厲風的身體彷佛二兩棉花落進了油壺內,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來的飄落到了城門口。厲風大咧咧的上前了幾步,喝道:“我們王爺最近病得快死了,你有什麽詔書都是空的,他老人家根本沒辦法起床接你的聖旨。唔,先拿來看看,看看你的聖旨是不是真的。”


    那中官氣得渾身直哆嗦:“大膽,聖旨還有真的假的之分麽?聖旨就是聖旨,誰還敢偽造聖旨,他不要腦袋了?”


    厲風厲呼:“那就難說了,所謂知人知麵不知心,如今天下就是有些人打著仁義忠良的幌子,做一些公報私仇,假仁假義,欺君妄上之事。娘的,據說那幾個偽君子,一個叫做黃子澄,一個叫做方孝孺,一個叫做齊泰,他媽的,我怎麽知道這聖旨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就是黃紙片一糊,隨便寫幾筆鬼畫符,最後弄個破爛紅薯雕的大印往上麵一蓋,就是聖旨了。”


    伸開手,他喝道:“先讓小爺我檢查一番,要是真的聖旨,你們就進城,否則的話,你們可就在門外喝風吧……兀那謝大人,你說的不是兵部的人下來檢查你的治軍之道麽?怎麽如今可是錦衣衛大批人馬到來,還來了一個老太監?”


    謝貴滿臉的尷尬,而那中官則是氣得尖叫起來:“來人啊,給我把這個失心風的家夥給我抓起來,抓起來。敢說黃大人、方大人和齊大人的壞話,他不要命了?給我抓起來,現在就給我砍了。”


    謝貴身後的那些將領、士兵齊齊的後退了一步,他們誰不知道厲風在燕京城是出名了的刺頭?慕容天當初號稱燕京城第一劍手,結果被厲風一腳踢在小腹上,差點就沒斷子絕孫了;爾後厲風又莫名其妙的找了一小貓師弟出來,那更是打得整個燕京城的軍漢人人喊天叫娘的,那是出名的喜歡打人,幾百條漢子不夠他掐巴的怪物,現在誰敢上去抓厲風?


    那些將領思忖著:“我們比起慕容天,可是還要差勁一點。當初慕容天第一個就找朱僖府裏的人出氣,第二個就是找我們衛所下屬將領的麻煩,那慕容天一個人就可以打得我們衛所沒人敢出來迎戰,這厲風比慕容天下手更歹毒,尤其心計更加厲害,官位也比慕容天高了兩等,我們去抓他,豈不是自己麻煩麽?你們錦衣衛來了這麽多人是幹什麽的?”


    軍漢們一個都沒有動,那些來自京師錦衣衛的大漢則是如狼似虎一樣的衝了十幾個人出來,就要抓住厲風,把厲風就地正法。


    ‘呼、呼’的兩聲惡風響處,兩尊巨大的,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青銅獅子猛的從城頭上飛了下來。那沉重的,看起來足足有兩萬多斤重的青銅獅子,帶著一股子巨大的風聲,混雜著巨大的力量重重的貼著厲風的身體飛了過去,砸在了厲風身前不到一丈遠的地方,青銅獅子的力量太大了,硬生生的砸進了地麵三尺多深,整個附近的地麵都狠狠的顫悠了一下。


    小貓扛著那柄‘虎咆’刀,瞪圓了眼睛,張著大嘴,涎水直流的出現在了城頭上。他惡狠狠的抖動了一下麵頰兩邊的那十幾根虎須,吼叫到:“娘的,誰敢抓風子?啊?誰說要把風子的腦袋給砍下來的?……給虎爺我站出來,誰這麽大膽子的?讓虎爺我砍你一萬刀,砍不死你,你再來抓風子……娘的,當我們一……嗯,嗯,當我們兄弟兩好欺負麽?”


    一個踏步,小貓一腳橫跨十幾丈,站在了厲風身邊,他的大腦袋左右晃悠著,然後看向了那一臉慘白色的中官:“小老頭……哦,風子給我說過了,你這種人卵蛋都被割掉了,不能算是老頭子,你這種人有自己的專門的名字……嗯,這個老閹人,你還要不要抓風子?”


