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破落的幾間瓦房,幹幹淨淨的小院子。


    三個人仿佛對峙一樣站在院門口。


    張氏額角上全是冷汗,光是看著這位公子的穿著以及那絕對是養尊處優的嬌嫩皮膚,達官貴人說不定都是低估的。


    季一揚眨著眼看著眼前拿著藤條的中年女子以及又哭的一臉鼻涕眼淚的小丫頭。


    這種場景在農村真是見怪不怪,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有時候你甚至無法用打人的和挨打的來簡單地區分誰對誰錯。


    可無論哪種情況,這婦人都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他季一揚生下來就被捧在手心裏長大。那才叫含在嘴裏怕化了頂在頭上怕曬了,雖然做爹的管教嚴厲,做娘的從未嬌養著他,可他長這麽大除了練武挨打就從沒挨過一個手指頭。


    藤條抽的倒是沒有蓮生叔的拳頭疼,可這條血印子回家如果解釋不清,後果絕對是不堪設想的。


    一想到自家親娘妥妥會暴走,這事一定要處理好才行。


    季一揚回憶了一下往日親娘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都是如何處理的,便低頭對著那位婦人微微一笑。


    “這位夫人,您這女兒……多少錢肯賣給我?”


    張氏腦子裏嗡的一聲,方才那位公子說什麽?等一下,肯定不是她幻聽了,他是不是問她,女兒多少錢肯賣?莫非這是死丫頭在外麵找的野漢子?


    不應該啊,就算是找了野漢子也不可能找到這樣高大上的款型啊!


    椿芽已經完全呆愣住了,大大的眼睛仿佛要掉出來一樣瞪著,瞬也不瞬地看著季一揚。


    得體且淺淺的笑意掛在季一揚薄涼的唇上。眼睛裏卻仿佛含著冬日陽光一般的光芒。


    張氏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板下臉來:“這位公子好不講道理。民婦的女兒怎麽能說賣就賣。”


    哦,不是絕對不能賣,而是有條件的賣。季一揚是在狐狸堆裏混大的,哪個不是一句話能發散出六七個意思來。好吧除了自家親娘直來直去的那是真的沒辦法。就算如此,親娘還會一語雙關呢。


    季一揚的笑意不減,從荷包裏掏出一錠金元寶:“夠不夠?”


    張氏的眼睛差點就瞪出來了。盡全力控製自己沒有朝著那錠金元寶撲過去。


    金子啊!千足黃金啊!這種金元寶她這鄉下農婦也就是做夢的時候才能見到過。何時見過真貨啊!


    強忍著伸手的衝動,張氏的臉擺得更冷了:“公子請回吧。我這女兒是斷不能賣的。”


    季一揚眉梢一挑,笑得更甚了,伸手又從荷包裏掏出一錠金元寶:“這樣夠不夠?”


    這震撼太大。張氏腿都軟了。強撐著沒有坐在地上,眼睛黏在金元寶上就撕不下來了。


    椿芽瞠目結舌,這位公子是腦子被門夾了麽?就算當真要買人也斷不可能出這樣的價格啊!


    張氏死死地咬著嘴唇,袖子裏的手已經是冰涼冰涼了,緊緊地捏著。指甲刺進手心也不自知。


    “公子請回吧。我,我女兒,是,不能賣的。”


    季一揚看了看張氏已經有些扭曲的臉,低頭噗呲一笑:“是小生唐突了,那就作罷吧。”


    說話間金元寶就塞回自己荷包裏。季一揚將銅錢遞給椿芽,禮儀得體地點頭笑了笑。轉身就走了。


    張氏呆愣地看著季一揚的背影,那可是金元寶啊!就這麽飛了?你既然想買人再多給一個怎麽了?


    不過就是加了個價而已。怎麽這樣沒誠意,轉身就走了呢?


    椿芽看著季一揚的背影,又看了看張氏貪婪的眼神。咬了咬牙。追了出去。


    “公子!”椿芽一把扯住季一揚的袖子,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季一揚原以為會是那個婦人先開口挽留,卻沒曾想是小丫頭追了出來。低頭望去,隻見小丫頭眼神堅定地看著他。


    哎喲,這眼神……不錯嘛。


    “公子,您買下我吧!”椿芽緊咬著牙。堅定地開口說道。


    季一揚腳下一滑差點沒站穩。不對啊閨女,你這路數不對啊。你不應該是哭著求本公子救你脫離苦海才對麽?


