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三刻,大堂的燈柱上,蠟燭的光亮,將幾人臉上映照得紅撲撲。


    晌午的外賣飯食依舊供不應求。


    故而很快便銷售一空。


    打烊之後,能夠往外支起來的窗欞被夥計們放了下來。


    蒼月酒樓安靜得落針可聞。


    幾個夥計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膝蓋上,眼睛緊盯著夏芊鈺。


    “掌櫃的,俺們還是不增加外賣飯食的量嗎?”張二斤以為夏芊鈺將大家召集到一起,是為了商量外賣窗口的事情。


    張二斤的話打破了寧靜,也讓大家緊張的情緒得到了緩解。


    “這個問題,以後不要再說,不管有多少人吃,都要有人買不到,這樣下一日才會早,總要有人吃不到,才會覺得更想吃,你又不是第一天跟著我,杏花酥的事情不就是如此嗎?”


    夏芊鈺還在想該如何開口說培訓的事情。


    張二斤的話將她的思緒打亂了,讓她倍感不爽快,於是語氣也不怎麽和善。


    他一聽,不再說話,垂下頭來。


    對夏芊鈺他不但口服而且心服,小妹的事情,她幫他辦得幹淨漂亮,不過在夏家的琴坊學習了十日,變化便很大。


    如今不收取任何的報酬,讓小妹在琴坊學習琴藝,他雖然嘴上沒說,但是心裏對夏芊鈺是感激涕零的。


    故而他一時嘴快,讓他有些難為情。


    夏芊鈺自不管他,斟酌著說道:“今日召集大家前來,算是酒樓開張之前的第一次會議,今日的說了什麽,商量了什麽,勞煩禹掌勺記錄在這個冊子裏。”


    說完,她扔了本用草紙麻線簡易裝訂的冊子給他。


    他未發話,結果冊子,來到櫃上,找到了墨筆硯。


    “自從初冬大家聚在一起以來,也有些日子了,我未曾分配過各位的工種,也未曾說過工錢的事情。


    感謝大家對我的信任,未曾提過。


    但是我不能裝傻不是。


    所以,今日我將分配工種,然後進行上工前的統一訓練,以後你們也要這樣訓練你們的手下。”


    她已經撿著淺顯的詞說了,但是大家麵麵相覷,臉上的表情有些誠惶誠恐。


    “我先來問一個問題,你們舉得堂上需要多少人,後廚需要多少人,打雜需要多少人,蒼月酒樓才能有條不紊的運轉?”夏芊鈺也不急,有些事情需要循循善誘,開始總是困難,這個基本功打紮實以後,以後她就輕鬆了。


    “需要有人招攬客人,稱之為瞭高兒,遇到猶豫的客官要往裏請。需要堂頭,還有跑堂的夥計,賬房,這便差不多了。


    後廚分為紅白兩案,故而紅案要有主廚,副廚,白案亦然。除此之外,要有幾個切墩兒打雜的雜役,紅白兩案互不相擾,均聽命於掌勺總廚,掌櫃不在之時。


    堂上的,後廚的均要聽命於掌勺總廚的意思。”


    張二斤的回答幹淨利落。


    青青佩服道:“大頭哥,行啊!”


    胡皓也對他投去敬佩的眼神。


    劉順喜不以為意,好似端坐了太久,讓他倍感不適,故而屁股在凳子上扭來扭去。


    夏芊鈺在幾個夥計臉上掃了一圈,她朗聲說道:“很好。你覺得你們各自負責什麽位置,比較好?”


    “順哥兒,你先說。”夏芊鈺直接點名道。


    劉順喜有些不習慣這樣的場合,他一向懶散慣了。


    抓了抓屁股,他站起來,“想必掌櫃的想讓我當跑堂,我都行。”


    夏芊鈺一蹙眉。


    “你別管我會怎麽安排你,我現在說的是你們自己對自己的定位。”


    劉順喜這才驚覺夏芊鈺是來真的,端坐了身子,他說道:“瞭高兒,堂頭,跑堂夥計,賬房,我全都沒有幹過,掌櫃的,您讓幹啥,我幹啥。


    我就是蒼月酒樓的一塊磚,讓往哪兒搬往哪兒搬。”


    俏皮話,讓大家忍俊不禁。


    相處了些日子,夏芊鈺還是不太習慣他過猶不及的油嘴滑舌。


    他確實是有天賦的,但是欠收拾。


    “你現在這個樣子,別說當堂頭,就是當個跑堂,手腳都不一定跟得上趟。我也不把話說得這麽滿,這樣吧!我明兒托人去找一個老堂頭,讓你見識見識本事。若是十天之內,學得皮毛,便讓你當堂頭,以後招了夥計,便讓你來帶,這樣如何?”