    那衝上去的十幾個錦衣衛大漢已經是嚇得軟倒在了的地上,那兩尊青銅獅子帶起的猙獰風暴,簡直就有如內家高手劈出的劈空掌勁一樣,硬是讓他們體內的真氣都受到了振蕩,這黑臉大漢到底是什麽來路啊?他到底有多大的力氣?


    小貓的‘虎咆’在手上輕輕的晃悠著,似乎隨時都可以劈出去。老太監此刻是氣得三屍神跳炸,怒火都可以把天靈蓋燒一個窟窿了。‘閹人’?小貓的話也忒歹毒了一些,活生生的把這些太監一輩子的不堪回首的事情給挑了出來,還在這麽多人麵前拚命宣揚,豈不是故意的讓自己難看麽?老太監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就要準備著一拳頭轟出去了。


    厲風很責怪的橫了小貓一眼,罵道:“小貓,下次丟東西距離我遠一點,看看,我自己好容易打好的發髻,都被你扔來的獅子給吹亂了。當我學自己梳理頭發很容易麽?還有,你的獅子差點砸中我腦袋,下次不許這樣,寧可砸死這幾位錦衣衛的大人,也不能傷我一根頭發啊。否則,可就沒有人管你的飯吃了。”


    笑嘻嘻的,厲風瑩白如玉的右手推了出去,笑道:“公公,不要氣,我這兄弟就是太直爽了一些,其實公公你沒有卵蛋,這天下人都知道的,可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出來,就是小貓的不對了。您放心,等他回去了,我一定好好的懲罰他,他不給我塞一百斤上好的烤牛肉下去,我就打破他的屁股……嘿嘿,那聖旨,總可以拿出來看看了吧?”


    一股精純的火元力籠罩在了厲風的手掌上,可以看到有一寸許高的青色火焰在厲風的手上跳動著,厲風的手溫柔的撫摸過了身邊的一尊青銅獅子,那獅子的一條前爪頓時被融化了,一滴滴白亮的金屬溶液滴落了下來,燒得地上的泥土‘滋滋’做響。‘焚天真罡’被厲風在三天內就消化了,此刻厲風對於火係內勁的運用,已經超出了李鐵匠他們不知道多少倍了,畢竟厲風的基礎放在那裏的。


    錦衣衛的人終於全部都變了臉色,那老太監更是後退了兩步,驚恐的看向了厲風那散發著高溫高熱的手掌。厲風笑嘻嘻的收回了手,說到:“這功夫麽,是上次在應天府,找應天府的一個鐵匠師傅學的,說這個東西用來嚇人是很不錯的,其實沒有太大威力的。公公你要是不信,可以讓我打一掌試試,其實打不死人的。”


    小貓也嘎嘎的笑起來,他一拳轟向了另外一頭青銅獅子,‘轟’的一聲,他的拳頭在獅子的頭上來了個對穿。尺許厚的青銅對於他來說,幾乎就和豆腐腦一樣,隨意的就撕破了。小貓得意的抽回了拳頭,在拳頭上吹了一口氣,學著厲風的口氣說到:“哈哈,嗯,虎爺……虎爺我的這功夫,是上次在應天府,找一個舂米的小姑娘學的,嘎嘎嘎嘎,用來嚇人是不錯,反正也打不死人。不信你讓虎爺我打一拳,保證打不死你,要是打死了,你的棺材費虎爺出了。”


    來自京師的一千錦衣衛,謝貴屬下的一千三百士卒就在城門口處站成了一個密集的方陣,他們看著怪物一般的厲風和小貓,沒有一個人敢吭聲,這種武功,實在是太恐怖了。那中官老太監不斷的在腦袋裏麵嚎叫:“先天級的高手,一定是先天級的高手……天,這種層次的高手,整個大明朝加起來能有三十個就算頂天了,我麵前怎麽就出現了兩個?”


    不知道這老太監要是知道,燕王朱棣自己、呂老太監、馬和、僧道衍他們四人也是這種程度的高手會做如何想。當然,如果他真的知道了這一點,他帶來的就不會是一千錦衣衛了,他起碼會帶兩萬禁衛軍過來。


    厲風的手伸了出去,他溫柔的笑著:“公公,那聖旨呢?可以讓小子我看看麽?”


