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扔到旁邊的桌子上,方輕塵深吸氣,看著她解釋:


    “我奶奶病得很嚴重,她的記憶越來越差,感覺現在心心念念的就是我能早點找女朋友,有時候我真怕她連這件事也不記得,讓你跟她打個招呼不是假裝女朋友,就是給她多個念想,如果你介意,那我跟你道歉,對不起。”


    安離琪:


    “……”


    打電話的時候她全程聽到,方輕塵確實沒說她就是女朋友,也確實全程都在哄老人開心,最後還提醒老人別忘了吃藥。


    她在電視上見過那些失憶症的老人,他們最後都陷入自己蒼白的世界裏,對於之前參與他們人生的人都忘得幹幹淨淨。


    沒有想到方老師的奶奶竟然得了這樣的病。


    她突然為自己剛剛的計較感到尷尬,人家是為了安慰老人的心,自己卻想到了私人情感。


    橘子皮扔到垃圾桶裏,剝好的橘子遞給對麵失落的方輕塵,安離琪輕聲解釋:


    “我不知道老人是這樣的病,你放心吧,回去我問問傅醫生,看有沒有好的辦法,我——沒有介意跟老人打招呼,如果可以的話,我會去看望她的。”


    方輕塵低頭看著手裏的橘子苦笑:


    “你大概見不到她的,她滿心滿眼都是孫媳婦兒,剛剛讓你跟她打個招呼都這麽難,萬一被誤會了你豈不是要跟我絕交……”


    他說話的時候有點賭氣,手裏一直捏著橘子。


    安離琪有個錯覺,自己要是那瓣橘子,肯定得被他當即捏爛了不可,她無奈地歪頭看:


    “還真生氣了?我這不是提醒你一下嗎,是為你著想,怕耽誤你,我這心裏隻有……”


    “我知道,隻有淩震宇一個人,我們都不是人對吧,就他不一樣,有三頭六臂,有魔力招人喜歡。”


    安離琪被懟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那麽紳士的方老師突然變得跟個受傷的孩子一樣,平常可能還好一點,關鍵人家現在還是傷病號。


    安離琪覺得心裏有點過意不去。


    本來是探望病號的,現在可好,人家不開心了,總要形式化地去哄一下。


    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安離琪剛要開口,外麵一聲悶雷:


    “轟隆隆……”


    到嘴邊的話就這麽被打斷。


    方輕塵轉頭看看外麵的大雨,再看看床邊欲言又止的安離琪,堵在胸腔的那口氣突然消了一半,主動給她遞了個台階:


    “中午請我吃飯,補償一下總可以吧?!”


    安離琪趕緊點頭應下:


    “好,你說吃什麽都可以,我請客。”


    說完她的目光也看向外麵,眼底的憂慮明顯。


    不知道淩震宇帶傘了沒有,不知道他出差順不順利。


    “琪琪你有心事?”


    看出她心不在焉的神色,方輕塵眉頭微皺,淡淡地問。


    外麵下著大雨,人就在他身邊,似乎一切都遂了他的心意,本來應該高興。


    可看到她心事重重的樣子,他又忍不住窩火——


    淩震宇到底比他強在哪裏!


    不甘心。


    真不甘心!


    安離琪回神對上他的眸子,接著把視線移到窗外,輕輕搖頭回答:


    “沒什麽,就是希望雨早點停下來,咱們吃完午餐就回淩州好不好?你聽我說,盧醫生也覺得淩州方便一些……”


    手裏掰了一瓣橘子,隨意扔進嘴裏,本來甜得膩人,可現在絲毫感覺不到甘甜,方輕塵深吸氣,轉頭看著她問:


    “琪琪你過來看我,怎麽感覺跟受刑似的……”


    安離琪心裏一緊,滿臉的抱歉,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他打斷:


    “我承認很想讓你過來看我,但現在這樣……”


    “不,不是的方老師,我真的很擔心你的傷,也希望能去條件好一點的醫院治療……”


    她還能說什麽,拋開那天晚上的事不說,方輕塵一直以來對她的幫助跟維護,她都記在心裏。


    雖然一直把他當成朋友,也一直在反複地澄清她心裏有人,可畢竟這份友誼她感覺有些沉重。


    所以有意無意的時候都會提醒一聲。


    今天他生氣也是應該的,畢竟是她開始誤會了,但她真的很介意跟老人之間的這種接觸。


    淩家老爺子有前車之鑒,她可不想再惹上一個!


    外麵的雨還在繼續,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室內的氣壓也跟著降低,方輕塵低著頭一瓣一瓣地吃橘子,嘴裏嚼著橘子的時候,總讓人感覺是在泄憤似的。


    安離琪幾次想緩解氣氛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覺得跟淩震宇在一起時間久了,都被他傳染了。


    之前跟朋友總是能愉快交談,現在可好,費勁腦筋也找不到什麽話題。


    就在這時候,病房的門被敲響,緊接著盧天推門進來。


    安離琪總算是鬆了口氣,看著門口的盧天笑:


    “盧醫生,外麵那麽大雨,您這衣服倒是一點沒濕啊。”


    盧天看看病床上臉色不太好的方少,順口回了一句:


    “早有準備,咱們都是能掐會算的那類人,哎我去準備午餐,過來問問你們都想吃什麽?”


    方輕塵淡淡地說了句:


    “隨便。”


    盧天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是按照安離琪的口味來。


    可這在安離琪聽起來還有些賭氣的意思,她轉頭提建議:


    “不如咱們每人點幾個菜,反正我請客,千萬別為我省錢。”


    盧天挑眉,目光在他們兩個人臉上徘徊,稍加沉思折中一下:


    “方少是病號,我就照著平常的口味準備吧,安小姐都這麽說了,咱就別客氣吧……”


    方輕塵眼珠子直接瞪過來:


    “她說什麽了?沒看她瘦得皮包骨頭嗎,按照我口味來她吃不慣怎麽辦……”


    話說到這裏,他才反應過來,麵前還站著安離琪!


    空氣凝固了一樣。


    安離琪小臉紅到耳根,張口結舌最終也沒說出一個字,她隻感覺耳邊嗡嗡直響,像是過火車一樣。


    剛剛方老師吼得是什麽,她忘記了!


    對,已經忘記了。


    那兩個人麵麵相覷,也都不說話,最後還是安離琪打破寧靜,故作輕鬆地總結


    “盧醫生,不然你看著準備吧,好久沒在一起吃飯,今天我請客,咱們三個就在這病房裏好好吃一頓。”


    三個?盧天微愣,朝著方輕塵的方向看看,最後做了個ok的手勢,轉身去準備。


    房門關上的一刹那,安離琪的手機鈴聲響起,她拿出手機看著屏幕上閃動的“淩震宇”三個字,太陽穴頓時跳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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