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了鐲子還要說這是大丫送給她的定情信物,往後就得嫁給他,還要乖乖聽他的話,要是不聽話的話,就對別人說大丫早就跟了他,是個殘花敗柳,讓大丫往後沒臉再見人!”


    “大丫哭的不行,也覺得往後日子沒法過了,我怕大丫想不開,今天早上一早就再來找大丫,可聽韓伯婆說大丫早上的想不開,往房梁上捆了繩兒打算上吊,結果繩子不結實,人摔了下來,雖然沒事兒但是昏過去了,這會兒都還沒醒。”


    “我氣得夠嗆,就去找了趙子平,把人打了一頓……”


    莊四福抹了一把眼角,道,“這事兒要是傳出去的話,大丫的名聲就徹底毀了,趙子平那無賴,肯定把要白得說的黑的,讓大丫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我今兒個打了他也就打了,他該打,趙家莊要是來找事,讓他們找我就行!”


    “就是這事兒,寧妹妹,裏正叔公,你們千萬別往外說,要是真說出去的話,大丫這輩子就徹底毀了……”


    “徹底毀了……”


    莊四福說著說著,聲淚俱下,整個人都有些站不穩了。


    莊景業頓時愣了一愣,他實在沒有想到,竟然是這個原因。


    但如果是這個原因的話,這事兒也就不好辦了。


    如果跟趙家莊的人對峙的話,難保不把這件事前因後果說個清楚,要是這樣的話,此事便會傳開,即便是錯在趙子平,隻怕旁人也要以一句“蒼蠅不叮無縫蛋”的說法將周大丫拉下水。


    可要是不說的話,就得任由趙家莊的人在這裏生事,有一回就有第二回,往後就沒完沒了的讓人欺負,很是容易咽不下這口氣。


    而且不管是說與不說的,對於恩濟莊來說,都是一件打碎了牙往肚子裏頭吞的事。


    “這王八犢子!”莊景業氣的夠嗆,硬生生把手中的竹竿給掰折了。


    莊清寧擰起了眉。


    這個時代,是女性地位卑賤的時代。


    即便是被人騷擾,即便是並非本意,到最後,卻也要被扣上一個水性楊花的帽子,一輩子被人唾棄,謾罵。


    而那些始作俑者,卻可以被一句風流成性輕飄飄的帶過,對人生沒有任何影響不說,甚至還被拿出來當做炫耀的資本。


    周大丫從前就因為拒絕了無賴的強占,差點被那兩個神棍騙子說成水鬼的新娘溺死在湖中,更因為村中人的無情和自私而悲傷難過。


    現在再因為被人汙蔑不正經,往後在別人的白眼和譏諷之中過日子,光是想想,就覺得十分絕望吧。


    莊清寧能夠明白莊四福的擔憂和心痛。


    也能夠明白周大丫尋死的心情。


    更能理解的是,莊四福拳打趙子平時的憤慨和怒火。


    趙家莊的人有錯在先,卻還能這麽理直氣壯的來找莊四福的麻煩,而對趙子平所作所為隻字不提,很顯然趙錢程他們篤定了他們不敢把事兒給鬧大。


    即便鬧大了,趙錢程和趙子平隻怕也要說是周大丫勾引了趙子平,順勢將周大丫踩在腳底下,還要順便因為莊四福打人的事兒,再訛作坊一大筆錢。


    自己悉心培養的管理層,被人欺負的都要上吊自盡,自己的的作坊,要被人這麽算計,莊清寧心中的怒氣也是陣陣上湧。


    莊清寧垂了垂眼眸,將袖子往上挽了一挽,從一旁抽了一根竹竿出來,清了清嗓子,道,“大家夥,手裏的活先停一停。”


    見莊清寧發了話,作坊裏頭的人,皆是停了手中的活,湊了上來,“寧丫頭,是有啥事?”


    “抄家夥!”


    莊清寧大聲喝道,“能拿啥家夥拿啥家夥,跟我出去。”


    眾人皆是一愣,不明白莊清寧這是要做什麽,但既是莊清寧發了話的,便紛紛照做,拿竹竿的,拿棍子的,皆是跟聚在了一起。


    “走!”莊清寧大手一揮,領著所有人出了作坊。


    莊景業在後頭頓時怔了一怔。


    這架勢,是準備幹仗?


    這不行啊……


    莊景業想都沒想,一腳就踹在了莊四福的身上,“兔崽子還愣著幹啥,還不趕緊去叫人去!”


    外頭,莊永賀原本就怕趙家莊的人鬧事,剛才就喊了莊明亮等在豆腐作坊裏頭的人在作坊門口護著了,現在看莊清寧領著人浩浩蕩蕩的出來,急忙領著人跟她匯合。


    趙前程看著莊清寧這架勢,臉頓時黑了一黑,甚至往後退了兩步,“你們這是打算要幹什麽?”


    “幹什麽?請趙裏正看一看我們的待客之道!”


    “給我打!”


    莊清寧雙目噴火一般,大聲喝道,振臂一揮,手中的竹竿已然落在了那趙前程伸出來的胳膊上頭。


    “打!”莊永賀和莊明亮等人緊接著跟了上來。


    那些在作坊做活之人,先是一愣,接著也是拿著手中的家夥衝了上去。


    至於要打人的原因,那不必問的。


    平日裏和聲和氣,帶著他們賺錢的莊清寧,都能做出不問緣由,直接上手的地步,那隻能說明一件事情,就是趙家莊的人肯定做了十惡不赦的事。


    肯定是跟作坊有關!


    作坊的事,那就是大家夥的事!


    所以啥也不用問,先打就對了。


    趙前程和趙子平等十來個人,來的時候也是氣勢洶洶,這會兒直接被打的是滿頭都是包,吱哇亂叫之餘,更是喝道,“這天底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莊裏正,你們這作坊的人二話不說就要打人,你還管不管了?”趙前程看到領著一群人過來的莊景業,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喊了起來。


    “管,怎麽不管。”莊景業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扭頭衝著眾人便嚷了起來,“你瞧瞧你們,幹的這是啥事?”


    “能這麽打人嗎?瞧瞧這臉上,都打成啥樣了,簡直是不像話!”


    眾人聽莊景業怒吼,這手中的動作頓時停了一停。


    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茫然中還有些不滿。


    合著這莊景業平日裏對莊清寧殷勤的很,現在莊清寧遇著事兒了,他不想著幫襯,還隻顧著自己臉麵,想著和稀泥?


    “打人是這麽打的?往臉上打什麽,打到明麵上不說,這傷還不疼,瞧著還嚇人,這打人得往該打的地方招呼,那才行!”莊景業接著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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