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莊清寧,真的是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是個生意人。


    而且是十分厲害的生意人。


    莊清寧字據中所羅列的條款,程銳澤看了仔細,幾乎沒有什麽異議,唯獨在最後添上了一條。


    便是程記送給莊清寧一處縣城中的宅院。


    “這處院落,是先前一位跟程記有生意往來之人,因為其生意遇到問題,一時之間貨款周轉不開,但為了拿下這筆生意,想要在程記的藥材行大量賒欠貨物。”


    程銳澤道,“這尋常做生意,向來是錢貨兩訖,若是碰到老主顧,讓其付上八成,留上兩成待來年付清已是極大的麵子,像這種張口純賒的,幾乎沒人做這樣的生意。”


    “可我信任此人的人品,加上我也十分看好這筆生意,便答應其隻需付上兩成定金,餘款待來年再付即可,而第二年,此客商生意紅火,賺上了一大筆的銀子,將貨款付清之後,便在縣城中買下了兩處宅院贈與我,算作感謝。”


    “一處略大一些的,便是現在我住的這一處,還有一處小一些的,就在附近不遠處,這處宅院雖不如這邊寬敞,卻也勝在幹淨雅致,稍等讓方厚帶莊掌櫃你去看一看。”


    莊清寧頓時愕然。


    依照程銳澤現在住的這處院子來說的話,若說小一些,怕是也不算小的。


    縣城房價比鎮上要高出許多,隻怕這樣一處位置十分不錯,有寬敞無比的宅院,得有個大幾十兩,幾近上百兩的價格。


    伴月香的事兒,也隻不過八字一撇之中剛剛動了筆,程銳澤出手便如此大方,實在讓人咋舌。


    “程掌櫃客氣了,這宅院之事暫時還是不必了,還是先等著伴月香的生意有了起色,再說不遲。”莊清寧婉拒。


    “遲早的事情,莊掌櫃也不必推辭。”程銳澤頗為不以為然,顯然也對伴月香賺錢的事十分有自信。


    “我此時甚少來縣城之中,著實是一時半會兒用不上,程掌櫃的好意思,我心領了,但這宅院還是往後再說吧。”


    無功不受祿,即便伴月香往後可能會大賺一筆,可那也是往後的事情,往後再說,委實不遲。


    見莊清寧堅持,程銳澤便也隻好點了點頭,“既是莊掌櫃這麽說,那就先依莊掌櫃所言,宅院我吩咐方厚等人時常打掃一二,若是莊掌櫃有用得著的地方,盡管尋方厚就是。”


    “多謝程掌櫃。”


    兩個人又商議了一會兒有關伴月香生意之事,眼看時候不早,莊清寧便起身告辭。


    程銳澤親自送莊清寧出了院子,目送其遠去,這才折返了回來,抿了一口新續上的茶水。


    “將這方子,謄寫一份備用,拿一份給了方掌櫃,讓製香的師父先試著做一做,等做的熟練了,便將此香,送往大哥二哥處。”


    程銳澤吩咐道,“我這就給大哥先寫上一封信,說明狀況。”


    “是。”方厚點了頭,接過那方子之後,腳步卻沒有挪動,猶豫了好大一會兒,才有些艱難地開了口,“少爺,方才你要送莊掌櫃宅院,是不是太著急了些?”


    “若說您要是因為想報答莊掌櫃的恩情,這宅院送也就送了,也是應當的,可若是因為生意上的事的話……”


    “雖說這莊掌櫃有意透露她還有旁的方子,可這生意上的事情,到底是講究不見兔子不撒鷹的,總不能因為旁人畫的一張餅,少爺您就……”


    不管不顧的撲了上去。


    方厚剩下的話沒有說出口。


    程銳澤嗬嗬笑了起來,並沒有回答此話,反而是挑眉反問,“你家少爺,從前可曾做過這般愚笨之事?”


    “那倒沒有……”


    方厚答道。


    確切來說,程銳澤做事十分穩妥,自他跟著程銳澤開始,程銳澤在生意上便頗有天賦,且是難得的穩重謹慎,不能說完全沒有栽過跟頭,但對於這做生意之人而言,程銳澤已經比過了九成多的人。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方厚才擔心,過於順風順水,才更容易讓打鷹的人被鷹啄了眼去。


    看方厚滿臉糾結疑惑,程銳澤也不賣關子,笑著解釋道,“倒也不瞞你,倒也不是因為莊掌櫃說的話的事兒,更非是莊掌櫃恩情的事兒,而是因為這伴月香的方子本身。”


    “雖說這伴月香還不曾開始售賣,會覺得一切都還未知,可我到是可以肯定,這伴月香必定是能夠大賣的,說白了就是這宅院早晚都是要送的,既然如此,到是不如早些送,也顯得咱們有誠意一些。”


    看程銳澤說的這般篤定,方厚即便不解,但也絕對相信程銳澤的眼光,便不再多說此事,隻勸道,“少爺,外頭風大,咱們還是去暖閣待一會兒吧。”


    “或者,小的給你拿個手爐過來暖一暖?”


    “不必,我倒覺得正好。”程銳澤笑道,“前幾日在屋子裏頭,不是坐著就是躺著,地龍也燒的太暖,成日裏昏昏欲睡的,一點精神也沒有,這會兒吹一下風,倒覺得整個人都精神了。”


    “這穿的過於保暖讓人懈怠,說的當真是不差的。”


    “可穿的過於單薄,若是再生病了,如何是好?”


    輕柔的聲音響了起來。


    程銳澤一驚,抬頭便瞧見一張溫柔,滿是笑意,卻又帶著焦急和擔憂的臉。


    “母親。”程銳澤驚呼一聲,快步迎了過去行禮,“孩兒見過母親。”


    “快些起來,身上病還沒有好,哪兒能動不動就跪。”李氏伸手將程銳澤扶了起來,滿眼寵溺的的摩挲了一下他有些微涼的,“瞧瞧,穿的這樣單薄,手都有些涼了。”


    “快些去拿了手爐過來,給澤兒好好暖一暖。”


    “是,小的這就去。”方厚一溜煙的趕緊去了。


    他方才已經提醒過程銳澤衣裳穿的薄,讓他早些回暖閣裏頭暖一下,再不濟也得加個披風,捧個手爐才行,可程銳澤卻是偏偏不聽。


    現在好了,夫人來了,他家少爺想要不愛惜自己,也有人要盯著他了。


    方厚歡歡喜喜的,又急忙吩咐小廝去給李氏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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