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仙居。


    這處坐落在京城南郊的巨大莊園,迎接的是大周之外遠道而來的修行之人。


    能夠來往大周與外界的修行者,定然都是可以稱雄一方的強者,因而此地不僅占地極為廣闊,而且裝飾還十分奢華,盡顯皇家的氣度與風範。


    最近,這處專門迎接外界修士的地方迎來了一批特殊的客人。


    妖族!


    數萬年來,此地怕還是第一次有妖族入駐。


    妖族拂雲叟和孤直公兩位妖丹巔峰的存在,就是妖族此行的頭領人物。


    此時,兩位妖獸頭顱正在莊園內院商議要事,一夥妖物則搖搖晃晃的來到前院迎客亭,尋覓吃食。


    “你,說的就是你!”


    一頭蛤蟆精挺著大肚子,單手朝著門邊微縮不敢靠近的一位侍女一指。


    “去給我們弄些吃食過來,趕緊的!”


    “是……,大仙。”


    這位小侍女也身懷一定的武藝,但卻遠遠不能直視一位丹境強者外溢的煞氣,回話聲都在瑟瑟發抖。


    “哈哈……,臭蛤蟆,想不到來到這裏,你還是這麽霸氣!”


    蛤蟆旁邊是一頭山羊精,幹瘦的身材留著三寸胡須。不過雙眸血紅的它,顯然並非普普通通的山羊,血脈應該另有奇異之處。


    “這算什麽?”


    蛤蟆搖頭晃腦的開口。


    “要是在我那湖仙澤,哪還用如此麻煩,這些人族我都是看見就拿來吃了,哪還用得著囉嗦?不過女子我不喜歡吃,好沒嚼頭,還是十八歲的健壯兒最和我的胃口。”


    說著,蛤蟆嘴裏還止不住的流出口水,被它大舌頭一卷,在‘咕嚕’的聲音中,吞回肚腹之中。


    “我卻是恰恰相反。”


    一頭雌性蛇妖在一旁接口,雖然化為人形,但它的蛇信卻還是不時吐出,在空中發出‘嘶嘶’的破空之聲,顯然對人身還是不太適應。


    “我最喜歡人族女子和幼兒,肉質嫩滑,入口即化,吃起來最是過癮。我那地方,每日都要給我取來百來個肉食,下麵兒郎也是一般,最近這幾年,人族都已經不夠吃的了。”


    “蛇大姐,你這做法就是不對。人族要圈養起來才能吃得長長久久,要懂得細水長流的道理。”


    山羊精大嘴張合,一臉得意的開口。


    “哦!不知羊大哥是如何做的?”


    群妖好奇追問。


    “說起來其實也簡單,無外是讓他們自己管理自己,我則是每月三次讓他們上繳貢品。我告訴你們,人族就是賤骨頭,你隻要給他一點甜頭,他就能舍了命的為你出力!”


    “就如我那人族的管理者,殺起自己人來,比我還狠,為了完成我交給他的任務,那手段玩的那叫一個溜啊……,換我是怎麽也想不起來!”


    “羊大哥手段高明!確實如此,我當初有段時間喜歡吃熟食,卻不懂的烹飪,還是那人族自己上門來烹殺同族,想讓我饒他一命。”


    有妖讚同的點點頭,也說起自己身邊的事來。


    “哦!那道兄可是放過了那人族?”


    “沒有!我拿他比較了一下生的好吃還是熟的好吃。”


    此妖哈哈大笑。


    “最後的結果,算是各有優劣吧!”


    一群妖怪在廳堂裏一起探討如何吃人,聲音也是毫無節製,門外諸多招待客人的侍從早已聽得頭皮發麻,渾身打顫,卻沒有一個敢隨便動彈。


    他們要是惹怒了這些妖族,可是沒人會給他們求情的。


    直到半響,一群人托著餐盤酒水進了屋內,裏麵的聲音才稍稍歇息。


    “哢嚓……”


    一聲脆響,卻是一位侍女手中的玉質托盤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上麵的酒水更是灑滿地麵。


    “對不起……對不起……,大仙恕罪,恕罪!”


    那侍女身軀一軟,已經跪倒在地,朝著麵前的一位獠牙突起的妖物瘋狂叩頭,眨眼間頭顱已經皮開肉綻,鮮血與酒水混在了一起,描繪出一副淒慘之景。


    “嘿嘿……,這可是你自找的!”


    那妖物卻毫無憐憫之心,當下兩眼一眯,嘿嘿冷笑,言畢臉色一冷,惡狠狠的開口。


    “老子的酒你也敢灑,手腳幹什麽使得?要它何用!”


