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清寧抿了抿唇。


    文氏年紀漸大,從前身強體健的,底下兒女們到是不怎麽擔心,可現如今剛得了一場病,他們心裏自然是記掛著,想擱在自己身邊最為妥當。


    而對於文氏而言,這麽多年自在慣了,突然把她塞到一大家子裏頭,隻怕她也是不適應的。


    且文氏也是曉得自己脾氣性子的,這偶爾的一天兩天,還能強忍了性子,不尖酸刻薄的去數落別人,不隨意的發了脾氣,可時日長了,隻怕便無法控製自己了。


    文氏估摸著也是怕自己這脾氣上來後,莊玉田和莊玉成盤算的兒孫繞膝,安享晚年沒有達成,反而是鬧得雞飛狗跳,不得安生。


    這也難怪文氏不會答應這件事了。


    “文叔婆不願去大約也是不願去的道理,此事大約是急不得的,兩位叔叔慢慢勸上一勸吧。”


    莊清寧道:“若是能得了機會,我也在叔婆跟前說道兩嘴,看看管不管用。”


    這段時日時常在家中伺候文氏左右,莊玉田和莊玉成是能夠瞧得出來,莊清寧在文氏心裏頭位置是極重的,既是她願意勸說勸說的話,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那就先提前謝謝寧丫頭了。”


    莊玉田喜出望外的搓了搓手:“也跟我娘好好說道說道我們的孝心。”


    “放心吧。”莊清寧滿口答應了下來。


    莊清寧先去豆腐坊查看一番,莊玉田和莊玉成兄弟倆則是又跟文氏說了一會子話,見文氏勸不動,便也不再勸了,隻說他們先回去,改天再來看望她。


    文氏方才被勸的心煩,也不留他們兩個,隻喊他們沒事別總是往回跑,總是來煩她。


    兄弟兩個人悻悻出了門,跟莊清寧打了招呼,又拜托莊清寧在文氏跟前替他們兄弟兩個說些好話,這才急匆匆的往各自家裏頭走。


    莊清寧這邊,把豆腐坊仔細巡視了一遍。


    莊明亮做事穩妥,一切無恙,且因為在豆腐坊待的時日也不短了,做活越發熟練,這點豆腐的手藝,在莊清寧看來,到是比她還嫻熟了許多。


    莊清寧甚是滿意,趁著豆腐還沒有壓好,莊四福還沒有來運豆腐的時候,進屋去瞧一瞧文氏。


    文氏這會子,正在屋子裏頭拿了針線,把衣裳上不小心勾的破洞給補上。


    外頭日頭高照,院子裏頭甚是刺眼,屋子裏頭的散光到是柔和,也能看的十分清楚,隻是文氏到底是年歲大了,眼睛不大好,這會子眯著眼睛在往那針鼻兒裏頭穿線。


    “這種活叔婆你交給我們來做就是,自己在這裏折騰,怪麻煩的。”莊清寧走了過去,接過文氏手中的針線,麻利的將線穿到了針孔之中。


    “就你這小丫頭片子,縫出來的針腳能看?”文氏瞥了她一眼,把穿好線的針拿了回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穗丫頭的衣裳,平日裏都是永賀家的給你們做的,自己平日裏有沒有拿過針線都不一定,這會子卻在這裏說嘴,當真是不嫌臊得慌。”


    “針線肯定是拿過得,這針腳也是能看的。”


    莊清寧笑道:“衣裳讓旁人做是有讓旁人做的道理,可不一定就是因為不會做才讓旁人做的。”


    “就跟叔婆你不跟玉田叔和玉成叔搬過去住一樣,這是一個道理的。”


    文氏剛紮進衣裳裏頭的針,一時之間竟是忘了拔出來。


    是了,莊清寧先前租豆腐坊的時候,對她所做的豆腐那麽自信,必定也是知曉這豆腐放的生意是會越來越好,越做越大的,到時候必定是不能少了幫她打理豆腐坊,以及賣豆腐的人。


    讓何氏幫著她做了衣裳,其一是因為自己動手做太耽誤了去做豆腐坊賺錢的時間,給更擅長的人來做,事半功倍,其二的話,其實也不過是考驗雙方關係,乃至於維係兩家關係的一些小事而已。


    的確是如莊清寧所說的一般,未必就是她不會針線活,而是有意為之罷了。


    至於莊清寧說的,她不想去跟著莊玉田和莊玉成一起住的緣由……


    文氏瞥了莊清寧一眼,將那針拔了出來,在頭皮上蹭了一蹭,這才又紮進了衣裳裏頭。


    文氏平日裏是時常做針線活的,哪怕此時上了年歲這功夫也沒落下,斜著刺進去的針,縫出來後在外頭幾乎瞧不著半個針腳,縫的衣裳也是平整光滑。


    “你又知道了?”文氏冷哼了一聲,接著縫衣裳。


    “我胡亂猜的,就是不知道猜的準不準。”莊清寧嬉皮笑臉的回道。


    文氏沉默了半晌之後,才又接著道:“你既是知道,那我到是不瞞你,這跟他們一塊去住著,隻怕是得憋屈死我。”


    “還得惦記著我說的話對不對,他們高興不高興,光是想想就累死了,我都這一大把歲數的人了,往後隻怕也是活不了多長時間的,這會子還想著拘束了我,讓我顧忌這個,顧忌那個,也忒難受了些。”


    “到是不如就在這兒湊合著過,過上一天算一天,至少人是痛痛快快的,至於能不能活大歲數,那這不是人能操心的事兒,得看天,老天爺能讓你活,你便能活,可若是老天爺不想讓你活,你啥都算的門清,還是活不了。”


    “我說你這丫頭,也別費那個勁,也甭勸了我,我到是覺得這會子挺好,不用操心那麽多事。”


    莊清寧眨了眨眼睛。


    不得不說,文氏說的有她的道理。


    先前勸說過她有意收斂一些自己的脾氣秉性,雖說也是為了她好,免得她發了脾氣,說話不中聽,鬧得她跟莊玉田和莊玉成關係不好,她心裏頭也要難受。


    這會子這事兒到是說開了,莊玉成和莊玉田也能體諒她這個寡母的不易,事事不計較順著她來,她心裏頭倒也不必因為孩子們的不滿和疏離而心中難受。


    但這個順從,也隻是暫時的。


    如同久病床前無孝子一般,這什麽事都架不住時日長。


    一回兩回的,不計較,三回四回的,不往心裏頭去,可若是十回八回都是這樣的話,當真是架不住心裏頭一直積攢的怒氣值突然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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