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晚飯,李夫人特意擺在了垂花門旁的水榭前,眾人一邊吃著飯,一邊賞著皎月,說說笑笑的,十足的熱鬧。


    飯後,顏老太太看著天空中的滿月,想到了獨自在老家的顏文修:“也不知文修一個人有沒有好好吃飯?”


    李夫人也記掛著長子,臉上的笑容也微斂了一些。


    稻花笑道:“祖母,娘,你們就放一百個心吧,有族長爺爺他們在,餓不著我大哥的。”


    顏老太太笑著點了點頭,不過還是道:“雖是族中長輩,可到底不如在自己家自在。”


    稻花笑了:“祖母,也就今年而已,明年大哥就能和我們一起過中秋的。”


    顏老太太想到了什麽,笑眯了眼:“明年咱們家也該添丁進口了。”


    聽到這話,李夫人臉上也揚起了笑容。


    董元瑤拉了拉稻花,低聲問道:“顏大哥定親了?”


    稻花搖了搖頭:“隻是有點眉目了,不過還沒確定下來,我父母的意思的是,等我大哥中了舉,再議親。”說著,看了一眼蘇詩語,低笑道。


    “我娘忙完我大哥的,就該忙我四哥的了。”


    蘇詩語心頭一緊:“顏四哥也有議親的對象了?”


    話一出口,蘇詩語就自覺不好,她問得太心急了些。


    果然,就看到稻花和董元瑤抿嘴一笑。


    蘇詩語硬著頭皮說道:“我隻是好奇而已。”


    稻花和董元瑤齊齊點頭:“知道,知道,用不著解釋。”


    見此,蘇詩語有些羞赧,轉頭不語了。


    稻花笑了笑,還是解釋了一下剛才的問題:“我大哥都還沒確定下來,我四哥就更不可能了。哎,一想到我四哥,我就替他愁得慌,說話做事大大咧咧的,一點也不穩重,怎麽可能討姑娘喜歡嘛?”


    董元瑤剛想替顏文凱分辨幾句,就看到稻花給她使眼色搖頭,立馬閉嘴不言了。


    她不說,蘇詩語忍不住開口了:“哪有你這麽說自己哥哥的,我瞧著顏四哥人挺好的。”


    稻花立馬接話,調侃道:“蘇姐姐真的覺得我四哥人好?那要不,你給我做四嫂?”


    聞言,蘇詩語頓時羞紅了臉,連耳根都紅了,再也顧不得矜持,欠身過去就要捏稻花的嘴:“你胡說八道些什麽,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稻花起身躲避,見蘇詩語竟追上來了,立馬求饒道:“好姐姐,是我說錯了話,繞了我這一遭吧。”


    蘇詩語不幹:“這話你都敢亂說,我非得給你個教訓不可,看你還敢不敢取笑我。”


    稻花跑到董元瑤身後,求救道:“元瑤快救救我,蘇姐姐發威了。”


    董元瑤笑著加入了,不過她沒有阻攔蘇詩語,反而幫著她拉著稻花:“我這人最公平了,這次是你惹惱了詩語,就給她打一下吧。”


    “董元瑤,你給我等著。”


    “等著就等著,我還怕你不成?”


    顏老太太和李夫人看著三人玩鬧,臉上都帶著笑容。


    孫氏見稻花對外頭的姑娘比家裏的妹妹還要好,心裏微微有些不舒服,笑著對李夫人說道:“大嫂,稻花已經十三了,再有兩年就及笄了,很不該再如此嬉鬧了,看上去一點也不莊重。”


    李夫人臉上的笑容瞬間淡了:“稻花的事,不勞二弟妹操心,怡歡不比稻花小多少,你還是多關心關心她吧。”


    “對了,聽說前兩天怡樂又責罰了一個小丫頭?丫頭雖是買來的,可咱們做主子的,對下人還是應該寬厚一些,千萬別養成刁蠻刻薄的性子,這樣對自己對別人都不好。”


    “作為母親,兩個女兒的教養你很該多上點心,而不是將注意力放到稻花身上。”


    李夫人的話說得很不客氣,孫氏臉上的笑容都維持不住了。


    顏老太太也麵露不滿的看著孫氏:“今天大家都高高興興的,你非要找點不自在是不是?你要看不慣就回自己的院子。”


    孫氏神色僵了僵:“......娘,我這也是為了稻花好呀。”


    顏老太太神色有些不耐煩,老大媳婦還是很給人留麵子的,若不是老二媳婦時不時的挑稻花的不是,她也不會把話說得這麽直白。


    “行了,稻花有老大媳婦看著呢,實在用不著你費心,把你自己的兩個女兒管好就是了。”


    這個老二媳婦,說她精明吧,可有時說的話、做的事又十足的拎不清,就像剛剛,如今二房明顯依附老大一家,她給老大媳婦找不痛快,真是愚蠢得不行。


    如今看在她的麵上,老大媳婦還能維持麵子情,可等她百年之後呢?


    老二媳婦不趁著現在好好交好老大媳婦,日後還能指望著文修幾個幫補文傑嗎?


    兩個媳婦的眼界和格局真的是差太多了。


    一旁,稻花和董元瑤、蘇詩語已停下了嬉鬧,對於這邊的動靜,也聽了幾耳朵。


    董元瑤搖頭感歎:“不是我多嘴,你家雖沒那麽多小妾煩心,可你這個二嬸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蘇詩語點了點頭:“真的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稻花倒是不甚在意:“對於我這二嬸,我向來是把她的話當成耳旁風的,反正不管她如何說,我是不會理會的,隻要不礙著我,我就當她不存在。”


    董元瑤和蘇詩語都笑了笑:“你這底氣倒是足得很。”


    稻花:“本來就是嘛,我一不靠她養,二不靠她教,幹嘛要看她的臉色?即便是長輩,也得有長輩的樣,才能讓人敬重。”


    董元瑤歎道:“都說我叛逆,可和你比起來,我覺得我還是乖巧多了,至少麵對我不喜歡的長輩時,我沒辦法做到你這般隨性的。”


    聞言,蘇詩語若有所思,看了看稻花,又看了看董元瑤,結合兩家的情況深思了起來。


    說到底,元瑤和怡一的差別,主要在於,怡一的底氣很大部分是自己給的,而元瑤的卻是家中長輩給的。


    別人給的東西,能給也能收回,所以,免不得要費心去維係。


    元瑤如此,她也如此。


    怡一比她們多一些自在,在於她自己能為家族創造價值。


    像他們這種人家的子女,身上總是要和家族利益捆綁在一起的,當身上的價值多了,家裏的人自然願意縱著些。


    當然,除去利益因素,家人之間也是有感情的。


    兩者兼有,對於他們來說,才是最好的局麵。


    若是兩者衝突了,十有八九,感情是會輸給利益的。


    不管怎麽說,一個人要想過得恣意隨性,得表現出足夠的價值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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