    “撕拉……”


    斷臂在手,鮮血狂噴,一股濃鬱的血腥氣已經刺激的整個廳堂裏所有的妖物蠢蠢欲動,眼眸放光;而人族諸多侍女,卻是臉色慘白,渾身瑟瑟發抖,不敢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啊……”


    慘叫聲嘎然而止,那侍女在手臂硬生生撕裂的巨痛下當即昏迷了過去。


    “哢嚓……哢嚓……”


    把斷臂放入口中,那妖物兩口就吞咽了下去,接下來眼眸大亮,像是來了興致,也不管嘴角的鮮血碎肉,大手一撈,又朝著地上昏迷侍女的另一隻手臂伸去。


    “大仙,手下留情!”


    一道劍光橫空而至,精妙的擋在那手臂之前,同時一道靈符飛出,貼在侍女的傷口之上。


    “怎麽?做了錯事不該罰嗎?我記得你們這裏的規矩就是如此?”


    那妖物手爪一縮,眼帶厭惡的看了看身前的劍光,終究畏懼其中的鋒芒,沒有再次下手。


    “沒錯!不要得寸進尺,我們已經很給你們麵子了,這段時間可沒有吃幾個人。”


    “是啊,天天清湯寡水,要是換做老子以前,找他媽掀桌子翻臉了!”


    “牙大哥,吃了她,我看他們今天能怎麽著?”


    群妖紛紛大吼,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架勢。


    “諸位,你們是來談事的,不是來鬧事的!”


    門外迎仙居的大管事,鐵青著臉瞪著諸妖,這一個月來,他也是早就受夠了這群肮髒有愚魯的妖物的氣。


    自己的手下人,但凡隻要出上一點錯,他們就能找借口直接殺人!


    從當初的沒有肉食,到肉食不合胃口,事事如此,偏偏和他們說理還說不清!


    “鬧事?是誰在鬧事?啊……,明明是你們!吃都不讓我們好好吃,怎麽談事?”


    群妖又要起哄。


    “怎麽回事?”


    一個冷清的聲音從後麵傳來,聞聲望去,卻是一位青衫男子。


    卻是此行妖族的首領之一,孤直公。


    “道友,我這侍女不小心打碎了托盤,這位牙大仙就要當場吃人,是不是做的太過了?”


    管事身軀一躬,冷聲開口。


    “一個小小的侍女,值得這麽興師動眾嗎?我們來是為了你們人族未來的和平,你們難道要因為一個小小的侍女,就破壞我們的議事?”


    孤直公眉頭輕皺,一臉不悅的看著對方。


    他實在很不理解,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人,何必如此大張旗鼓,這種事已經接連發生了好幾場,明明不過是小事,卻鬧得讓人心煩!


    “要不然你們老老實實的給我們拿來肉食,要不然就別讓我們逮到自己的錯事,吃個把人算什麽事?”


    “是啊!我們這裏,哪一個每年不吃個十萬八萬人族的?”


    “你們人族那麽能生,吃幾個還那麽小氣?”


    “你們……”


    這下不隻是管事,就連外圍的護院和侍衛,此時也已經被這群妖物給氣的渾身發抖,臉色鐵青。


    “張管事,太子有令,不可動武!”


    氣勢正處於一促即發的時候,外麵再次匆匆走來一人,臉帶肅容的來到管事身邊。


    “嗯……”


    兩人低頭嘀咕了兩句,管事的才回過頭來,一臉黯然的看了眼場中那陷入昏迷的侍女,微微搖頭,一聲不吭的就帶著人離開了此地。


    “鳩先生,你來了。”


    孤直公自然識的來人,正是太子府的幕僚,聖宗宗主的弟子鳩盤大師,也是負責此時何談事宜的中間人。


    “孤直公,商議的如何了?”


    鳩盤大笑著踏步進入廳堂,大手一揮,讓在場的所有侍女統統退下。


    當然,那個已經昏迷的侍女,被人直接舍棄在此。


    “我們都好說,主要是你們那裏商議的如何了?那位天命之子可找到了?”


    孤直公朝前一引,兩人一前一後朝著後院行去。


    “今日我來,正是為了此事。”


    鳩盤點了點頭。


    “天命之子已經現身了,就在京城,本來皇帝陛下要讓他前往皇宮的,但被攔了下來,安排在這裏暫歇。”


    “哦!”


    孤直公眼眸一亮。


    “孤直公,不要衝動!天命之子事關人妖兩族的命運,在事情談妥之前,他是絕對不能出事的。”


    鳩盤明白對方的意思,當即堅定的搖了搖頭。


    “是關乎你們人族的命運,我們妖族卻不怕他!”


    孤直公冷冷一笑。


    “怕不怕,你我心裏都清楚。”


    鳩盤也是會以冷笑,要是不怕的話,你們妖族會這麽急迫的要求和大周談條件?


    “還有,陪同天命之子一起來的,還有斬妖劍周逸,這段時間你們要老實些,最好不要出門,要不然的話……”


    “斬妖劍周逸?”


    孤直公腳步一頓,眼眸不禁一縮,淩厲殺氣通體而出。


    “就是那個號稱不放過一個妖族的斬妖劍?”


