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大手粗糙,上麵布滿了青筋,指腹上多數有明顯的老繭。


    飽經滄桑的大手反握住她的小手,奶奶笑的欣慰:


    “等你好了奶奶就不給你剝了,換你給奶奶剝,你知道這些核桃很管用的,奶奶之前記性差呀,總記不得名字,現在都忘不掉菲菲啦,就是剝碎的核桃吃多了,所以補腦……”


    菲菲跟著笑:


    “奶奶您最近閑不住,每天笑著給我們做飯,都不嫌棄我們嗎?我們這嘴巴都被您養刁了!酒店的飯菜都吃不慣,別的不說,就是蓮藕排骨湯,骨頭跟肉都化在湯裏,味道特別足,哇哇,好饞!”


    奶奶挑眉,拉著安離琪的手輕輕拍著:


    “都是你們這群孩子奶奶才每天高興,不然塵塵給我請人來照顧我,很悶啊,什麽都不讓我做,像個廢人,記性越來越差的,現在每天起來給你們幾個小豬做飯,奶奶很高興,看你們吃我就開心。”


    安離琪眼底的感動終於壓下去,帶著鼻音說:


    “奶奶,您真好,比我親奶奶都好。”


    “你親奶奶在哪裏呦?這麽好的孫女兒不喜歡,要傻嘍!”


    微微挑了個眉,安離琪滿不在意地回答:


    “我不認識親奶奶,奶奶才是我最親的奶奶!”


    說著她把頭往奶奶肩頭上湊,額頭抵住奶奶肩膀的毛衣——


    溫暖而又貼心。


    老天見憐,她真的感受到了親情的暖意。


    不經意之間的感動最觸人心弦,稍有不慎眼淚就容易掉下來,安離琪用力地眨了眨眼睛,頭在奶奶肩頭蹭了蹭。


    奶奶的手指微微顫抖,慢慢撫上她後腦偏上的位置,那裏是一道清晰可見紋路,雖然醫生反複說以後不會影響長頭發,可目前手術時間還短,疤痕還是比較明顯的。


    稍顯粗糙的指腹輕輕摩挲著那道疤痕,安離琪吸吸鼻子,輕聲安慰:


    “奶奶您別擔心,這都不疼了,醫生說這個是小傷口,其實頭發都不用剃,後來怕感染我自己要求把頭發剃了的。”


    奶奶像是聽不到她的安慰,喃喃自語:


    “這,這像是開顱手術的位置——”


    菲菲心裏一沉,回來的那天,她們串好口供,都跟奶奶說就是路上摔到頭了,在醫院縫了兩針,沒有想到奶奶竟然發現了……


    安離琪剛要反駁,又聽到奶奶疑惑的聲音:


    “可是開顱手術應該比這個傷疤大很多的——又不太像……”


    兩個丫頭這才算鬆了口氣,安離琪笑著看她:


    “奶奶看您說的,哪裏那麽容易開顱手術啊,我這就是摔了一下,沒那麽嚴重的,對了您怎麽知道開顱手術的啊?之前也動過這樣的手術嗎?”


    菲菲也點著頭說:


    “對啊,奶奶您還真厲害呢,您之前怎麽受傷的啊?開顱手術很危險的呢……”


    她現在還不敢想安離琪手術之後的那兩個晚上,說百爪撓心得要死一點都不過分。


    抬眼看著奶奶,她再看看奶奶一頭濃密花白的頭發……


    “不是我,是那個人,那個人開顱手術很危險,可是我記不住叫什麽名字了,叫什麽名字呀……”


    奶奶的眉頭緊緊皺起,跟剛才慈祥的表情判若兩人,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隻是一個勁兒地重複:


    “叫什麽名字呀?”


    她歪著頭,很苦惱的樣子。


    安離琪拉著她的手安慰:


    “奶奶,奶奶!咱不想了,吃核桃,呐我吃一顆你吃一顆好不好?你不吃我也不吃了哦!”


    安離琪撿起半顆核桃仁先很誇張地吞進嘴裏,緊接著又拿起半顆,送到奶奶嘴邊,輕輕哄著她:


    “呐,咱們一起吃好不好,特別香!”


    奶奶笑著,張開嘴吃下那半顆核桃仁,一邊嚼著一邊含糊地問:


    “你叫什麽名字呀?”


    菲菲無奈地扶額,喃喃自語:


    “好吧,奶奶又把咱們都忘了……”


    無奈之下,她起身去哄奶奶:


    “奶奶我送您回房間,陪您玩最喜歡的象棋好不好,您的馬昨天別著馬腿就吃了我的炮,這我不服氣,咱們今天重新來一盤,好不好?!”


    奶奶被她說的來了興趣,笑吟吟地起身跟著菲菲往外走,還不忘很好奇地問:


    “你象棋下的好嗎?你叫什麽名字呀?”


    菲菲給了她個眼色,示意安離琪好好休息,奶奶交給她。


    安離琪會意,頭確實有點疼,要不是想哄著淩震宇睡覺,她大概會閉上眼睛睡上一兩個小時。


    嘴裏的核桃落口微微發苦,可這跟從心裏泛起來的甜蜜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她給自己倒了杯水,然後挪了挪枕頭,側躺在床邊。


    奶奶是個很慈祥的老人,記性時好時壞,似乎她腦海裏有一段特別不願觸碰的記憶,每次想到的時候,她就會變得什麽都記不得。


    到底是什麽呢?


    這麽好的奶奶,是誰那麽狠讓她傷心。


    奶奶不喜歡女孩子下廚,自己卻樂此不疲;年過半百卻沒有自己的孩子,身邊的方老師隻是收養來的……


    奶奶到底是什麽人呢。


    腦海裏浮現奶奶慈祥的笑容,大大的眼睛一笑就變成喜慶的月牙,端正的五官,皮膚溫潤,年輕的時候肯定是個美女!


    想到這裏,安離琪忽然想到自己的媽媽。


    媽媽大概有著跟奶奶差不多的命運,隻是媽媽現在解脫了。


    媽媽的一生真可以用悲苦來形容,獨自撫養她長大,從來沒有怨言,從前的事媽媽更是從來都絕口不提。


    之前她都不知道爸爸是安有才,是媽媽確診之後才說出來的。


    可她目睹了安有才的所作所為,那個渣男對媽媽何曾有一絲一毫的愛情,甚至最起碼的憐憫都沒有。


    媽媽這輩子到底是有多悲哀。


    眼淚無聲落下,她抬手擦著眼淚,想著最後媽媽跟她說的話——


    要幸福。


    是的,她絕對不會重蹈覆轍,一定不像媽媽那樣當愛情的鴕鳥……


    有愛就說出來啊,為什麽不去爭取。


    她愛著淩震宇,不管多難,都會努力跟他在一起。


    雖然從開始她跟淩震宇就不被祝福,甚至被逼的遠走巴黎,可她從來就不信邪,即便是沒有聯係的那段時間,心裏也沒放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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