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之所以對李憑鳳首箜篌的期望值如此之高,純粹是因為那首流傳千古的《李憑箜篌引》。樂老婆婆不負眾望,給人們重現了李憑鳳首箜篌的樂聲。


    提起《李憑箜篌引》,人們會首先想到‘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和‘女媧煉石補天處,石破天驚逗秋雨’兩句。


    由此兩句,人們會以為,李憑當年所奏之曲是激揚蒼愴的。


    然而,不要忘了,《李憑箜篌引》中,還有‘江娥啼竹素女愁,李憑華夏彈箜篌’,和‘夢入神山教神嫗,老魚跳波瘦蛟舞’兩句。


    樂老婆婆所演奏的《湘妃竹》,其實正對應了這兩句。


    江娥、素女、啼竹、神嫗、老魚……這些元素,不是正和樂老婆婆演奏《湘妃竹》的場景完美吻合嗎?


    再加上樂家先祖曾與李憑同在唐朝音樂部門共事,定是把李憑的演奏技巧,傳承給了族中後人。因此可以說,樂老婆婆的演奏,與《李憑箜篌引》詩文的相似度極高,算是圓了在場觀眾們兒時的小小心願。


    樂老婆婆一曲《湘妃竹》結束,人們紛紛讚賞驚歎。


    可是以樂沏為首的樂家眾族人們,卻還是心裏沒譜。


    畢竟隻有自家人最了解自家人,樂凝的天賦水準,他們心知肚明。


    樂凝號稱樂家一千三百年來天分最高之人,那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見樂家眾族人一副惴惴不安的樣子,陳宇從旁揶揄打趣道:“樂老婆婆的演奏技藝如此高超,可樂家居然還是沒什麽底氣,這就是所謂千年世家謙虛謹慎的優良家風和為人處世之道嗎?受教。”


    “你少站著說話不腰疼!”樂沏沒好氣地回懟道:“誰知道你用了什麽陰謀詭計,才哄得我女兒幫你!沒有我閨女鼎助,你能贏得了我們樂家一局?”


    “切。”陳宇嗤笑道:“我和樂醉蝶小姐惺惺相惜,一見如故,豈是爾等心胸可以揣摩的?令郎是我粉絲,令愛是我隊友,你反思一下教育方式吧!”


    “你!”陳宇的話可謂字字誅心,又把樂沏和樂家眾族人氣得火冒三丈。


    陳宇和樂沏在這邊鬥嘴,樂凝卻完全視他們兩個不存在,從隋欣手中接過這一輪比拚需要用到的唐代螺鈿紫檀五弦琵琶,擺好架勢,當即演奏起來。


    在華夏,說起與箜篌有關的詩詞,人們會先想到《李憑箜篌引》。


    樂家老婆婆也是演奏了一曲與《李憑箜篌引》有關的《湘妃竹》。


    既然樂家重新演繹詩詞,那麽樂凝,便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她也打算用琵琶來演繹一首詩詞。


    而在華夏,說起與琵琶有關的詩詞,相信無數人一定會脫口而出。


    白居易的《琵琶行》。


    《琵琶行》不是一首曲子,而樂凝天賦異稟,硬生生憑借詩詞裏的內容,把這首詩詞,編成了一首曲子。


    看樂凝懷抱五弦琵琶的模樣,琵琶大,而她臉小,頗有‘猶抱琵琶半遮麵’之感。當琵琶聲‘錚錚’響起,整座樂家庭院再無半點動靜。


    人們盡皆閉上了眼睛,等候樂凝演奏的盛世絕音。


    清雅茶堂,琵琶聲穿堂而過。未成曲調,先有情感撲麵,驚掠心頭。


    隨著樂凝玉手轉軸撥弦,不斷變幻著,低沉的琵琶聲不斷傳來,有如遊絲隨風飄蕩,卻連綿不絕,更增悲涼之意。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誌。


    忽聽琵琶中突然發出‘鏘鏘’之音,恍有殺伐之意。


    驀地曲風陡變,便如有七八把琵琶同時在奏樂一般。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琵琶聲雖極盡繁複變幻,但每個聲音卻又抑揚頓挫,悅耳動心。


    突然間‘錚’地再一聲急響,琵琶聲立止了。霎時間四下裏一片寂靜,唯有《霓裳》《六幺》的旋律迎風飛舞,散盡浮華。


    不知過了多久,人們意猶未盡地長歎了口氣,緊接著拍案叫絕。


    樂凝的琵琶聲,清脆如小溪叮當,渾厚如隔窗悶雷,急切如雨打芭蕉,舒緩如綿綿細雨,激烈如金戈鐵馬,委婉如新房戲語。


    這不正是白居易的《琵琶行》嗎?


    分毫不差!


    樂凝的第二次演奏,再次驚豔了世人。


    陳宇亦不吝惜自己的溢美之詞,鼓掌笑道:“樂凝小姐,五弦琵琶珍貴,世上獨絕,而你卻完美演繹,未曾辜負重寶。如若白居易聽到了你的琵琶聲,恐怕會不吝筆墨,再為你寫上一篇《琵琶行》續作!”


    “謝謝。”樂凝淡淡答謝道。仿佛幫陳宇鬥樂,隻是她應盡的本分而已。


    全場所有人無一例外,全部承認樂凝的琵琶彈得很好。


    可另外一個問題是:樂家老婆婆的箜篌也不差。


    這是鬥樂,要分勝負的。


    就算兩個都喜歡,也得選出一個更好的來。


    一時間,全場所有人分成兩派,雙方各執一詞,爭論不休。


    有人認為樂凝的《琵琶行》更好,有人認為樂老婆婆的《湘妃竹》更好。


    人們爭論了片刻,還是沒有明確的結論。


    產生這種情況,便需要評委席的評委們出麵,發表意見了。


    有上一階段鬥器的前車之鑒,人們明白了,在老狐狸和樂兌兩位主評委麵前,投票評委的票,約等於廢紙。


    而兩大主評委的意見,又取決於樂家耄老樂兌決定幫襯誰。


    於是乎,眾人將目光齊刷刷落在了樂兌身上。


    他之前已經幫過陳宇一次了,這次不會繼續做出對樂家不利的評判吧?


    是的,樂兌的選擇,依然是幫助陳宇。


    沒人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老狐狸繼續和稀泥,說自己對音樂了解不多,全聽樂兌的意見。


    樂兌沉吟一下,則說:“我認為,陳宇的樂師,樂凝更勝一籌。”


    “雙方都是用彈撥樂器重新演繹古詩詞,但樂凝更加全麵,完美重現了《琵琶行》的情景。樂家的演奏,則隻有婉轉多情的部分,沒有‘女媧煉石補天處,石破天驚逗秋雨’那等激昂之處,略有遺憾。所以,陳宇和樂凝贏。”


    第二評委如此說,主評委老狐狸沒有異議,附和樂兌的發言。


    就這樣,比拚演奏樂器的第四回合,以陳宇獲勝落幕。


    現在雙方的比分,是二比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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