    張氏也以為椿芽是要求救。卻沒曾想椿芽開口竟然是求人家買自己。緊張的心頓時變成了鄙夷,看人家長得不錯就自己貼上去。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姿色。


    夏無邪:……我看不下去了,這小丫頭才10歲吧?10歲的丫頭能看出個屁姿色啊喂!


    季一揚低頭看著椿芽,眼中的冷意讓椿芽忍不住顫抖。可如果錯過了,後麵的路會更加崎嶇。哪怕這位公子會將她賣到,她也要賭一把。


    “公子,求公子買下我。做牛做馬我都願意的。”椿芽沒有磕頭,眼神灼灼地盯著季一揚。


    季一揚手上翻轉把玩著折扇,饒有興趣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小丫頭。


    半晌,他轉過臉來看向張氏:“50兩,賣不賣?不賣就算了。”


    張氏一愣,才意識到人家是在問她。頓時冷下臉來:“50兩怎麽夠!妾身將她養到這樣大,吃穿用度哪個不要錢。她長到這麽大,肯定超過50兩了。”


    季一揚嘴角一翹,似十分滿意地點點頭:“對嘛,這樣才對。你要貪婪殘忍到底,才不會有人怪我。”


    張氏一怔,這話什麽意思?


    季一揚低頭看著椿芽:“你哥也在家對吧?”


    椿芽不知道他為何這樣問,點了點頭:“哥哥身體不太好,就在屋裏。”


    季一揚點了點頭,抬手將椿芽的小爪子從袖子上撕了下來。轉身朝著破落的瓦房走了過去。


    張氏不知道季一揚為何朝她們家走來。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想看看死丫頭住什麽地方,生活用度是不是真的超過50兩。她是肯定不會讓他知道死丫頭住在柴房裏。跟著季一揚往屋裏走。


    季一揚熟門熟路地往正房走去。並不是他曾經來過這裏,而是這瓦房太小。一眼就能看得出正房是哪一個。


    一個臉色雪白的少年靠在床邊的炕上,身上披著半舊的錦襖,手裏拿著一本書正在看。


    季一揚用折扇掀了簾子走進來時,少年皺了皺眉。


    “什麽人?”


    季一揚一挑眉,哎喲。這比他都有少爺範兒啊。不錯不錯。這樣他就妥妥不會被罵了。


    光潔的手腕一翻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刀就從袖口抽了出來。少年還未等驚叫出聲,人已經被季一揚提了起來。沒看清季一揚的動作,隻覺胯下一涼。鑽心的疼就傳到了大腦。


    “啊!!!!”少年的尖叫聲仿佛一把尖刀插在張氏心頭上。


    張氏連忙衝了進來,進屋就看見季一揚正拿著錦帕擦刀子。自家兒子則捂著下身在炕上已經昏死過去了。


    “50兩。人是我的了。”季一揚收起了刀,反手扔下一個荷包。也不管哭喊著的張氏和臉色慘白昏死過去的少年。抬腳就往外走。


    站在院子裏圍觀了全過程的椿芽緊緊地捂著嘴才沒有驚叫出聲。看見那一捧血噴出來的時候,她意外地沒有感到害怕。反而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看什麽?走吧。爺在縣城裏還有點事要辦,辦完了就跟爺回京。”季一揚揚了揚下巴,率先走了出去。


    椿芽眼神閃耀地看著季一揚,緊緊地跟了上去。


    縣城最大的客棧裏,雪蝶整個人都要不好了。天知道這小祖宗跑到哪兒去了。明明是少爺讓他先來訂房間的。東挑西挑的矯情的要死。這邊房間定好了回頭的功夫人就不見了。這可是他第一次出任務,萬一那位少爺掉了一根頭發,回去就不是死那麽簡單了。


    雪蝶同學正在門口打轉的功夫,季一揚帶著髒亂的根本看不出是個啥的椿芽走了進來。


    “小雪,房間定好了麽?”季一揚走進門就看見雪蝶正在大堂打轉轉。


    雪蝶差點沒飛撲過來抱著季一揚親:“祖宗啊,爺,你可算回來了。”


    還沒等感慨完,做暗衛的敏感直覺就讓他發現跟在自家少爺身後那黑乎乎的一坨。


    眼神默默地飄遠。所以繼王妃亂撿流浪貓流浪狗之後少爺可開始亂撿東西了麽?


    “少爺,這是?”


