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她還是見識過太少社會毒打,把惡人想的還是太好了一些。


    而除了震驚莊如滿和莊元仁的自私與貪婪以外,莊清寧更意外莊元忠此時的惻隱之心。


    在她的印象中,這莊元忠可不是一個太顧忌親情的人,且做事十分沒有底線,是個十足的小人。


    不過這話要是說回來的話,便宜占盡,最後還想落個好名聲的莊如滿和莊元仁,是個如出一轍的偽君子。


    偽君子比真小人更狠,而真小人偶爾還有那麽一丁點的良心。


    不過,就算有那麽點的良心,他還是個真小人罷了。


    莊清寧自覺自己不是佛祖和菩薩,沒有讓人放下屠刀便準許對方立地成佛的胸襟和大義,她隻知道從前欺負過她的人,是斷然沒有輕易就寬恕的道理,更別說以德報怨了。


    她做不到那麽慈悲。


    至於莊清荷那邊,雖然悲慘,但是與她無關。


    她不是救世主,做不到事事皆能相幫。


    尤其是幫一個從前對她肆意欺負之人。


    “這事兒,我不想幫,也幫不了你。”莊清寧語氣清冷疏遠,“一來這是你的家事,我是外人,不便參與。”


    “這二來呢,我不過就是一個尋常農家女,做做小生意,開一開鋪子,賺上一些小錢,勉強糊口也就罷了,沒有什麽通天的本事,更識不得你所說的貴人。”


    “這三來呢,我與你家從前有可以說過節頗多,到現在為止,提起你家來我都還恨得牙根癢癢,即便是能幫,我也不會想著幫你的。”


    “這第四,此事聽起來呢,到是你大義凜然,一心隻為救即將陷入死地的姐姐,是個可歎可讚之人,可你又想過沒有,你又憑什麽去讓旁人做這樁事呢?旁人做這事兒,你是能給旁人些許好處?”


    “並不能,你反而會讓旁人牽連其中,被你家以及孔家記恨,得到的不過是你輕飄飄的一句謝,還有隨時可能會出現的惡意報複罷了。”


    可領!


    “你沒有想過這些,也不曾打算過,你隻想讓旁人可憐你的惻隱之心,便傾力相助,恕我直言,這世間沒有這樣的道理,你的無本買賣和如意算盤,打算的實在太好了一些。”


    “這好人,做的也太難了一些。”


    莊元忠聽了這些話,愣在了原地。


    方才落個不停的眼淚,此時忽的停了下來,人也是直愣愣地盯著莊清寧,看了半晌,嘴巴更是張的老大,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事兒我不跟旁人說,尤其不會跟旁人說你的想法,這已是我能做到的所有。”


    莊清寧道,“旁的,我做不了。”


    莊元忠又是沉默了半晌,最終低了低頭,默默地站了起來,拍了一拍膝蓋上頭的土,低聲回答,“我……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


    莊元忠頹然地垂著頭,有氣無力地向外走去。


    莊清寧擰著的眉頭漸漸舒展了些許,歎了口氣,猶豫了片刻後還是開了口,“倘若你真想做些什麽,便想一想,你自己能做些什麽吧。”


    莊元忠略頓了一頓,隨後仍舊是木然的出了門。


    自己能做些什麽?


    他……還隻是個孩童罷了,即便比尋常孩童聰明一些,想的也多一些罷了……


    頂多也就是能耍些小聰明,小心眼的罷了,根本沒有做大事的本事和狠心……


    做大事的本事和狠心?


    莊元忠頓時一個激靈,剛才了無生氣的眼中,頓時有了一點生氣,往回去走的步子忽的也有了力氣,到了最後,竟是一路小跑回了家裏頭。


    “瞧莊元忠那模樣,估摸著也是沒聽進去姐姐說的話,隻怕是隻覺得姐姐沒出手幫忙,往後要是要越發記恨姐姐,說姐姐見死不救了。”


    莊清穗忿忿道,“這一家子,個頂個的心黑,這種事都做的出來,也不怕往後遭報應!”


    “若是怕遭報應,就早就做個好人了,都是鑽到錢眼裏頭的,良心什麽的,都不重要。”莊清寧道。


    隻是即便想到了這一家人沒有好東西,但從莊元忠口中聽到這樣的事兒時,莊清寧此時還是唏噓不已。


    不過唏噓不唏噓的,跟她沒什麽關係。


    旁人家的事情,還是仇人家的,與她無關。


    答應莊元忠不將他做的事外傳,提醒他了一句,已是她惻隱之心的最大極限了。


    “好了好了,趕緊收拾收拾,我去燒些熱水,洗個澡,早些睡覺,明日大約範先生就要來講課了,你也得提前預備一下,讓範先生看一看你這幾日學的如何。”莊清寧笑著提醒道。


    “嗯!”莊清穗用力地點了點頭。


    對於範先生的講課方式,莊清穗十分喜歡,現如今知道範先生往後要時常來,心裏頭別提多歡喜了,急忙按著莊清寧的提議,收拾一番後,趕緊去一同去洗澡去了。


    夜色漸漸降臨大地,農家人晚上都歇下的早,一是要早些休息第二日晨起早些起來做活,這二是晚上若是不睡便要點了燭火,實在浪費銀錢。


    因而各家各戶早早地便早早的睡下了,唯獨此時莊如滿家裏頭,此時燈火通明,十分熱鬧。


    莊清荷明日要出嫁,此時莊如滿家正正張羅。


    張羅著到處拉扯紅綢,張羅著準備明日當用的菜什麽的。


    論理說,同村的,一家有個紅白喜事,素來都是全村人都來幫忙的,張羅布置,張羅著洗菜擇菜,準備桌椅板凳,碗盤什麽的。


    可此時莊如滿家裏頭,卻是一個同村的人都沒有。


    原因呢,一來是莊如滿平日裏待人不夠厚道,許多人和他皆是不大對付,又因為上回挑唆旁人不種新豆種的事兒,村中人越發厭惡,不願給這種人家幫忙。


    二來是因為莊清寧的緣故。


    這村子裏頭的人,多少都是因為莊清寧家的作坊受益,得好處的,也都曉得莊如滿從前苛待莊清寧,自是不願再跟莊如滿又過多來往。


    這三來呢,是自打莊清荷定下孔家這婚事,莊如滿便鼻孔衝了天的,成天瞧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說道這家沒眼光,說道哪家閨女沒出息的,還要將自己現如今吃的穿的戴的,炫耀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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