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離琪不再跟他倔,任憑他摟著,最後任憑他把她抱回床邊。


    他跪在地上,慢慢幫她拖鞋。


    一隻脫完,換另一隻。


    然後他抓著她的腳不放開。


    她的腳不大,上麵沒多少肉,被他攥到掌心裏暖暖的。


    安離琪故意用腳趾頭去撓他的掌心,可他依然低著頭不動。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是生氣還是傷心,還是兩者都有。


    她想逗他,想安慰他,可不知道怎麽開口,隻好用腳趾頭去撓,他還是不動。


    最後她嘟起嘴巴,抬手去捏他的臉,學著他經常的樣子去扳他有棱有角的下巴:


    “別這樣啊……”


    他沒有抗拒,順著她的力度抬頭,長長的睫毛抬起,海一樣深的眸子朝她看過來,裏麵寫了那麽多東西……


    她有的能讀懂,有的讀不懂。


    可她的心就這樣慢慢疼了起來。


    該勸他。


    該哄他。


    還是該順著他啊?


    她迷茫了。


    本來堅定的一雙大眼睛,被他看得越來越迷茫,最後水汪汪的,水意又從眼眶裏傾瀉出來。


    不知不覺之間,兩個人就這樣耗著時間。


    他們知道,這是不甘心屈服。


    是他們對時間無言的抗爭。


    然而他們根本不可能贏的。


    時間無情人有情。


    誰情重,誰先輸!


    所以他們認輸了。


    安離琪哭著低頭,一句話不說,就這樣慢慢啜泣,不為別的,就心疼他。


    他輕歎氣。


    抬手去幫她擦眼淚,稍微粗糙的大手,擦的仔細,他問:


    “琪琪,你已經決定了是嗎?”


    沒有。


    其實她沒有決定。


    隻要他再堅持,她就真的留下。


    什麽學她也不上了,她用一輩子來賭。


    可她說不出口,哭得越來越厲害。


    男人慢慢起身,站在她麵前,慢慢把她攬在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肩:


    “我知道你已經決定了,就是不甘心。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以為會多幾天。”


    他懊惱。


    為什麽要出差。


    甚至他恨趙熙,該死的為什麽要安排到這幾天。


    她的琪琪回來了,他都沒來及陪,倒是讓她經曆了最難熬的48個小時。


    他要怎麽補償啊?


    他沒有時間補償啊!


    蒼天。


    不要這麽殘忍吧。


    “馬上就聖誕節了,淩震宇你不是說了聖誕節過去看我嗎,還算不算數啊?”


    她深吸氣,抬起淚眼看著他問。


    她想把話題繞開,還有幾天時間,她不要這麽傷心地過,更不要讓他傷心!


    “當然算數,你不在,我就去找你,不管在哪裏,都找你!”


    他的聲音不大,但語氣堅定,讓人聽起來那麽蒼涼。


    安離琪張開雙臂摟住他的腰,眼淚慢慢浸染他的白襯衫。


    大概是覺得有涼意,他渾身一抖,抬手就去摸她的臉……


    她把臉埋到他肚子上,故意不讓他摸到,甕聲甕氣地說:


    “還有三天時間,我陪你上班去好不好?”


    他搖頭,抓住她的肩膀,強迫她坐直,接著慢慢彎腰,跟她的視線持平,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問:


    “決定了是嗎?”


    眨著沉甸甸的睫毛,看向他的眼底,她幾乎是瞬時就又掉眼淚了。


    他的眼裏那麽多話,那麽多舍不得,那麽——


    露意深重。


    他抬起右手,慢慢朝著她的臉頰靠近。


    淚意朦朧中,她看到他的指尖微微顫抖,最後帶著些許的涼意撫上她的臉頰。


    很快他的手指就被眼淚浸染,他歎氣,一把把她摟在懷裏,聲音低啞地開口問:


    “再呆一個星期,可不可以?”


    她隻知道哭,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她開不了口拒絕。


    可是一個星期,怎麽夠啊!


    她害怕離別,不管是現在還是一個星期之後,還是什麽時候……


    如果可以的話,她就要永遠守在這個男人身邊,讓他不再孤獨。


    可是不行啊。


    你明不明白啊淩震宇。


    早晚都是要走的,何必呢,何苦呢!


    她緊緊回抱住麵前的男人,把臉埋在他肩頭,哭得傷心,她心裏憋得實在難受,張開嘴巴大口的喘氣。


    淩震宇輕聲拍著她,不說話,就任憑她哭個夠。


    他想說,想勸,甚至——


    想求!


    可嗓子像是被賭了什麽東西,連聲音都發不出。


    他當然理解她的無奈,她決定要上進,不想依賴他,說起來容易。


    本來在一起好好的,突然想到三天之後就要離別,他就覺得心髒在被什麽東西撕扯。


    他不敢再牽動情緒,怕在她麵前心髒再出問題。


    不想讓她擔心,想讓她無牽無掛地去奮鬥。


    等她哭夠了,他深吸氣,搬開她的頭,柔聲打趣:


    “哭得像是貓,羞不羞?襯衫要幫我洗,你逃不掉。”


    安離琪嘟著嘴巴,揉著有些發疼的眼睛,低頭不想說話。


    他無奈,坐在床邊,抬手攬過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裏,輕聲說:


    “答應你,我聖誕一定過去找你,記得你說送我禮物,我也給你帶禮物好不好?有禮物收還不高興啊?貪心的小貓!”


    他點著她的小鼻尖,聲音柔的像是春水,讓人情願溺死在他懷裏。


    這個男人總有這樣的魅力,就像晚上聽著他熟悉的心跳入眠,那就是她最好的安眠曲,踏實而又滿足。


    他所有的一切,對她而言都是珍貴的,就連有關於他的記憶都變得逐一美好。


    “淩震宇,我保證努力上學,保證明年可以修夠學分,然後畢業回來找你——就,就再也不走了,你趕我都不走!”


    說著眼淚又滑落下來,順著臉頰,像是斷線的珠子一樣。


    他低頭,薄唇印上她的淚痕,慢慢吻幹她的臉,聲音低啞:


    “不用急的,我們還有很久,公司這邊沒問題了,我會時常過去,在那邊買個房子也好,可以給你做飯吃。”


    “不用啦,張媽還在那邊,我去張媽那邊吃。”


    安離琪玩著他的手指,撒著嬌回答:


    “再說了還有奶奶呢,她很喜歡給我們做飯吃,就是除了奈斯都不讓我們幫忙,奇不奇怪啊?對了你有空見見奶奶吧,說不定她喜歡你會多過奈斯。”


    “不見,我不像你,從來不招老人喜歡,再說了你老公這麽厲害,怎麽會給別人幫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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