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花陪著家人過了小年,然後就收拾東西去了桃花村。


    因為在古婆婆的孝期中,這個年,稻花和古堅過得比較冷清,好在兩人一個忙著開年過後的春耕事項,一個忙著搗鼓藥材,倒也不無聊。


    時間飛逝,轉眼就到了二月。


    二月初一,顏致高的任命下來了,沒有調入進京,而是繼續接任寧門府知府一職。


    對此,顏家上下都有些失望。


    稻花知道後,忍不住蹙眉:“就衝著發現了土豆,父親的政績也該是優等,去年都察院禦史離開的時候,對父親的觀感都挺不錯的,不會給太低的評級,怎麽就沒能調進京呢?”


    見徒弟麵露憂愁,古堅知道她在擔心什麽,安撫道:“現在進京可不是什麽好時機,反正燁陽和你兩個哥哥還在北疆呢,去京城也沒用,反而還會卷入各種爭鬥中。等燁陽回京後,他肯定會想辦法把你父親調進京的。”


    稻花麵露懷疑:“官員調任,能是他想就想的?而且,也不好讓他以公謀私吧。”說著,歎了一口氣,“還是我自己來想辦法吧。”


    古堅瞥了一眼徒弟,眼中帶著笑意。


    小徒弟有個特別讓他高看的優點,就是從不過分依賴他人,能自己解決的事絕不煩他人之手。


    軍糧丟失一事,他都做好準備徒弟過來求救了,誰知才幾天的時間人家就給完滿解決了。


    在郭家敗壞顏家名聲的事上,這丫頭出手也是夠果決的,要是換了別人,估計都會顧及一二,不管怎樣,郭家可是燁陽的舅家。


    沒有忍氣吞聲選擇妥協,也沒有猶猶豫豫錯失最佳挽回顏家聲譽的時間。


    聽說這事,顏致高夫婦事先都不知道。


    這丫頭主意正得很啦!


    忙乎完春耕的事後,稻花又陪著古堅外出轉了一圈。


    兩人也沒走遠,就在寧門府周邊遊看。


    二月下旬,師徒兩路過一個山鎮的時候,遇到了山體塌方。


    山鎮依山而建,這次山體塌方的麵積很大,不少人家都被埋了。而且塌方的時候是清晨,好些人都沒能跑出來。


    稻花和古堅運氣好,住的客棧剛好避開了塌方地段。


    “啊,孩子他爹,你在哪裏呀?”


    “狗娃呀,我的狗娃呀!”


    “快來人呀,這裏有人被埋了。”


    山鎮上,哭喊聲震天,到處都是爭相奔走救人的民眾。


    稻花見了,留下采菊照顧古堅,她則帶著其餘的下人加入了救援中。


    縣裏的衙役來得很快,周邊的村民也紛紛趕來幫忙,人多力量大,救出了不少被埋人員。


    不過,鎮上隻有兩家醫館,醫館麵積不大,容納不了多少傷患,客棧老板是個心善仁義的,主動提出把別的傷患安置在客棧裏。


    古堅見鎮上的大夫不多,挽起袖子就去幫忙了。


    稻花從外頭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家師父匆忙奔走在各傷患間。


    “還愣著做什麽,沒看到這麽多傷員呀,快過來幫忙。”


    古堅朝稻花吼了一聲,然後又埋頭處理傷者了。


    此時已半下午了,稻花從采菊那裏得知師父吃了午飯的,就回房草草吃了些茶點,填飽肚子後就下來幫著醫治受傷的人。


    受傷的人太多了,大夫忙活了兩三天,都還有大半傷患沒有醫治,更要命的是,小鎮上的藥材快用完了。


    “這可怎麽辦呀?”


    “也不知縣裏能不能送些藥材過來?”


    客棧裏的大夫急得團團轉,這時,一個胡子拉碴的幹瘦跛腳中年人開口了:“我那小屋裏還有些藥,讓人去拿來應應急吧。”


    稻花早就注意到這個人了,無他,這人有著一手非常高超的縫合技術,但凡送來的身上有著大麵積創傷的傷員,都是他在醫治。


    這人擱在現代,妥妥一個外科骨幹大夫。


    “葛尋,救命呀!”


