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昂收劍回鞘,處理了一下對方的屍首,才不慌不忙的往回趕去。


    風流倜儻、名揚天下的小劍聖蘇誤機死的之後竟然連個墳頭都沒有人立,說起來也是可悲!


    回到破廟之內,地獄門的幽冥七刀使已經躺在了地上,身上橫七豎八的都是琴音劍氣切割的傷口,這下他們真的是魂歸了地府。


    “冰坨子,好久不見!”


    一身白衣的方玉瓊摘下了頭上的帷帽,露出她那如花似玉的容顏。


    此時她正微微抿著嘴,笑吟吟的斜瞅著陳子昂,兩個黑黝黝的眼睛中還透著股精乖。


    “你竟然能殺得了蘇誤機?”


    她探頭看了看陳子昂身後,雙眸猛然一睜,小嘴微張,故作驚訝道:“我還想著要給你收屍哪?”


    “哼!”


    陳子昂冷哼一聲,沒有理會她的調笑,找了個地方盤膝坐定,最後的一刹那他動用了鬥戰之法爆發,雖然時間很短,但身體也不好受。


    “哎!冰坨子。我這麽大老遠跑過來幫你,你也不說聲謝謝?剛才要不是我,你這趟任務可是失敗定了。”


    方玉瓊卻沒打算放過陳子昂,站在哪裏喋喋不休,絲毫沒有剛來時那般溫柔嫻熟的氣質。


    “今日真是多謝姑娘了!原來姑娘與孫公公認識啊!”


    陳子昂不理會,楊天石卻滿心的感激,一邊指揮著手下清理現場,一邊朝著方玉瓊拱手道謝。


    “客氣了!我也是為了完成任務。”


    方玉瓊一臉豪氣的擺了擺手,又斜眼看了看陳子昂,道:“我們當然認識,我和他可是自幼在一起長大的!”


    “來的怎麽是你?”


    陳子昂也睜開了雙眸,定定的看著方玉瓊。


    他和楊天石都分別朝東廠和錦衣衛發出了求援的信號,想不到最先趕到的竟然不是人員眾多,遍及朝野的錦衣衛,而是東廠的方玉瓊。


    “哎呀!我聽說你的任務遇到了麻煩,立即就眼巴巴的趕了過來,想不到你這個沒良心的,竟然還嫌棄我!你別忘了剛進東廠的時候是誰教你的!”


    方玉瓊眉頭一簇,蘭花指一翹,一臉幽怨的翻了翻白眼。


    那刻意做做的動作,讓陳子昂不由得眉頭一皺。


    “哈哈……,看你不禁逗的。我剛從外麵回來,廠裏又暫時沒人,督主就把任務分給了我,要不然你以為我願意陪你這個冰坨子?”


    方玉瓊收回姿勢,仰頭一笑。


    東廠成立不足五十年,設督主一位,向來由內宮的一位司禮監太監兼任。其下有四位檔頭,十二位百戶。


    檔頭以四象代替,十二位百戶則已子醜寅卯十二個屬相為標誌。


    陳子昂是子鼠,方玉瓊則是卯兔。


    兩人都是犯官之後,幼年曾在一起受訓,說是自幼相熟也並不假,但因為性格的不同,兩人的關係並不親密。


    年歲大了之後,陳子昂拜了宮內的魏公公為師,而方玉瓊則被送到了墨袖閣學藝。


    一年前陳子昂被魏公公批準出師,恰逢東廠的上一任子鼠喪命與一次任務當中,因而接替了子鼠的位置,成了督主劉瑾的手下。


    而那時方玉瓊早已出師多年,成為了卯兔。也是她以前輩的身份,領著陳子昂熟悉東廠的任務流程。


    不過第一次任務之後,兩人的性格矛盾在路途中不時的爆發,就再也沒了合作的機會。


    想不到這次竟然又會在一起做任務。


    “閑話休提,現在怎麽辦?是走是留?”


    陳子昂不耐的打斷了她的話頭。


    走,外麵大雨傾盆,細皮嫩肉的魏藻德有可能撐不到雨停。


    留,既然幽冥七刀使和蘇誤機能夠找到這裏,說明一行人的行蹤已經暴露,沒人知道下一批截囚或者殺手會什麽時候回來。


    “走!”


    方玉瓊回答的幹脆利落,一手一拍身邊的琴盒,一個小巧的紫檀木盒子從中躍出,落入她的芊芊玉手之上。


    “無極丹!保命的極品丹藥,這次是便宜他了。”


    方玉瓊打開木盒,一個精致的瓷瓶橫放在木盒之中。


    東廠身後靠的就是皇宮大內,各種丹藥數不勝數,要不然陳子昂和方玉瓊也不會年紀輕輕就能達到今天這般武功境界。


    尤其是方玉瓊,她因為功法特殊,奇經八脈已經全部貫通!