    一輪夕陽正照射在這燕京城的南門處,夕陽如血,浮雲若金,清風輕輕的吹拂,厲風的笑容又是如此的安閑溫柔,彷佛一個貴公子在向自己的情人求歡一般。差就差在厲風手上沒有花,而那老太監實在是和美女掛不上半點聯係。而老太監身後那兩千多麵色難看的大漢,更是憑空增加了一股詭異的氣息。


    兩個人,就兩個人,攔住了京師錦衣衛好手一千人、謝貴屬下的衛所士兵一千三百人。厲風在腦袋裏麵狂笑:“老子現在相信,三國張翼德,可以一人獨當百萬雄獅了。娘的,這些家夥根本就沒種啊,都怕死,這樣的士兵,能打仗才怪。”厲風想到自己可以和張飛比美,不由得心裏沾沾自喜起來,臉上的表情就更加的柔和了。


    搖搖擺擺的,小李子尖聲尖氣的叫嚷著的走了過來,他身後跟著四個有氣無力的打著嗬欠的小太監。小李子手中的拂塵一抖,叫嚷著:“厲主管,這可怎麽回事呢?你又不是城門官,這過路稅也不該你收呀?你怎麽就把這麽多人給堵在城門口了?這可不是有禮貌的事情呢。”


    小李子到了厲風身邊,看了看那兩尊青銅獅子,不由得歎息起來:“厲虎將軍,你就是太淘氣了,難怪王府的人說兩尊獅子又不見了。上次才被你砸了個稀爛的,這次幹脆就少了條胳膊,這腦袋也開花了……啊呀,這位公公是哪裏來的啊?公公我是燕王大世子府裏的內務主管小李子,這位公公,看起來氣度不凡,感情是京師來的吧?”


    那中官沒好氣的喝道:“我乃是禁宮總管安公公的屬下,這次奉詔來燕京,向燕王宣讀聖旨的……你們燕王府的人好沒道理,居然敢攔路行凶,要不是公公我手下還有幾個得力的人,可不就叫你們燕王府的人給謀害了麽?”


    小貓大咧咧的笑起來,他拍打著自己沒有一絲脂肪的肚子,笑道:“你吹牛,就你們這兩千三百四十七人,嘿嘿,虎爺我一個人可以殺得幹幹淨淨,你們還跑不出一裏路去,你信不信?風子說,你們怎麽都是京師來的人,我們總要給當今的皇帝小子一點麵子,殺了你們就太不好看了,所以到現在還沒有下手。”


    小貓奸詐的眯起了眼睛,彷佛看到了一頭又白又嫩的小羊羔的猛虎一樣笑起來:“既然你說,是因為你的手下有高手,我們兩個才不敢出手的,那麽何不讓你屬下的高手和虎爺我比劃一下?嘿嘿,風子,我揍他們一頓,好不好?”


    厲風*在了身邊的青銅獅子上,懶洋洋的朝著小李子使了個眼色笑道:“隨便你了,人家京師藏龍臥虎的,說不定出來一個就是絕世高手,你可不要丟了我們師傅的麵子,真要打起來了,就給我往死裏打,反正不留活口就是。你的刀這麽長,就是用來砍人的,否則要刀幹什麽?……唔呀,手持刀一口,性喜割人頭……大好的頭顱,小貓,你去割幾個下酒吧。”


    看到那謝貴等人一臉的鐵青,小李子嘿嘿然的冷笑起來,他跳起來拍打了一下小貓的肩膀,笑道:“厲虎將軍,這些人,你要砍了他們的腦袋,可就是給我們王爺帶來麻煩了。畢竟麽,他們手上應該是有聖旨的,看在皇帝的麵子上,我們放他們進城吧。”頓了頓,小李子陰笑起來:“你的刀還沒有見血過的,用他們的腦袋來開光,可是對不起這柄寶刀的。”


    不等謝貴他們做出反應來,小李子已經是把手中拂塵一揮,喝道:“厲主管,厲虎將軍,我們走罷。這些人是要去找王爺宣讀聖旨的,我們還留在這裏幹什麽?我們是世子府的人,不在王府當差,所以麽,也不用多事……小李子我從王府的酒窖內偷了兩甕好酒出來,今天我們正好樂一樂,獨孤那家夥,我已經派他去找山珍海味樂,嘿嘿。”


