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會兒怎的突然想著納鞋底子了,是想給自己做雙鞋?你要是不著急,我今天就給糊上,過兩天就好。”


    “這事兒,說急也急,說不急也不急……”莊清寧抓了抓耳朵。


    也就是完任務的事兒,旁的倒沒什麽大用處。


    莊清寧說著話,瞥道旁邊放針線的笸籮裏頭放著一雙剛刻好,還沒納的鞋底子,便伸手拿了起來,“這不是有鞋底子麽?”


    “這是剛刻出來,給你永賀叔準備做雙鞋的,結果刻好一直放著,沒顧得上納呢。”何氏見莊清寧似乎對這鞋底子十分執念,便道,“這鞋底,也能用,我也知道你多大腳,這會兒就給你刻一刻好了。”


    何氏說話的功夫,便要去拿剪刀。


    “不用不用。”莊清寧急忙勸阻,“刻好的鞋底,再改小就浪費了一圈,不成就這樣讓我拿回去納吧,納好了我拿回來給了嬸子。”


    “也不瞞嬸子,我原本來找鞋底子也不是說想給自己做鞋的,就是想練練手……”


    “這往後年紀越長越大的,要是一丁點針線活也不會的話,總歸有些說不過去。”


    “我也不知道該拿些什麽東西練手,就先禍害一下永賀叔這鞋子的,不管到時候納成啥樣,嬸子別嫌棄就行。”


    莊清寧隨便扯了個謊。


    “那倒是。”何氏點了點頭。


    無論這姑娘家的,再怎麽能幹,身份再如何金貴,針線活總歸是要會一些的,這其一是為了方便,畢竟往後自己的小衣,還是得自己動手才行。


    甚至到了嫁人的時候,進門後給公婆的見麵禮,給丈夫做小衣,都是必須要做的事。


    早些做準備,也是應該的。


    “那你就拿回去吧,先試試。”何氏尋了個布片,將那倆鞋底給包了起來,塞給了莊清寧,將一旁纏好的線也給了莊清寧一捆,“這是麻繩線,我都搓好了的,你到時候用這打針來納,小針吃不住這麽厚的鞋底子的。”


    “成,我知道了。”莊清寧接了過來,看莊永賀在外頭正挨著爐子烤火,往何氏這湊了湊,壓低聲音,“嬸子,該問還是得問,這凡事最好是張口說出來是最好的。”


    “就跟這鞋底子似的,我要是不說,你就以為我是要給自己做鞋子,我說了嬸子才知道我是要練練手。”


    “這事兒你要是不問永賀叔,就隻能在這兒胡思亂想,要是問清了,興許啥事都沒有的……”


    “我知道了。”何氏點了點頭。


    從何氏這會兒這一臉鄭重其事的模樣,莊清寧曉得她說的話,何氏都聽進去了,便也不再多勸,隻拿了鞋底子笑道,“那我就先走了。”


    說著,便拿了鞋底子往外走,到外頭堂屋時,跟莊永賀說了一聲。


    “寧丫頭慢些。”莊永賀替莊清寧挑了棉簾子,見她走遠了,才將棉簾子放了下來,又坐回到小火爐跟前,搓了搓手,“今天這天兒真是冷,在外頭手都不敢往外伸呢。”


    “好在寧丫頭讓人給作坊裏頭做活的人都縫了棉手套,這在外頭幹活的人也不覺得凍手,且那棉手套也不知道寧丫頭怎麽交代人縫的,用著是輕便軟和,又暖和又不耽誤幹活呢。”


    “對了,你這兩天要是得空的話,做幾個暖袖出來吧,我看明理和清穗平日裏讀書寫字的,手可得護好,雖說這平常屋子裏頭暖和不怕凍手,可也是有些涼,有個暖袖在手腕那圍著,也暖和……”


    聽莊永賀在那絮絮叨叨的說,何氏這神是愣了又愣的,根本沒有聽莊永賀說些什麽,而是在想著如何跟莊永賀張口問有關柳寡婦的事兒。


    “你這是咋了?”莊永賀看自己說了那麽多,何氏低著頭一聲不吭的,有些納悶。


    “沒,沒啥。”何氏低著頭,在莊永賀旁邊坐下,手死死的捏著袖子,嘴唇被牙是咬了又咬的。


    “真沒啥?”莊永賀不大信。


    “真……”何氏腦中忽的響起剛才莊清寧說的那些話出來,猶豫了很久,才艱難張口,“也算是有點事,想問問你。”


    “啥事?”莊永賀看著何氏,眼神明亮。


    這個眼神讓何氏心裏莫名一慌,這頭又垂了下去,眼中的霧氣頓時騰了一層,“就是那天……那啥,今兒個上午,我去豆腐坊打漿水……”


    “你上午,都忙啥了?”


    這話問的前言不搭後語,莊永賀頓時一頭霧水,卻也如實回答,“上午也沒忙啥,就是說起這鴨蛋的事了,這回收回來的鴨蛋,個頭不如先前的大,還有兩個壞的,正看是哪家收上來的,往後再也不去他家收了。”


    “對了,今兒個柳寡婦來了……”


    何氏沒想到莊永賀會主動提及柳寡婦,方才佝著的背一下子挺直,“她來……有啥事?”


    “這事兒,說起來話有點長。”莊永賀抓了抓耳朵,“原本這事兒我是不想跟你說的,怕你知道了著急,可方才她來說的那些話,我想想還是得跟你說說罷……”


    “你就說吧,咋還能有啥話不能跟我說的不成?”何氏勉強笑了笑,手卻是暗暗攥住了袖子的一角。


    “你記得上回大侄子送彩禮那天,我晌午前回來,說鬧肚子的那事兒不?”莊永賀道。


    “記得……”


    “其實那回,我也不是鬧肚子,就是隨便尋了個由頭,先跑回來了……”


    莊永賀強壓了臉上的尷尬神色,道,“那天我跟大哥抬箱子過去的,到那兒之後,這個勸喝茶,那個勸吃酒的,這茶跟酒喝得多了,便去方便方便,結果就瞧見那柳寡婦,趁著人多的時候,偷偷摸摸地拿那箱子裏頭帶過來的布料。”


    “這送去的彩禮裏頭,都是送多少算多少,這要是少了的話,咱們肯定不知道,姑娘家就算知道了,肯定也隻當時送去的少一些,心裏頭別扭別扭,也不至於對外說。”


    “這種事最窩囊了,還容易壞了這親事,我一看這事兒就著急了,就說道了那柳寡婦兩句,結果那柳寡婦被我說著急了,反罵了我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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