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離琪一個人等在辦公室裏,看看茶幾跟沙發上一片狼藉,想著傅雲深剛剛的慘狀,卻也隻好一聲重重的歎息,開始著手收拾。


    不小的工作量,她馬不停蹄地收拾了半小時,才初見成效。


    淩震宇換了襯衫,冷著臉從休息室出來,一聲不吭地坐在辦公桌前看文件。


    收拾好辦公室,她在冰箱裏拿了橘子跟香蕉,一個橘子沒剝完,傅雲深也從休息室裏出來。


    “傅醫生……”


    怕打擾淩震宇辦公,她特意把聲音壓低。


    話還沒說完,傅雲深衝著她“噓”了一聲,接著指了指淩震宇辦公桌的方向。


    那男人肯定聽到聲音了,但連頭也沒回,一如既往地看文件,如果說不同的話,安離琪覺得他翻文件的力道似乎有點重。


    傅雲深神情比剛才緩和了許多,換了淩震宇的衣服,雖然不那麽合身,好歹比剛才精神了不少。


    他們識相地坐在會客區,安離琪重新打開藥箱,看著他眉骨處的傷口有點紅腫,默默地把消毒藥水遞了過去。


    雖然本身就是醫生,但臉上沒辦法上藥,傅雲深接過消毒水輕聲說:


    “幫我找個鏡子。”


    默默從包裏拿出一個小型化妝鏡,豎在掌心裏直接送到他麵前。


    感激地點點頭,傅雲深開始自己處理傷口。


    消毒的時候有點疼,但他也隻是咬著牙,眼睛眨了幾下,很快上了藥,貼了兩個創可貼。


    剛剛看著狼狽不堪,臉上還流著血,現在才知道傷口並不大,看來淩震宇盛怒之下,還是控製了力道,不然帥氣如傅雲深,非得毀容不可。


    收拾好一切,整個身子都陷在沙發裏,傅雲深閉著眼睛像是養神,安靜得像尊佛。


    安離琪輕歎,重新去洗了手,又開始做果盤,一瓣一瓣的橘子被她整齊地擺在小盤子裏,及其耐心的樣子。


    辦公室裏又恢複了平靜,隻是靜得有點詭異。


    誰也不說話,但又好像都該說點什麽。


    就在這時,敲門聲傳來,安離琪看了看正低頭處理文件的淩震宇,輕聲開口應了一聲。


    琳達從外麵進來,虛掩住門,眼睛朝著會客區瞟了一眼,才抬腳走到淩震宇對麵的椅子旁邊。


    手扶著椅子的靠背,稍微遲疑,她還是坐了下去:


    “淩總,老爺子那邊已經催了好幾次,剛剛拿來的文件……”


    “嘩……”


    沒等她說完,淩震宇把幾頁釘在一起的文件朝她甩了過來。


    琳達很精準地接住,低頭檢查了一下最後麵一頁的簽名,意外地抬起眼睛:


    “沒簽?”


    淩震宇頭都沒抬,冷冷地答:


    “這個客戶的項目我沒有任何興趣,不合作。”


    沒想到他會明目張膽拒絕老爺子的意思,安離琪跟傅雲深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


    琳達情緒有些急,但還在極力解釋:


    “震宇,這個項目投資不大,也是老爺子第一次授意淩州這邊,就算是扶貧,也別拂了他老人家的意思,不然……”


    不愧是總監,即便是拿著老爺子的文件,說話的語氣都能讓人感覺是向著淩氏集團的。


    如果不是深諳內情,即便是明眼人都很難分辨,她到底是為誰工作。


    金筆“啪”的一聲放在桌子上,淩震宇抬頭對上她的視線。


    沒想到他的目光這麽直接,琳達的視線躲閃了一下才恢複正常,她想繼續開口解釋,但對麵的男人已經不給她機會:


    “琳達總監,這文件是老爺子的意思,之前就有話說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淩氏集團在淩州,即便是老爺子也沒我了解,這個項目明顯是淩氏家族的風格,不是我的。”


    “還有你剛剛說什麽扶貧,我這做的是生意,不是慈善機構,扶貧在我這裏得看心情批。”


    兩人的表情都看不出什麽,但氣氛已經有了些許的火藥味。


    安離琪緊張得掌心出汗,她知道琳達是老爺子派來的,權利不小,有點擔心淩震宇就這麽懟,會不會惹怒老爺子。


    剛想開口勸,聽到對麵的傅雲深輕咳一聲。


    目光隨即朝對麵一掃,她接收到對麵一個警告的眼神,馬上會意地點點頭,咽下了到嘴邊的話。


    琳達是老爺子的人,她不能衝動。


    淩震宇直接杠肯定有他的理由,她隻要相信他就好。


    但不擔心是不可能的,她親自接到過老爺子的電話,那口氣頗有些“黑老大”的意味,明顯能量不小。


    琳達明顯沒想到會被拒絕,抿著嘴巴低頭,兩秒後重新抬頭振振有詞地說:


    “淩總,因小失大的道理我相信你比誰都清楚,我們都知道老爺子這隻是試探,萬一他意識到什麽,淩氏集團麵臨的困難,你——準備好應付了沒?”


    不說這話還好。


    這話一出口,淩震宇雙臂伸直,大手在桌子上輕輕扣著:


    “篤——篤——篤……”


    他的視線收回,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敲桌子”這件事上,又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根本就忘了對麵坐著一個老爺子的“代表”。


    琳達漸漸眯起眼睛,善工心計的她竟然一點點都猜不透麵前男人的心思。


    他竟然這麽言辭拒絕,看起來不顧一切。


    這不像他。


    以她的了解,雖然做事狠辣,但向來都是在胸有成竹的情況下。


    如果像現在這樣根本不顧老爺子的感受,老爺子也不必派她過來。


    然而時間變得越來越慢,他依然不動聲色。


    坐在椅子上的琳達越來越不自在,眼角的餘光朝著安離琪的方向掃了一下,意外跟她對上視線。


    目光相遇的一刹那,琳達心裏一緊,她不知道心虛什麽,電光火石之間竟然發現安離琪的眼神那麽熟悉。


    像誰?


    像誰?!


    是了,像麵前垂著眼眸的這個男人。


    似乎一眼就能把人看透。


    她是老爺子的代表,代表著淩氏家族的切身利益,早就知道來到淩氏不會那麽順利,也調查過安離琪。


    可為什麽剛剛的目光那麽銳利,像是釘子,看的她發虛。


    就是發虛。


    一個小小的總裁助理,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能量。


    想到這裏,她又抬眼看向淩震宇。


    男人依然不動聲色。


    第一次,琳達打從心底發慌,不知道是因為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默契,還是因為對自己的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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