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相對無言,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


    安離琪實在搞不懂對麵男人突然這麽安靜,為什麽他會忽然恢複冷酷的一麵……


    她第一時間想到手機。


    不過兩個人在一起時間也不算短,雖然他有時候能接到電話,但似乎從來不會查她的手機。


    所以之前跟媽媽的電話她才會放鬆警惕。


    照這樣看來,他肯定沒有聽到那份文件。


    不然的話,以他的個性,肯定會把手機直接摔成碎片,哪會像現在這麽冷靜。


    那麽就隻有一種可能——


    公事遇到挫折。


    “是不是公司有煩心事啊?你——怎麽悶悶不樂的?”


    安離琪用試探的語氣問,雖然不太願意跟他對視,但她還是用眼角的餘光偷瞄了他一眼。


    誰知道這一眼正好跟他的目光撞上,那雙深眸似乎比之前更變化莫測,眼底的神情複雜,似乎藏著很多事,似乎又什麽都沒有。


    沒出息地被他的目光攝了一會兒,安離琪才假裝抬手撩開耳邊的碎發,算是緩了一口氣。


    “有煩心事。”


    他破天荒地承認了。


    安離琪驚得抬眼,緊接著眉頭緊皺:


    “發生什麽事了嗎?”


    她當然知道淩震宇的為人。


    公司的事在他看來向來沒任何挫折,要問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事,他的唇角總會閃著王者的微笑,霸道地說——


    你老公什麽問題解決不了……


    現在他竟然說“有煩心事”,看來很嚴重了。


    安離琪神色憂慮地看著他的臉,等他的回答。


    “你在擔心我?”


    他不答反問,一雙眼睛裏閃著比屋頂燈光還亮的東西,直直地瞪著安離琪,根本沒有打算放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


    被他看得有些發慌,安離琪艱難地吞了吞口水,抬手端起麵前的橙汁用力吸了兩口。


    輕輕抿著嘴唇,抬眼看他,發現他的目光根本沒有移開。


    實在沒辦法了,她小臉發著燒,慢慢地點頭:


    “嗯。”


    對麵男人緊繃的表情就在聽到這個單音節的“嗯”的時候,緩和下來。


    他嘴角慢慢扯起,端起麵前的杯子狠狠喝了幾大口,接下來他淡淡地開口問:


    “琪琪,你——會不會離開我?”


    安離琪被嚇得一吸氣。


    她也是在今天剛剛有了這個想法,怎麽他就這麽問。


    之前不是還說不讓她離開的嗎,就連音頻文件的最後一句也是這樣說的。


    現在他這麽問是什麽意思?


    難道真的發現了什麽?


    心裏七上八下,安離琪目光越來越跟小鹿一樣亂衝亂撞,她想極力隱藏,可發現這個男人的目光幾乎能把她看透。


    無論是動作還是心理,似乎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不知道怎麽回答,她隻好紅著臉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


    “會不會?”


    男人根本沒打算放過她,柔柔的聲音又響在空中,讓人想忽視都難。


    安離琪渾身一抖,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可她知道今天不給出答案,他是不會罷休的。


    於是深吸一口氣,慢慢抬頭,對上他的眼睛。


    然而她還是高估了自己。


    就在跟他目光接觸的那一刻,她就忘了自己的初衷。


    呆愣地陷進他的眼睛裏,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甚至他剛剛問的什麽都記不清了。


    緊張。


    她感覺自己好緊張。


    本來做錯事的是他,為什麽緊張的是自己。


    安離琪咬著嘴唇,小手緊緊交握在一起。


    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在她身邊,抬手捏起她嫩滑的小臉,聲音淡得像雲:


    “琪琪,你告訴我不會離開。”


    不!


    絕不!


    眼底懊惱的淚水漸漸溢了出來。


    她不想哭。


    不要哭!


    安離琪用力地搖著頭。


    淩震宇你這個壞蛋!為什麽有這樣的一麵。


    我想討厭你啊——


    好想討厭你!


    胸腔裏憋得難受,沒一會兒,她就大聲地哭了出來。


    粉拳一下下捶在他的胸口,聲音斷斷續續的: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她不想承認。


    不想接受。


    更不想相信那個文件裏的話——


    可那就是他!


    就是化成灰也能聽出是他的聲音。


    蒼天。


    她要怎麽辦啊!


    淩震宇麵色平靜地看著懷裏的女人,一聲不吭地任由她發泄。


    攬著她肩膀的一隻大手,隻是輕輕拍著她,眼底的瞳孔縮了又縮。


    他不是傻子。


    當然能看出她的矛盾。


    她那麽單純,要承受這麽多變故。


    她媽媽的事,雖然不是他直接授意,但如果早點查出的話,也不會有這麽嚴重的後果。


    說起來,是他的疏忽啊!


    如果當初早點麵對自己內心的感情,早點承認不管她是誰都會要她,早點讓西門去查她的身份……


    如果——


    哪有那麽多的如果……


    現在她已經失去了唯一的親人,他要怎麽補償她!


    心痛。


    像被刀子割開了一樣痛。


    他不想看到她的眼淚。


    可偏偏她的眼淚就在他胸前泛濫成災。


    他根本無能為力勸解。


    隻能看著她傷心。


    明明說好要保護她,明明說一切有他在的,然而她還是在傷心欲絕的流眼淚。


    眼淚一點點把他的襯衫打濕,他的心也跟著一點點沉淪。


    一切都沒了動靜,他的世界似乎隻有她的啜泣聲。


    “琪琪,別傷心了,都是我不好。”


    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有些哽咽,他趕緊深吸氣,抬頭看著天花板,調整自己的情緒。


    “你是——壞人!我再也不會——不相信你!”


    小女人哭得梨花帶雨,聲音一抽一抽的,但還是舍不得離開那個溫暖踏實的懷抱。


    男人把她摟得更緊,強忍住胸腔裏憋得生疼的那股怨氣,輕聲哄著她:


    “我——沒做。”


    “你有什麽事做不出來,你可以隨便把人拖去喂魚,還能用刀子去戳那個人的胳膊……你沒做什麽?說啊!”


    胸口的怒意更盛,安離琪鼓著腮幫子,氣鼓鼓地瞪著淚眼質問。


    “我——不想讓你傷心,如果不相信的話,你信不信我想寵你?”


    看到她的眼淚,心早就疼得喘不過氣來,他抬手幫她擦淚,忽略眼角的濕意,問得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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