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別人,連鍾良都瞪大眼睛,一時屏住呼吸,驚得差點從輪椅上蹦起來。他是做好了打磨陳宇三十年的準備,可他也沒想到,陳宇能這麽狠!


    的確,從陳宇的處境來看,他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國內的上升渠道被堵死,還要麵臨鍾良與三屠的明暗雙重針對。


    留在國內,也隻是慢性死亡,眼睜睜看著自己創下的基業一日不如一日,痛心疾首,而又無可奈何。淨身出戶,去國外發展,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問題是……哪兒有那麽簡單?


    這可不是做個選擇題的問題。


    幾千億商業帝國,數不清的國寶級古玩,全不要了。


    這得有多麽大的決心與魄力?


    設身處地,鍾良能做到嗎?


    二十歲的鍾良,說不定能。


    現如今這個一百多歲的鍾良,不能,甚至想都不敢想。


    擁有得越多,也就越難舍棄。


    陳宇向世人宣示了,他的骨頭是有多麽硬,無論如何不能彎腰。


    這時,對陳宇的罵聲早就消失不見了。超級評委團裏那些老古董和活化石也傻了,他們一方麵是被陳宇夠狠給嚇到,另一方麵……


    忽然有一個嚴峻而又殘酷的問題擺在了他們麵前:


    一位驚世之才,硬是被逼反了。


    陳宇若真出走歐羅巴,華夏古玩行相當於流失了一位中流砥柱級的人才。


    陳宇若真出走歐羅巴,能不能混好,混好了是否回來報仇先不談。最關鍵的問題是:陳宇冠絕青年一代的鑒寶與尋寶能力,被徹徹底底浪費了。


    多了不說,哪怕陳宇在歐羅巴隻待十幾年,他會為歐羅巴尋到多少國寶?


    陳宇在華夏古玩行才混幾年?幫華夏找出了多少國寶?增強了多少族運?


    華夏的大部分國寶不允許出境,歐羅巴的國寶就可以帶出境了?


    而陳宇白手起家最大的仰仗,肯定是他超絕的鑒寶與尋寶能力。


    把陳宇逼反,幫歐羅巴尋寶,增強別人的族運?


    如何解決這樣的問題,評委席的一眾超級大佬們可謂有豐富的經驗。


    肥水不流外人田。


    既然陳宇不跪,那就殺。


    正如陳宇所說,陳宇坐誰的私人飛機出國,誰的私人飛機就會失事。


    一時間,靜悄悄如墳場的總決賽現場,彌漫的殺氣較之前更重了。


    陳宇似乎毫無察覺,向全世界宣告完他的決意後,解脫般瀟灑離去了。


    他甚至一下都沒回頭。


    他根本不知道他身後都跟著誰,他不知道他的親友團們有多少選擇陪他一起出生入死,又有多少選擇明哲保身。


    他統統不在乎了。


    然而,感人至深的是:除了少部分與陳宇因果沒那麽深的,華東集團的小部分商業中高層沒有跟隨外,其餘所有,陳宇的女人、兄弟、朋友、夥伴、追隨者,都勇敢邁出了步伐,一步不落,緊緊跟隨著陳宇的腳步。


    士為知己者死,哪怕明天就死,從萬丈高空跌落,他們亦無悔。


    連金大牙和包大仁這兩個奸商,都渾身瑟瑟發抖,兩腿站立不穩,相互攙扶,一邊哭著嚎著跟家裏打電話告別,一邊死死追在隊伍末尾。


    偌大個華東集團,隨著這些人的漸行漸遠,即將宣告滅亡。


    寧海劉家沒能堵死陳宇,魔都熊家、宮家、古賀家沒能堵死陳宇。京城任家、薑家沒能堵死陳宇。乃至二十多家千億豪門和準千億豪門‘六國伐秦’,全力絞殺,也沒能堵死陳宇。燕正卿和胡君傑兩個百戰百勝的天縱奇才,同樣堵不死陳宇,隻能被迫與陳宇結盟。


    而華東集團終將宣告滅亡,是陳宇親手解散了它。


    在場無數人想殺陳宇,諸多老古董和活化石的腦海裏,已經浮現了數百種置陳宇於死地的滅絕方案。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覺得陳宇非死不可。


    也有死保陳宇的人。


    鍾情和老狐狸都是不希望陳宇死的人,可是礙於身份,他們開不了口。


    二人痛苦萬分,老狐狸滿眼通紅,師命不可違,堂堂絕代大宗師無力回天。而在沒有人注意到的地方,鍾情那輕紗遮麵的俏臉,也悄然流出一串淚珠。她和陳宇相識還不到二十四個小時,兩人之間卻發生了太多堪稱奇幻的經曆。她對陳宇的印象,也從一開始單純的厭惡,轉為現在的無法形容。


    最關鍵的時刻,又是紀篪,百歲紀篪站了出來。


    “小陳,留步!”紀篪伸出手,朝著陳宇背影大聲呼喊。


    可陳宇不回頭,一步步邁出,一步比一步更加堅定。


    陳宇很清楚自己在走的路,前方等待他的,隻有成功與死亡。


    “留步呀!小陳!”紀篪是真的欣賞陳宇,且他和鍾良是死對頭,鍾良打壓陳宇,他非要死保陳宇。


    盡管鍾良才是華夏古玩行的‘總顧問’,而紀篪隻是‘副總顧問’。


    但兩人之間的差距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紀篪是唯一有資格抗衡鍾良之人。


    “鍾良!”紀篪氣壞了,指著鍾良放聲大罵道:“老東西,你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我最恨你那自以為是,自以為掌控一切的輕狂品行了!”


    “這麽多年來,旁人事事都要屈服於你,否則非死即殘。”


    “而你又犯下多少過錯,還用我一一列舉嗎?”


    “老東西,你為了一己私欲,又想逼反小陳,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好,好,好!”


    紀篪氣得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大吼道:“既然小陳要走,那我幫他!我紀篪發誓,拿出我這一脈全部的底蘊與實力,護小陳一路周全!”


    “老子寧肯拚上晚節不保,也要親眼目送小陳踏上歐羅巴的土地!”


    “鍾良,別忘了今天,這就是你造下的孽!”


    至此,全國古玩大會總決賽的局麵徹底失控。


    陳宇被逼走,正式對鍾良一脈宣戰。


    紀篪為了死保陳宇,也向鍾良宣戰。


    好端端一個古玩行,眼看就要分崩離析了。


    七十年龍虎鬥,因為一個陳宇,終於來到了白熱化階段。不光總決賽局麵失控,接下來對決幕後黑手和三屠的布局,也極大概率失控。


    而這種失控,已經超出了鍾良的能力範圍。


    鍾良是做不到同時對抗紀篪、幕後黑手、三屠、陳宇的。


    盡管正邪有別,上述這些人不可能結盟。


    但同時對付他們,也遠不是鍾良、老狐狸一脈能承受的。


    隨著‘猛虎’紀篪的爆發,老龍鍾良,迎來了一個騎虎難下的兩難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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