    小貓哼哼了一聲‘好酒’,隨後右腿左右開弓,把那兩尊青銅獅子一左一右的踢飛了十幾丈,重重的摔進了護城河內,拍拍屁股,跟著小李子和厲風轉身就走。護城河內巨大的水浪翻起,那水珠兒劈裏啪啦的落在了謝貴等人的頭上,但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想到要躲閃的。謝貴幹澀的說到:“公公,這人,實在是太可怕了一些。我麾下如今不過八千七百人,加上公公的人馬才不到一萬,恐怕,想要抓捕燕王,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那中官麵無表情的說到:“來人啊,飛鴿傳書給安公公,要安公公派人來接應我們,告訴公公,起碼要點起三千錦衣衛的精銳高手,才能降服得了燕王府的人,快去罷……我們麽,還是要去宣讀聖旨的,否則,可交不了差啊。”他的心裏有點忐忑,總感覺這次的差使不是很妙,就看厲風和小貓的那威勢吧,如果燕王府多來幾個這樣的人,不要說抓朱棣去京師了,自己是否能夠生還應天,還是個問題呢。


    謝貴揮手,低聲到:“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嘿嘿,我征召衛所士兵的用意,王府估計早就想到了,那麽,也就不用再掩飾什麽了。來人啊,傳令下去,四個城門處的軍營所有士兵進城,由我們指揮所接管整個燕京城的城防。四個城門給我看緊了,重點給我守住王府和兩個世子府。”


    那中官看著謝貴,問到:“謝大人,怎麽,就隻守住兩個世子府麽?”


    謝貴冷笑:“除了朱僖和朱僜,燕王的另外兩個兒子就是廢物,多他們一個不多,少他們一個不少,根本用不著派人看守,沒道理分散我們的兵力……公公,我們這就去王府麽?”


    老太監點點頭,咬了一下牙齒喝道:“他們居然敢給公公我來一個下馬威,哼,公公我饒不了他們。既然已經這樣了,就跟著公公我去罷,我看他們還能玩出什麽花招來……等下就給我直接闖入王府,我要讓朱棣看看,哪怕他是燕王,這皇上的旨意,他也是不能違背的。”老太監說得極其硬氣,彷佛他從來就不把朱棣放在眼中一樣。


    謝貴心裏暗笑:“如果不是燕王府大軍如今都在邊疆作戰,你有這麽大的膽子這麽說?嘿,幸好齊大人的命令下得快,居庸關把燕王府屬下的幾萬精兵都給攔在了外麵,否則的話,那七萬大軍一到,朝廷裏麵不動用十萬以上的軍隊,還想摸到燕王的一根頭發麽?”想到燕王鐵騎甲天下的傳說,謝貴心裏就有一點毛骨悚然的感覺。


    他甚至開始恨那些在兵部的大臣們了,他們把自己派到了一個什麽樣的鬼地方?其他的衛所指揮使,職責是監視那些手握重兵的王爺,可是那些周王、寧王什麽的,一個個都是無能之輩,翻不起任何的浪花。而燕王呢?自己用兩衛人馬,也就是一萬出頭的人馬監視燕王?那是開玩笑的事情。要不是如今元蒙、後金的韃子們鬧得太凶了,燕京城內隨時都有三五萬大軍坐鎮的,自己根本就別想有這個機會控製城防。


    可是如今時來運轉了,燕王府的所有軍隊都派遣出去了,甚至那保留在大同府作為犄角的三萬鐵騎也給抽調去了東北,現在的燕王府,除了三百多王府的護衛,根本就沒有一兵一卒。隻要能抓了朱棣,抓了朱棣,自己就是燕王府封地裏最高的軍事長官。想到日後的錦繡前程,謝貴渾身都激動得發抖。


    行走在大街上,老太監的眼睛看向了那已經停工的巨大的宮殿群。謝貴連忙解釋到:“這是燕王準備新修的宮殿,不過最近似乎是用兵頻繁,軍費消耗太大,所以這宮殿倒是停工了。同時麽,也是居庸關的林總兵說,他們關卡內的軍營營房需要重新修繕一下,所以這裏所以的泥瓦匠都去居庸關了。嘿嘿,公公,這燕京城內的風吹草動,下官還是有點知覺的。”


    老太監神氣了起來:“那感情好,謝大人,這次隻要能夠順利的辦成事情,回去我一定好好的在方大人他們麵前保舉你。”


    燕王府終於到了,門口就站著四個護衛,他們緊張的看著大步行進的謝貴等人。老太監尖叫了一聲:“我乃天子派來宣讀聖旨的天使,你們還不快快去通告燕王,要他出門接旨麽?”