    “沒錯,那人就是個瘋子,在我們人族也不怎麽受人待見,萬一他知道你們也在這裏居住,我怕……”


    鳩盤緩緩點頭。


    “你怕什麽?難道他還敢在這裏動手不成?”


    孤直公冷笑。


    “這……很有可能!”


    鳩盤聲音一滯,卻是緩緩點頭。


    “迎仙居很大,他們居住的地方離這裏很遠,隻要孤直公管束好手下,定然不會被他發現的。而且我們已經準備好了去處,明日就會挪到迎賓居,到了那裏就安全了!”


    “怎麽?難道我們還要躲著他不成?既然如此。你們為什麽把他安排在這裏?”


    孤直公牙關一咬,一臉怒色的開口。


    “這個……”


    鳩盤臉色顯出尷尬。


    “這其中怕是有人做了手腳,專門把他給安排到這裏來的。”


    “真是混賬!難道我們這麽多妖還怕他一個人不成?我今日倒要看看,這位斬妖劍到底是怎麽斬的妖!”


    孤直公怒發衝冠,身上氣息更是蠢蠢欲動。


    “轟……”


    身後的一聲巨響,不僅打斷了兩人的對話,也讓鳩盤準備好的勸慰說辭沒了用武之地。


    “什麽人?”


    “好大的膽子!”


    “找死不成?”


    群妖憤怒的吼叫接連而起,聲波震動四野,雖然不能施展妖力,但本體的強悍,仍舊讓它們擁有極大的破壞力。


    “錚……”


    劍聲長鳴。


    鳩盤臉色一白。


    “糟了!”


    身後聲音一靜,如同陷入了啞片之中,天地之中盡是黑白二色,萬物生機在這一刹那被那劍光給生生剝離。


    “周道友,劍下留情!”


    一聲狂吼,鳩盤扭身狂奔,眨眼間就出現在剛剛離開的廳堂之中。


    而此時,廳堂之內,群妖或躍或立,全都怒發衝冠,身軀賁張,卻偏偏僵滯原地,就如同一張靜止的畫麵一般。


    “這……”


    鳩盤猛吸一口涼氣,就見場中的諸多妖物已經悄無聲息的化作飛灰,灑落地麵。


    “你是誰?”


    冰冷刺骨的聲音從門前傳來,也讓鳩盤把注意力挪到他處。


    卻見廳堂之外,還立著熟人,當頭之人腰胯長劍,黑衫飄飛,冷眸之中放射寒芒,讓人望之心驚,正是斬妖劍周逸。


    “在下太子府客卿鳩盤,見過周道友。”


    “你就是斬妖劍周逸?是你殺我妖族?你知不知自己在幹什麽?你這是自取滅亡!”


    實力受到壓製的孤直公此時也從後麵衝了出來,他自然也感知到了自己手下妖物生機的隕落,當即眼眸豎起,朝著周逸大吼。


    “孤直公!”


    不等周逸搭話,鳩盤卻已經是臉色大變,大手一伸,就朝著孤直公拉去,同時和一邊朝著周逸大吼。


    “周道友,手下……”


    “呲……”


    漆黑劍光當空一劃,筆直的把那一臉威風的孤直公從當中刨成兩半。


    劍光過處,孤直公的肉身精華全被剝離,融入到那劍光之中。


    “周逸!你幹什麽?”


    鳩盤豁然轉首,怒瞪周逸。


    “他們是來和朝廷商談要事的,是我們的客人!”


    “妖,都該殺!”


    周逸仍舊立在原地,語氣一如既往的冰冷無情。


    “你個瘋子!不可理喻!”


    鳩盤氣急跳腳。


    “你勾結妖族,也該殺!”


    “你……”


    “呲……”


    場中人影一晃,一件被中間斬成兩半的衣衫輕飄飄的落地,而內裏的人影卻在那劍光之下消失無蹤。


    “還有一頭!”


    連下殺手,甚至不給對方流出說話時間的周逸身軀仍舊筆直挺立,似乎至始至終一動都未動,此時卻是感知到後院某處一個隱秘的妖氣波動。


    腳步一跨,他已經朝著後院行去。


    在他身後,是張百忍等人,此時他們對視一眼,也跟了上去。


    “哐當……”


    大門裂開,一位鶴發童顏的老者已經跪倒在地。


    “道友饒命,饒命啊!小老兒拂雲叟,自出生以來,飲甘露,服靈泉,與世無爭,從未親手殺過一人!”


    “不信道友請看,小老人身上盡是清靈之氣,毫無雜質,是頭好妖,好妖啊!”


    “哼!你吞吃人氣精華,助長法力,真當我看不出來?”


    周逸立於大門之前,聲音冰冷。


    “妖,從來都是惡的!都該殺!”


    “七殺劍!”


    劍光一閃,那股刺骨深寒、冰冷殺機也讓上官無命身旁的蛇妖嬌軀一顫,不禁死死的攥緊上官無命的衣袖。


    上官無命也是臉色緊繃,一手輕輕握住蛇妖的手掌,悄無聲息的把她擋在自己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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