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是蓬萊客,就在挨著星樵域韓霄宴客上官無命之處不遠的一間隔間內。


    九位來自天下各處的妖族俊傑正齊聚一堂,罕為人見的圍坐一圈。


    在最上首的位置,坐著的乃是一位壯漢,看形貌,竟是比黃牛化作人身之時還要大上一圈,渾身毛發稠密卷曲,麵目隱與其中,甚是猙獰。


    這位是來自鳳台域的獅猁怪,綽號三宮國主師髯,乃是鳳台域一處國度的國王,屬下有人有妖,所占地域十分龐大。


    他的原形乃是一頭青毛獅子,倒也難怪生的如此雄壯,身上毛發如此茂盛。


    “玉珊瑚韓霄那裏還沒好?”


    這頭獅子的聲音十分沉悶,就如滾動而來的磨石,沉重之中帶著股強大的壓迫力。


    “是啊,主人家未到,他和一個小婢女有什麽好說的?”


    師髯左手第一位是位相貌十分俊美之人,衣著錦緞,七彩披身,正懶洋洋的挑著自己的指甲。


    這位是來自海域的滕凝,本體是一隻藤壺,此妖物算是較為奇特的,乃是雌雄同體,不知為何他也收到了邀請,來到了冥都。


    “快了,韓霄給我傳過話來了,立馬就到。”


    在師髯的右手第一位,則是一位麵目清冷的男子,麵白無須,目光冰冷,聲音都透著深深的寒意。


    此人乃是南瞻部洲的夏冰,本體是一頭洞虛冰蟾,有虛空挪移、破界穿梭之能,曾去過星樵域一段時間,與那玉珊瑚韓霄熟識。


    “真是囉嗦!”


    這次開口的妖物也是來自南瞻部洲,名敖順,是頭鼉龍,喜食強大妖物,在場中諸妖之中性格也是最為暴躁。


    “來了!”


    師髯眼眸一動,諸妖當即收起精神,各自坐好。


    他們來自四海八荒,能夠齊聚一堂可謂是十分難得,怕也隻有冥都借助渡船才能做到,而且都是誕生靈智幾千年的妖物,上輩也有些關係,倒也十分談得來。


    “咯吱……”


    隔間的小門被人輕輕推來,臉上帶著些許疲倦的韓霄拱著手踏步走了進來。


    “諸位,抱歉,來的晚了一些。”


    “無妨,坐吧韓兄。”


    冰蟾一指身側空著的位置。


    其他幾位妖物也是點了點頭,並未對這點小事深究,坐好後彼此對視一眼,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咳咳……,既然諸位都不開口,那就我先說一句吧。”


    師髯正了正身子,清了清聲音。


    “帝君乃是我等長輩所追隨之人,他的血脈,理應受到我等的擁護,這件事就算是不去請教家祖,本國主也是能夠代為答應下來的。”


    “得知帝君血脈仍在,我也是心中振奮。隻是……,你們也知道,我們西閻浮提域緊靠至尊的領地,若是……。咳咳……”


    這次開口乃是一頭神獸擔生,本體形似巨蟒,控風之能,與黃牛所遇貂鼠一家的三昧神風有的一比。


    “當然,在下會以元神立誓,絕不會背叛少主,也不會泄露今日之事。”


    眼見氣氛一凝,旁邊幾位的眼神更是透著股殺氣,這頭擔生急忙舉手,一臉鄭重的立下誓言。


    “罷了!我們都知道,至尊統禦我等妖族數萬年,就算是帝君在世,也不可能讓他退位,但求給少主一個名分、一方地域而已。”


    一頭當康悶著臉開口,也打斷了在場嚴肅的氣勢。


    當康性子溫和,狀似生著一對奇長獠牙的野豬,生於欽山,乃是一個大族,上頭還有兩位妖神強者,若非是性子的關係,在場中絕對是最有影響力的妖了。


    “有冥都做後盾,少主進退自如,就算是至尊親自出手,隻要摸不到冥都的位置,也是無法!”


    一頭來自係雀山的風狸尖聲開口,聲音尖銳刺耳。


    這群妖物在冥都如此肆無忌憚的開口,卻不擔心被外人察覺,大部分都是因為有這頭風狸隔絕虛空的天賦神通。


    “就是不知,冥都的人,是何想法?”


    當康舔了舔嘴唇。


    “冥主金喬兒時常招那頭黃牛進殿辯經,那個姓張的人族更是光目公主那裏的常客,少主更是兩個地方經常往返,還有血河程明、慧靈和尚經常前去拜訪少主,這般舉動,已經表明了態度。”


    夏冰一手敲著身前的桌案,一邊開口。


    “而且,這次受邀前來的妖,全都是不受至尊統轄地域的年輕一輩,怕是就是要我等前來,提前認識一下少主。”


    “對了,青螺郡主也回來了,見過了冥主之後第一時間就去拜訪了少主。”


    師髯也是點了點頭,接口道。


    他們卻不知,金喬兒幾人要給光目公主招駙馬,怎麽可能選擇妖族至尊手下的人?那不是給冥都自下一個對方的暗手?