    大門猛的朝著兩邊敞開了,扛著那柄新得的長刀,馬和大馬金刀,神氣十足的走了出來,他紫巍巍的臉膛上透露出了一股子的威風,沉喝到:“亂叫嚷什麽?我家王爺重病,如今都快不能飲食了,你這麽大的聲音,要是驚擾了王爺,你吃罪得起麽?聖旨?什麽聖旨?老子在京師也有人通風報信,就沒聽說最近會有聖旨下來。你要是敢假傳聖旨的話,莫非是欺負你馬公公的寶刀不利麽?”


    馬和狠狠的拍了一下肩膀上扛著的長刀刀鞘,衝著謝貴他們冷笑了一聲。


    謝貴連忙附在那中官的耳朵邊上,低聲說到:“這馬和,是當年藍玉藍將軍率軍征討安南的時候抓來的,淨身後就一直跟著燕王爺,後來因為征討元蒙韃子有功,燕王爺居然給他封了將軍的稱號,不過,他畢竟是個公公,所以大部分時間倒是在王府內處事。不過這馬和的刀法可是厲害得狠,自從跟了王爺以來,出戰從來沒有敗過。能和他打對手的人都少啊……”


    僧道衍微笑著,緊跟在馬和的身後走出了府門,他微微合十,笑道:“有朋自遠方來,樂也。小僧道衍,見過公公……馬公公,王爺的病情,可耽擱不得,小僧這就去長白山,看看能否碰運氣找到萬年血燕,否則的話,就隻能去天山找那朱紅雪蓮了……要是王爺再發囈語的話,一定要想辦法鎮住邪氣,否則恐怕……”


    僧道衍假惺惺的搖頭歎息了一陣,帶著幾個隨身的童兒,晃悠悠的走了開去。他走過了謝貴等人身邊,突然笑起來,他看著老太監,很誠懇的說到:“公公,小僧自幼精善風鑒之術,今日看得公公和謝大人黑氣直透天靈,恐怕不日就有血光之災,可一定要小心啊……唔,諸位是自己衝撞了太歲,怪不得別人。依小僧的看法,諸位還是找一個命硬的*山,借助那人身上的王氣,說不得還能免去此災啊。”


    說了這麽幾句無頭無腦的話,僧道衍哈哈一笑:“走也,馬公公,再會。”他的袖子一展,一陣風起,他和那幾個童子緩步朝前,瞬息間就晃過了兩百多丈長的大街,彷佛縮地法一般。


    謝貴等人的心裏透出了一股子的寒氣,這僧道衍在燕京城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燕王喜歡交結的,都是那種橫眉豎眼,大拳頭大腿,可以揮刀砍人的壯士,這僧道衍是唯一一個以謀士的身份得到燕王賞識和信賴的人。可是如今看來,這個‘文弱’的僧道衍,也是個深不可測的高手啊。“剛才那個,是法術吧?”謝貴等人有點遲疑,自己人再多,能夠和會使用法術的人比拚麽?


    老太監咬咬牙齒,從懷裏掏出了一個黃布包裹,恭敬的從裏麵抽出了一個黃綢子的卷軸,他沉聲喝道:“馬和,你看這是什麽?這是當今皇上親手所書的聖旨,你還不帶我們進去,莫非是要造反麽?”