    服食了丹藥的魏藻德,焦黃的臉上再次浮現了紅潤的生機,急促的呼吸也漸漸平穩。


    “走!”


    千戶楊天石一手箍住魏藻德,翻身上馬,一行人在漆黑的夜色下朝前疾奔。


    幸好眾人都是眼神敏銳之人,隻要有一絲微光都能看清前路,以人代馬,擇路狂奔。


    “嗖……嗖……”


    行至不知哪裏之時,極速的箭雨從身側的密林中穿出,破開雨幕直襲眾人。


    “錚……”


    方玉瓊五指在琴上一撫,琴聲錚鳴,漫天雨幕猛然一頓,然後以一行人為中心朝外猛然暴漲。


    撲天蓋地的雨滴撞偏了箭雨,也在雨幕中形成了一個真空的圓圈。


    陳子昂雙腿一夾,八步趕蟬追雲式運出,身形一閃,已經沒入了密林之中。


    慘叫聲接連響起,片刻功夫之後,陳子昂已經再次從林中穿出,朝著前方的幾人追去。


    ******


    日升月落,天氣放晴。


    一行人已經來到了一條大道之上。


    即使是吃了珍貴的丹藥,但自身的底子放在那兒,魏藻德又變回了搖搖欲墜的樣子。


    “前麵有個驛城,吃完飯稍作休息,我們再加緊一下,今晚應該就能到京城附近,到了那裏我們錦衣衛就會有人前來協助了。”


    楊天石臉上仍舊緊繃,但眼中已經露出了興奮之色。


    “駕!”


    沿著道路疾行,不遠處就看到一片連成片的破舊房舍,外圍還有一圈低矮的城防,這應該就是楊天石所說的驛城了。


    驛城裏麵行人不多,中心處最大的一個院落就是驛館。


    院落外的木樁上係滿了戰馬,一些旌旗斜斜的插在地麵之上,無聲無息中透出股慘烈之意。


    “軍隊?”


    方玉瓊再次披上了帷帽,驚訝的聲音衝白紗之下傳出。


    “是驍勝軍的番號。”


    百戶金岩定眼看了看驛站門外戰馬上的旗幟。


    “是趙家軍!”


    楊天石一愣,遽爾眼中閃出火熱的光芒,急忙翻身下馬。


    “久聞趙家軍戰無不勝,今日倒要認識一下這次領隊的將軍。”


    “千戶大人!”


    金岩卻急忙攔下楊天石,低聲道:“趙平將軍已經被陛下停了軍職,已經沒有趙家軍了,隻有驍勝軍!”


    “嗯?”


    楊天石不悅的看了一眼金岩,半響之後突然歎了口氣,也沒了上前認識的興頭。


    “陛下為什麽會停了趙將軍的軍職啊……”


    苦惱和略帶埋怨的聲音響起,幾人圍著魏藻德進了驛館。


    驛館內麵積寬大,院外也擺滿了方桌,幾十個身穿兵服的兵士正默不作聲的低頭吃著酒菜,這些兵丁看上去年歲都不大,但個個滿臉滄桑,膚色幹燥。


    幾人進了門,院內用餐的所有兵丁同時停下嘴裏的咀嚼,扭身望來。


    撲天蓋地戰意彌漫開來,剛剛踏入院落的幾人不由得心神一緊,幾個錦衣衛更是直接拔出了刀劍。


    “看什麽看,繼續吃飯!”


    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將在屋門處直起身子,對著一眾兵丁喝了一聲,然後看向幾人。


    “幾位要是用餐的話隻能去樓上了,下麵沒有空地了。”


    “啊……,哦!”


    楊天石先是一呆,然後急忙點了點頭,朝前走了幾步又奇道:“這位將軍,你們怎麽沒到樓上用餐?”


    他的雙眼落在對方的身上之時,猛然一凝。


    這位小將竟然是位正三品的大將軍!


    “沒錢!吃不起。”


    小將淡淡的回道,又看向被幾人圍著的魏藻德。


    “你們是幹什麽的?”


    “押運犯人,這是個貪官,在地方上上任沒幾年就貪了好幾萬兩銀子。”


    楊天石也客客氣氣的回了一句,下一瞬卻覺得場中的氣息猛然一滯,凶猛的殺意竟然壓得他抬不起頭來。


    “幾萬兩……”


    咬牙切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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