    就在這時,一個中年男人滿身血跡的背著一個十多歲的少年衝了進來,跑進客棧後,慌亂的四處張望了一下,然後直奔幹瘦跛腳中年而去。


    “葛尋,快救救我兒子。”


    中年男人將少年放下,死死捂住少年的腹部。


    看著少年腹部湧出的血跡,在場大夫都皺起了眉頭。


    葛尋也是眉頭打結,臉色難看道:“小堅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


    中年男人著急的說道:“我們去救人的時候,小堅被突然斷裂的樹幹劃了一下就成這樣了。”


    葛尋緊抿著嘴,沉著臉開始處理少年的傷口,沒一會兒,額頭上就滲出了汗水,又過了一會兒,葛尋頹敗的歎了一口氣,看著中年男人艱難道:“小堅傷勢太重,傷到了內髒,現在又沒有藥,我也治不了。”


    聞言,中年男人滿臉絕望,猛的抓住葛尋:“小堅可是你外甥,你可不能不救他呀。”


    葛尋估計也是急了,聲音拔高了幾分:“我也想救,可我不是神仙,沒有藥怎麽救?”說著,埋怨的看著中年男人,“小堅還是個孩子,你這當爹的怎麽就沒看好他呢?”


    見兩人吵起來了,周圍的人連忙勸架。


    稻花看了一眼王滿兒:“把我的藥箱拿過去。”


    王滿兒點了點頭,提著稻花的藥箱走向葛尋:“給,我們這裏還有點藥,你快拿去救人。”


    葛尋抬頭看了一眼王滿兒,又轉頭看了看注視著他們的稻花,以及專心埋頭救人無心理會周遭的古堅:“多謝。”


    這幾人他也早就注意到了。


    不為別的,就衝著那位老者醫治的傷員都是在場傷勢最嚴重的那些人,看他遊刃有餘的樣子,一看就知道醫術高超。


    葛尋顧不得其他,連忙將藥箱打開,看著裏頭各式各樣看不懂的成品藥,有些恍神。


    王滿兒擔心他不會用,走上前,一樣一樣的給他解說:“這是止血的,這是麻沸散,這是醫用酒精,消毒用的......”


    “滿兒,別浪費時間,大夫要什麽藥,你就拿什麽給他!”稻花出聲打斷了王滿兒的介紹。


    王滿兒連忙點頭,然後看著葛尋。


    葛尋回神,開始專心醫治外甥,原本他還擔心自己要用的藥會沒有,誰知,不管他說要什麽藥,對方都能遞給他,而且藥效好得驚人。


    一直忙到大半夜,葛尋才將外甥的傷口處理好。


    看著氣息平緩沉睡過去的外甥,葛尋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外甥是妹妹留下的唯一骨血,真要在他麵前死去,他怕是一輩子都沒法原諒自己的。


    王滿兒見總算結束了,就起身朝著一旁的稻花走去。


    稻花將手中傷者的傷口處理好,才開口問道:“那少年救過來了?”


    王滿兒點頭:“姑娘,那位葛大夫可真厲害,那麽大的傷口他都給縫合好了。”


    兩人說話期間,葛尋走了過來,對著女扮男裝的稻花作了個九十度的揖:“多謝貴人贈藥。”


    稻花連忙回禮:“葛大夫客氣了,略盡綿薄之力罷了。”


    葛尋將藥箱送還。


    稻花笑道:“葛大夫留著用吧。”說著,指了指周圍的傷患,“還有這麽多人沒醫治呢。”


    葛尋看了一眼稻花,再次道謝。


    一直忙到醜時,稻花和古堅才去休息。


    第二天,稻花和古堅吃過早飯準備繼續醫治傷患的時候,看到客棧老板在唉聲歎氣。


    “老板,這是怎麽了?”稻花忍不住問了一句。


    客棧老板愁眉苦臉道:“縣裏說北疆正在打仗,藥材都被征收了,根本支援不了我們藥材,讓我們自己想辦法。可是,我們能有什麽辦法?就是上山采藥,也需要時間呀。”


    稻花知道府衙確實下令征收過藥材,沉吟了一下,說道:“老板,你去把你們需要用到的藥材統計一下,我來幫你們籌。”


    聞言,客棧老板大喜,對著稻花連連作揖道謝,然後一溜煙的跑去詢問客棧裏的大夫了。


    古堅看了一眼徒弟,沒說什麽。


    眾大夫聽了客棧老板的話,也都十分的欣喜。


    所需藥材統計出來後,稻花就招來顏影,讓他回府城去運藥。


    需要用到的藥材都是一些常用藥,藥莊裏都有,第二天下午,幾大車藥材就被送到了山鎮。


    葛尋看了一眼送來的藥材,見都是上品,立馬找了客棧老板:“那些可都是上品藥材,咱們山鎮村民都不富裕,怕是承擔不起。”


    客棧老板笑道:“放心吧,這些藥材都是貴人無償資助的。”


    聞言,葛尋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我們還真是遇到貴人了。”


    客棧老板點了點頭:“可不是嗎,也多虧了貴人師徒,要不然那麽多傷患咱們怎麽忙得過來?”都是一個鎮上的,放棄誰都於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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