    季一揚正低頭揉著自己手上的血印子,才想起來跟在後麵的小丫頭:“哦。她是新來的。你給她收拾一下,洗幹淨點。尤其是頭發。”


    雪蝶同學默默淚奔了,他就知道跟著少爺出來絕對沒那麽輕鬆。讓梅蝶他們羨慕,羨慕個屁啊!要不是他是良生師父親手帶出來的,能輪得著他跟著少爺出來麽。


    “可是少爺,她是女娃吧。我一個老爺們兒……”這要避嫌的吧?


    季一揚詫異地轉過臉來看著雪蝶:“哎?這不是一個極好的機會麽?”


    極好個屁!!!雪蝶真想哭死給他看。他又不是癡漢,好機會個鬼啊!回頭這丫頭真的進了白虎營。他潔白如玉的名聲就特麽毀了!


    看著小侍衛強忍著實際上卻已經歇斯底裏的隱忍表情,季一揚嘴角抿成貓嘴狀。對嘛,這才有意思啊。


    蹦蹦跳跳地上樓洗澡換衣服去了。這身雪緞的袍子是沒法穿了,又是血又是爪印子的。拿回家肯定會被良生姨她們念叨死。


    樓下雪蝶硬著頭皮帶著椿芽去尋了客棧的老板娘,讓她幫忙給小姑娘收拾一下。


    等到季一揚洗白白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一個乖巧伶俐的大眼睛小姑娘站在自己麵前。


    捏著下巴從頭到腳將椿芽打量了一圈,季一揚點了點頭,不錯,自己賭玉的眼光仍然保持著全勝的記錄。先別管這丫頭心性如何,至少外貌是過關了。


    “他叫雪蝶,你可以叫他小雪哥哥。這幾日先跟著小雪哥哥,等爺那邊事辦妥了。再帶你回家。”季一揚眯著眼睛笑得仿佛大尾巴狼一樣。


    站在一邊的雪蝶差點就睜著眼睛昏過去了。這事還沒完啊?


    季一揚一抬手,雪蝶不得不認命地帶著小丫頭去隔壁安排睡覺。然後再回來討論正事。


    椿芽是個省事的,因為家庭狀況,這孩子很能自立。乖巧地同雪蝶道了謝,就乖乖地自己睡覺去了。這倒是讓雪蝶驚訝了個。


    “睡了?”季一揚肩頭披了件披風,點了蠟燭看著手中的資料。


    “是個省事的。”雪蝶恭敬地走了過來。


    季一揚點了點頭,抬手揚了揚手中的資料:“那批海盜就在這兒附近,能收集到的資料卻隻有這麽一點點,你不覺得奇怪麽?”


    雪蝶一愣,這些資料還都是青鶴組去收集的,絕對不會有遺漏。


    “少爺,海盜在內陸出現本就是奇怪的事。資料收集上絕對不會有遺漏的。”


    季一揚抿了一口茶:“動動腦子,如果不是咱們這邊出問題。那問題出在哪兒?”


    雪蝶擰著眉仔細地回憶著所有匯報上來的細節,出門之前他都背熟了,為的就是保證不會有任何紕漏。


    季一揚放下茶杯,拿著資料卷成的紙筒伸手去敲雪蝶的頭:“傻小子,我娘常說什麽了?不要過於依賴資料。海盜能跑到內陸來還神不知鬼不覺的鐵定是官匪勾結啊!”


    雪蝶頭上吃痛,眯著眼去揉。看情況也隻有這種可能了。


    “少爺的意思是全剿滅還是招安?”猜測到結症了,就方便下手了。


    季一揚歪著頭,uu看書ww.uukanu.cm支著臉頰看著跳躍的燈影:“這個嘛,我也很糾結。不管怎樣都要有個結果,不然彬表哥妥妥會宰了我。”


    雪蝶默默地讚同著,能勞動當今北靜王親自出馬,要是還沒解決,皇上肯定會掀桌子的。


    “如果是我娘……會看對方的能耐和長相選擇是否招安。如果是我爹,八成連給對方出場的機會都沒有就都滅掉了。”季一揚捏著一根筆晃悠著。


    上輩子的事總是一點點回籠,他如今隻記得以前練劍的事,跟鄰家孩子摔跤打架的事,以及生母那冰冷的眼神。其他的仍然記不太清。所以現在做事還得按照這輩子的經驗來辦。


    “少爺,王妃常說相信直覺,然後馬上行動。”白虎營的營訓中就有這一條。


    季一揚眯著眼看著燈影,手慢慢握緊。既然如此,那就行動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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