    “可是,光目公主好像不怎麽與少主在一起。”


    敖順提出質疑。


    “畢竟是女兒家,總要避諱一下吧?要不然把我們都叫來,豈不是像是在耍我們?”


    有疑問,自然有人會自動給想出解釋來。


    “那……少主是何想法?前段時間他還興致勃勃的與我等四處遊逛,最近為什麽就突然不露麵了?”


    “少主是什麽想法我不清楚,但他身邊的侍女,倒是一副急迫的樣子!”


    韓霄苦著臉緩緩開口。


    “隻是,她那口才實在是……不怎麽樣……”


    想起剛才那短時間,蛇妖顧小曼邏輯混亂、張牙舞爪的說客表情,他隻能無語的苦笑搖頭。


    而在眾妖商談之時,韓霄口中的蛇妖顧小曼已經垂頭喪氣的回了那黃桑樹之上,上官無命兩人的住所內。


    即使她說的口幹舌燥,從古論今,對方始終是麵無表情,也不說答應還是不答應,把一向性子暴躁的蛇妖幾乎氣的要不顧一切的上去給那珊瑚妖一口。


    “公子,你在家?”


    推門進屋,一肚子氣的顧小曼就見上官無命正拿著一個食盒,一臉興奮的朝外擺著酒菜。


    “當然在家,要不然這個時候我能去哪裏?”


    上官無命指了指前麵。


    “快坐,我從冥都裏尋了好些吃食,你來嚐嚐,味道都不錯!”


    “公子,你這一天不會是都去做這件事了吧?”


    顧小曼一臉無語的看著那一個個菜碟、紙包、湯碗把屋中的飯桌擺的滿滿當當,不由得氣不打一處來。


    “你怎麽這樣?你知不知道我在蓬萊客給人說的口幹舌燥,還不知道對麵是什麽反應!心裏是什麽感受?”


    “你去蓬萊客了?我也從那裏拿了個叫做碧玉節節高的菜,說是他們的招牌菜來著,等下我們一起吃。”


    上官無命一愣,當即又拿出一盤綠色菜色。


    “吃,吃什麽吃!你可是帝君的血脈,能不能有點出息!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你看看其他人,哪一個像你一樣的?”


    看著伸過頭來的小臉,顧小曼卻是不僅沒有高興,反而覺得內心越發委屈,甚至忘記了身份,止不住的朝著上官無命大吼起來。


    “你幹嘛這麽生氣?”


    上官無命一愣,嘴角一撇。


    “不吃就不吃,我還不稀罕!”


    當下一臉不悅的把東西往桌上一放,拂袖就要回自己的屋子。


    “你站住!”


    “幹嘛?”


    上官無命翻了翻白眼,不去看攔在自己麵前的顧小曼。


    “你知不知道這個時候對你有多重要?你看最近冥都來的妖,幾乎都是當年四位帝君擁護得後人。你身為天鵬帝君的血脈,振臂一呼,就能在天下立下名號,若能靠上冥都,就是麵對至尊也是不懼!”


    蛇妖雙手緊緊抓住上官無命的手臂,激動的身軀打顫。


    “這種機會千載難逢!而且我感覺這就是冥主那金喬兒的意思,我們一旦錯過,就再也不可能碰到了!”


    “我才不稀罕!”


    上官無命頭一扭,一臉的不屑。


    “為什麽?為什麽啊!”


    這下顧小曼徹底是想不通了,明明百利而無一害,為什麽麵前這人就是不願意?此時的她真想撬開上官無命的腦袋,看看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我想要什麽,就要靠自己的本是,靠別人算什麽?”


    上官無命頭一昂,權作回答。


    “什麽叫做靠別人,你用的是自己的身份啊!再說一個人怎麽成事?至尊沒群妖擁護它能是至尊?帝君沒有好友、沒有追隨的,能夠打敗天庭?”


    顧小曼跳腳直吼,卻突然發現不知何時,上官無命放在腰間的一手在死死的抓住那枚小巧的古琴。


    “你……”


    “你不會是喜歡我師姐吧?”


    蛇妖扭著頭,一臉驚訝的看著上官無命。


    “胡說什麽?”


    上官無命身子一抖,立馬低頭瞪了蛇妖一眼。


    “我要休息了!你讓開!”


    “你喜歡我師姐也沒用!先不說她已經死了,就算她活著也不可能喜歡你的,她可是從小把你當作拯救世界的大英雄的。”


    顧小曼開口,像是想起以前的往事,那頭靈睛玉兔一臉癡迷的翻看著帝君的記載典籍,不由得心頭冷冷一笑,不屑一撇。


    “他隻是仰慕你的身份,就像我……就像師尊仰慕當年的帝君一樣!”


    “才不是!”


    上官無命再次瞪了蛇妖一樣。


    “曼蕊走的時候,她想的什麽我都看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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