    馬和怪眼一翻,忍住了胸口的那一口鳥氣,沉聲喝道:“我們又沒有見過當今皇上的禦筆,怎麽分辯得?不過你說是,那就是了。我們王爺,的確是重病在身,見不得外人,如今是大世子在主理王府的日常事務,諸位要有什麽言語,就和殿下說吧。”說完,馬和氣哼哼的轉身,大步的進了王府的院子。馬和的臉上是一臉的殺氣,他在心裏嘀咕著:“好賊子,就放你們多活幾天,否則今日就要你們變成馬公公我的刀下之鬼。唔,由得你們鬧,鬧得越凶越好,正愁沒借口以服天下人悠悠之口呢。”


    拿出了聖旨,老太監和謝貴等人頓時莫名的趾高氣揚起來。聖旨,是聖旨啊,大明朝的皇帝發出的聖旨,一聲令下,可以讓千裏之內血流漂杵的聖旨。一聲令下,可以讓整個大明朝徹底的顫抖的聖旨。有了聖旨,燕王府算什麽?你要是敢違抗聖旨,你就是反賊,天下人都會群起而攻之,你朱棣膽子再大,敢和天下人鬥麽?


    朱僖已經帶著人從大殿內迎了出來,呂老太監派人抬來了香案等等,眾人恭敬的跪倒在了地上。


    老太監神氣活現的解開了卷軸上的黃色絲繩,大聲念頌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然後就是‘啪啪啪啪’的一通廢話,無非就是聽聞燕王府下屬將校無故出動軍隊,圖謀不軌。尤其是錦衣衛探得燕王府和各個王府往來勾結,意圖犯上等等……所以當今建文帝朱允玟特下詔,削減燕王府的護衛到一千人,然後命令燕王朱棣去京師領罪。


    朱僖恭敬的說了一句:“臣燕王世子朱僖接旨。”說完,他從老太監的手裏接過了那卷軸。聖旨又被送到了呂老太監的手裏捧著,然後朱僖就站了起來,高深莫測的笑了起來,很是深情的,很是溫柔的朝著謝貴他們笑:“謝大人,您最近辛苦了,調集衛所的兵馬,不輕鬆吧?這位公公,您也辛苦了。我們王府起奏陛下,要求陛下廢黜黃子澄、方孝孺、齊泰三人的文書還沒到京師呢,你們就已經到燕京了。”


    謝貴咳嗽了一聲,說到:“世子,聖旨既然已經宣讀完了,還請王爺早點動身吧。”


    朱僖冷笑起來:“動身?如何動身?謝大人最近一直在城內出沒,莫非不知道我父王突然重病,如今已經起身不得了麽?現在你還要我父王去京師,你這是什麽意思?他老人家年歲也不小了,萬一在路上出了點什麽紕漏,你擔當得起麽?……哼,一群小人,要是我燕王府無敵鐵甲在,你們敢在我麵前如此放肆?”


    老太監尖叫起來:“世子,你莫非是要違旨不尊麽?”


    朱僖剛要說話,那邊已經傳來了朱棣瘋狂的嚎叫聲:“我要殺人啊……誰敢攔我?”就看到一身白色內衣,麵色枯槁,披頭散發,似乎都瘦了一大圈的朱棣揮動著一根鐵鏈衝了出來。朱棣瘋狂的蹦跳著,手中那十丈長,手腕粗細的鐵鏈被他揮舞得彷佛一條蛟龍,帶著淩厲的風聲在空中幻起了十幾條黑影,砸得四周土石迸裂,梁柱亂飛。


    朱僖尖叫起來:“天啊,父王,您的身體,可經不起這般運動啊……該死,該死,今天是誰伏侍父王的,怎麽又讓他老人家給跑了出來?馬公公,你們,你們還不快快的把父王給攔下來,可不要傷了人啊。”


    三十幾個王府護衛衝了上去,朱棣眼裏寒光一閃,那根鐵鏈帶著風聲朝著他們卷了過去。一道黑光一閃,那些護衛慘嚎著,身體被震飛了十幾丈遠,在地上掙紮了一陣,頓時翻起了白眼,眼看得就是不活了。幾個護衛頭領衝上去,恰恰的避開了那鐵鏈,結果就被朱棣隨手一拳,然後就是幾腳亂飛,把他們重重的打了出來,鐵鏈在空中把他們的身體抽得彷佛柳絮一樣的胡亂抖動,一片片碎布隨著沉重的打擊被抽落了下來。那些護衛頭領慘嚎著倒在了地上,也是抽搐了一同後就不動了。


    朱棣彷佛瘋虎一樣狂衝,他衝向了謝貴他們。謝貴和那老太監嚇得渾身直哆嗦,連忙朝後麵退去,謝貴尖叫著:“王爺這是怎麽了?怎麽了?還不快點攔住他?”


