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驛站休息一晚後,稻花一行人繼續朝著甘州衛前行。


    被王啟派過來打探消息的王氏族人,在車隊離開後,就快速的回了族人暫居的山上。


    “先生,打探出來了,那群人是新上任的甘州衛鎮撫的家眷。”


    王啟皺了皺眉:“甘州衛?”金威衛和甘州衛相鄰,他對甘州衛的情況也知道一些。


    西涼一都九衛,甘州衛位於最西邊,是九衛中防禦區域最大的衛所。


    今年八月秋收的時候,甘州衛的指揮使在巡視防區的時候被西遼人放了冷箭,因沒得到及時有效的醫治,就這麽一命嗚呼了。


    聽說都指揮使大人一早就派人給朝廷送了折子,想讓心腹接任甘州衛指揮使,可幾個月過去了,朝廷愣是沒回複,如今竟直接空降了一個鎮撫過來。


    朝廷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是開始重視西涼了,還是仍然不在意?


    一個從五品的鎮撫,能起到什麽作用呢?


    王武麵露狐疑:“你們是不是打聽錯了,衛所鎮撫隻是從五品的官,哪能有那麽大的排場?”


    族人:“沒錯,來人就是從五品鎮撫,不過,他們還有另一重身份。”


    王武是個急性子,直接給說話族人腦袋上來了一下:“說個話都不會,吞吞吐吐的,快說,他們還有什麽身份?”


    族人:“我們聽到那夥人叫給我們糧食的夫人為世子妃。”說著,看向王啟,“先生,世子妃是不是皇上的妃子呀?”


    王啟怔了一下:“世子妃?你們沒聽錯?”


    去了的幾個人都搖頭表示絕對沒有聽錯。


    王啟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解釋道:“世子妃不是皇上的妃子,是王爵繼承人的正妻。”


    王武頓時瞪大了眼睛:“先生,你是說新來的鎮撫大人是王爺的兒子?”


    王啟點了點頭。


    王武呆了呆,咽著口水艱難的說道:“我們竟搶劫竟搶到王府頭上去了,這運氣......”是太好還是太背了呀?


    王啟卻是歎了一口氣,新來的鎮撫身份雖夠高,可一個養尊處優的王府世子爺,能在這苦寒的西涼呆多久呢?


    “你們下去休息吧。”


    王啟揮手讓族人離開。


    王武走在最後,剛踏出房門,就看到王力夫那小家夥鬼鬼祟祟的過來了,看著他身上的棉襖和腳上的棉鞋,不由露出顯露羨慕的神色。


    雖是女人的衣鞋吧,可好歹厚實保暖呀!


    “力夫,你在做什麽?”


    王力夫看到王武,下意識的將手背到了背後:“我來找先生。”


    王武見了,頓時大感無語,走過去就想看他手中拿著什麽。


    這時,王啟走了出來:“幹什麽呢?”


    王武收回去拉王力夫的手,訕訕的笑道:“我就想看這小子在搞什麽明堂。”


    王啟瞪了一眼王武,招手讓王力夫進屋,王武見了,也屁顛顛的跟了上去。


    王啟神色和藹的看著王力夫,掀開他的褲腳檢查了一下他腳上的凍瘡,見傷口沒在流膿了,笑道:“看來那位貴人給的傷藥效果很好啊。”


    王力夫連連點頭,將手中的兩包藥遞給了王啟:“先生,你腳上也有凍瘡,你也拿去泡泡。”


    王啟笑著將藥包推了回去,默了默王力夫的頭:“好孩子,先生的凍瘡沒有大礙,這藥你自己留著用。”


    王武看著藥包,下意識的動了動腳,他腳上也長了好些凍瘡呢。


    力夫這小家夥運氣倒是好,女人看到小孩都容易心軟,又是給棉衣棉鞋,又是給藥。


    不過想到小家夥小小年紀就要照顧一個藥罐子老娘,心裏那點羨慕就散了。


    王力夫欲言又止的看著王啟。


    王啟笑了:“怎麽,還有別的事?”


    王力夫看了一眼賴著不走的王武,磨蹭著衝懷裏將銀花生掏了出來。


    王武看到銀花生頓時瞪大了雙眼,‘嗖’的一下就竄到了王力夫麵前,一把奪過了銀花生。


    “這是銀子?”


    說完,就將銀花生放到嘴裏咬了咬。


    王力夫見王武搶走自己的銀花生,立馬伸手去搶:“我的,你還我。”


    王武不幹,扭著身子不讓王力夫搶。


    王啟有些沒眼看,出聲道:“王武,快把銀子還給力夫。”


    王武向來害怕王啟,撇了撇嘴,不情不願的將銀花生還給了王力夫:“我就拿來看看而已,瞧把你急得,小氣!”


    王力夫沒理會王武的話,小心的擦幹銀花生上的口水。


    王武見王力夫這護錢的模樣,哼聲道:“這銀子你拿來的?”長這麽大,他還頭一次拿銀子呢。


    王力夫:“昨天那個姐姐給我的。”


    王武:“那你昨天怎麽沒說?”


    王力夫默了默:“姐姐讓我不要告訴別人。”


    聞言,王啟神色動了一下,給力夫銀子的姑娘怕是擔心族人搶力夫的東西吧。


    想到好生存放在洞窖裏的糧食種子,王啟心中又不由生出了些許希望。


    憐貧愛幼,可見新來的鎮撫一家都是愛惜百姓的人。


    就算他們不能呆太久,就算不能改變西涼什麽,但隻要把西涼的情況傳遞給皇上,讓皇上了解西涼百姓的生活,從而重視西遼民生,這對他們來說,也是莫大的好事。


    王力夫看著王啟:“先生,你出去的時候能幫我娘帶兩幅藥回來嗎?”說著,將銀花生遞了過去。


    王啟接過銀花生:“好。”


    王力夫立馬喜笑顏開:“謝謝先生,那先生我就先走了,不打擾你了。”說完,就手中的藥包放到桌上,然後就快速跑出了房門。


    “這孩子......”


    看著藥包,王啟欣慰的笑了笑,沒有將藥送回去,而是領了證孩子的這份心意。


    西涼的大夫少,藥材也不少,看病特別貴,人們病了幾乎都是死扛著,扛得過就繼續活著,扛不過就一把土給埋了。


    他雙腳都長滿了凍瘡,雖沒潰爛,不過每晚都會折磨得他睡不著覺。


    見王武雙眼火熱的盯著藥包,王啟失笑道:“行了,你去燒水吧,等會兒我們一塊泡。”


    王武立馬精神了:“謝謝先生,我這就去燒水。”


    看他風風火火的樣子,王啟搖了搖頭,可神色卻是長輩對晚輩的縱容之色。


    說來這家夥和力夫都是有幾分運氣的,昨天但凡搶的是別人,他們和族人就算不死,也會被送去衛所充軍戶。


    ......


    十二月十八,經過兩個月的趕路,稻花一行人總算來到了甘州衛。


    稻花掀開車簾,忍著迎麵呼嘯而來的寒風,望著那用石頭和夯土壘砌的高大城牆,仔細的打量著周遭的一切,不出意外,未來幾年甚至更長的時間,她都會生活在這座城池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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