    兩百多京師錦衣衛高手撲了上去,他們一個個都想要抓下朱棣建功,因而也沒有考慮一下,一個能夠把十丈長的鐵鏈如同手指一樣靈活運用的人是多麽的可怕,就這麽撲了上去。朱棣慘笑,臉上遏製不住的殺氣衝出,手腕急抖,無數黑影彷佛巨蟒一樣在空中扭曲抖動,頓時天空中響起了一陣‘啪啪啪啪’的炸裂聲,那兩百一十七個錦衣衛大漢被砸了個腦漿迸裂,慘死當場。


    鐵鏈揮動了起來,帶著一股巨大的風聲,上麵附著了一層淡淡的紅色氣勁的轟擊了出去。謝貴一聲嚎叫,轉身抓著那老太監就跑,‘劈裏啪啦’的一陣怪響,五十幾個錦衣衛大漢被朱棣一鐵鏈攔腰抽成了兩段,那內髒彷佛不要錢的垃圾一樣,被鐵鏈帶上了高空,混雜著血泉噴灑了下來,頓時整個王府大院內是腥風血雨,彷佛地獄一般。


    謝貴尖叫:“王爺,豈不是瘋了麽?”


    朱僖狂叫:“丟人,丟人……你們怎麽就讓父王這麽跑出來了?今天輪班的太監,全部給我砍了,砍了……馬公公,還不出手攔住父王,你真的要父王精力衰竭而死麽?”


    謝貴他們此刻被朱棣追得滿院子亂跑,他們在心裏哀嚎著:“燕王還沒有精力衰竭而死,我們就要被他打死了……天,就知道燕王在戰陣上威名赫赫,但是沒想到,王爺他的武功,居然是這麽高強,天,這種武功,這般功力,要是他沒有發瘋,有幾個人能夠對付得了他?”


    馬和抽出了長刀,把刀鞘丟開了一旁,平地拔起二十丈高,怒吼一聲:“王爺,小心了。”隨後一刀斬落了下去。


    朱棣猛的回頭,他狂笑著:“你敢向我出刀?也好,看看你長進了多少。”


    謝貴他們倉惶回頭看時,就看到馬和的身體彷佛凝滯在了空中一樣,那長刀的刀鋒上青光閃動,隨後馬和的身體突然的消失,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到了朱棣頭頂不到兩丈的地方。一道青色的刀光卷起了一道光瀑,帶著雷霆一樣的轟鳴聲,劃開了一道道白色的氣勁,已經轟擊到了朱棣的頭頂。


    朱棣一聲虎吼,身上騰起了淡淡的紅色氣勁,手中鐵鏈帶著‘嗖嗖’的尖嘯聲,彷佛一根鐵棍一樣朝著那道刀光點了過去。


    ‘嗤啦’的一聲巨響,颶風朝著四麵八方橫掃了過去,王府的院牆頓時倒塌了三十幾丈。那根鐵鏈彷佛豆腐一樣,被刀光從頭到尾的劈成了兩片。最後那淩厲的刀風正正的劈在了朱棣的身上,把朱棣的身體淩空劈飛了二十丈,重重的撞擊在了王府大殿的柱子上,整個人抖都陷入了那柱子裏麵。


    朱棣的身體猛的萎縮了,彷佛風中落葉一樣從柱子上脫落,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他的嘴巴一張,仰天噴出了十幾口鮮血,整個臉都變成了黑色。


    朱僖慘嚎著撲了過去,重重的撲在了朱棣的身上胡亂的搖晃著:“父王啊,父王啊,您可千萬不能死啊……馬公公,你下這麽重的手幹什麽?來人啊,快來人啊,招太醫,招太醫啊……老天爺,你怎麽就這麽心狠啊,我父王對大明朝忠心耿耿,立功無數,你就為什麽讓他得下這個失心風的病啊。”


    朱任和朱仁不知道從哪裏跳了出來,他們手裏抓著不到兩斤重,用來殺雞都殺不死的寶劍衝向了謝貴他們,拔劍就砍:“他媽的,都是你們這群王八蛋,成天說什麽削藩削藩,搞得我們父王生病了。老子今天不砍了你,我就是你養的。”兩個紈絝子弟發了瘋,他們手下的那些偷雞摸狗的篾片人物也跟著發起了威風來,紛紛抓著狗叉子、鷹架子、鳥籠子的朝著謝貴他們打去。


    謝貴等人抱頭鼠竄,他們可不敢自己動手反擊,要是傷了朱任兩兄弟,這可就是他們的罪過了。朱家的子孫,隻有朱家人才敢動,他謝貴和那中官不過是朱家的走狗,哪裏敢傷主子的兄弟?


    朱任和朱仁不依不饒的追殺出了三條大街,神氣十足的吼叫著:“媽的,停下來,讓老子砍你一刀。你們再敢去我們王府,再讓我們父王發病的話,我們就直接放火燒了你們全家。娘的,謝貴,你有個私生女兒住在富貴胡同裏麵,說是水靈得要死,小心把你家大爺我們逼急了,找一票兄弟幹了你女兒的。”罵罵咧咧的,這兩個跑得腿都酸了的王府世子互相攙扶著的朝王府回去了。


    謝貴聽得他們的威脅,不由得臉色狂變,說不出話來。


    王府內,剛才還彷佛就要歸天的朱棣已經站了起來,沉聲笑道:“這幽冥宮的化妝,倒是挺有效果的。唔,厲將軍,你找來的什麽血,怎麽味道這麽怪?”


    那些剛才還倒在地上的王府護衛也是嘻嘻哈哈的爬了起來,互相拍打著身上的灰塵。朱棣剛才打他們的時候,用的都是一股子柔力,看起來人被打飛了老遠,其實毛都沒有傷一根。倒是謝貴他們的屬下,那是認認真真的被朱棣給下死力打的,保證沒有活人了。


    厲風笑嘻嘻的從大殿內鑽了出來,說到:“王爺,剛才您突然說要血,實在一時間沒地方找了,就殺了條看家的土狗,弄了一碗血讓王爺喝下去了。嘿嘿……”


    朱棣氣得笑罵:“你,你,你讓本王吐狗血?”


    厲風訕笑:“這,實在是來不及找別的了,王爺突然要出來表演一下,那就隻好……下次臣下會先準備一頭猛虎的。王爺要吐血,肯定也要吐虎血,嘿嘿,這狗血麽,下次讓謝貴他們去吐吧。”


    小貓已經是抱著一條烤狗坐在台階上啃吧了起來,他含糊的說到:“唔,戲演完了,以後幹什麽?”


    朱棣冷笑:“以後麽,看吧。呂公公,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讓騰龍密諜給我傳得天下人都知道,讓老百姓都明白,這是皇帝在逼我。嘿嘿,本王都病得快死了,他們還不放過本王麽?……厲將軍,過兩天,你們上街去挑釁謝貴的人,uu看書 ww.uuanh讓謝貴他們揍你一頓,讓燕京城的百姓都看看,那謝貴他們是如何的飛揚跋扈。”


    厲風陰笑起來:“遵命……唔,再過十天,道衍大師就該帶著靈藥回來了吧?十天的時間,我們可要表現得狠一點,最好呢,我們就好像欠債的佃戶一樣,被那些地主逼得死去活來,這樣才有借口啊。”


    朱棣緩緩點頭:“好極,僖兒,這些邪門的東西,那就按照厲將軍的說法去做。那謝貴要派人封鎖王府,由得他封鎖。他要派人來監視我們,由得他監視。最好再弄出幾個宮女讓他們給侮辱了,這事情,可就由不得他們了。”


    燕王府的這些人,同時發出了陰謀得逞的陰笑聲。


    那朱任兄弟興衝衝的跑了過來,朱任出主意到:“父王,既然這樣,不如我們把謝貴的那私生女給弄來,先讓我們兄弟玩過了,再塞給那幫京師來的錦衣衛,嘿嘿,讓他們狗咬狗也好……孩兒就不信,那京師的錦衣衛,看到有個赤條條的大姑娘到了自己床上,有個不動心的。”


    朱棣淡笑了一聲,而厲風則是偷偷的朝著朱任比劃了一個大拇指,朱任高興的裂口大笑,自認為厲風是自己平生的知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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