    劉順喜一聽這話,眼珠子靈活的轉了一圈,心下想著他雖有三寸不爛之舌,但是卻沒有手藝傍身,掌櫃的這是在讓他練手藝呢!


    如此一想,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於是點頭如搗蒜。


    “青青,你呢?”夏芊鈺問道。


    裴青青有些不自在,摸了摸垂落在一旁用來綁頭發的緞帶,說道:“我在破曉酒肆是個雜役,在這裏我還是當雜役吧!


    以後洗碗,洗菜,還有灑掃的人,都由我來負責。”


    夏芊鈺一聽,覺得有些好笑,不由摸了摸鼻子。


    “我的心思你倒是揣摩得很清楚。但是你覺得你能勝任嗎?”


    “那掌櫃的,您說怎麽辦?”裴青青一副大不了你說什麽就什麽的表情。


    “明日起,洗碗,洗菜,灑掃,你一人全力承擔,找找有沒有什麽竅門,能夠將這些事情做得又快又好。


    十日的時間,到時候大家一起驗收。”夏芊鈺囑咐道。


    “好啊!反正這些活,現在就是我一個人幹的。”青青咬咬牙同意了。


    “記住,是一個人,不許叫皓哥兒幫忙,因為他的任務也不輕。”夏芊鈺警告道。


    青青聳聳肩,“掌櫃的,您放心好啦!”


    “接下來便是皓哥兒了,你想要我將你安排在什麽位置?”


    胡皓低著頭,小聲說道:“都好。”


    “都好……行,那就跑堂吧!”夏芊鈺幹脆利落的分配道。


    這話一出,張二斤和胡皓同時抬頭看向夏芊鈺。


    “掌櫃的……”張二斤欲勸,被她的眼神瞪了回去。


    “你沒有異議吧?那就這麽定了。”


    “掌……櫃的,我,我想做切墩兒,我還想繼續跟著二斤師傅學廚。”胡皓鼓足了勇氣,白皙的小臉憋得通紅。


    夏芊鈺笑道:“這才對嘛!你總要先說,我才知道你要什麽,什麽時候都要現努力為自己爭取,別指望人人都是伯樂。”


    胡皓太過羞澀靦腆,這幾乎是成長路上的絆腳石。


    禹歌笑看出了他在廚藝方麵大有前途,他身上所有的慧根和踏實,是他的師傅張二斤身上都沒有的。


    若是得到悉心教導,有朝一日,定能學有所成,成為大家。


    他囑咐夏芊鈺,以後多給他使絆子,讓他多經曆挫折。


    “同樣以十天為期,你要學會兩道拿手菜,切墩兒的功夫,需要達到你師傅的要求,最後,由我來驗收。


    如果你達到要求,那邊是你師傅的副手,明白了嗎?”


    夏芊鈺的這個承諾讓胡皓驚喜非常。


    剩下的,就隻有最棘手的張二斤了。


    夏芊鈺曾經問過張二斤師出何處,他說得含糊不清,想必也未曾受過專門的訓練。就連他的名字,都是隨口起得小名。


    他對自己的大名,都不曾知曉,所以師承何派,更是不清不楚。


    既然他不說,她也無心追究。


    隻是,對於他的認識,夏芊鈺同禹歌笑的見解一樣。


    他缺乏基本功的訓練,而且太過心浮氣躁了。


    雖然心中有數,但是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張二斤的滿腹牢騷,她心中當然清楚。


    在他看來,坐上掌勺之位的禹歌笑沒有一點貢獻。


    非但如此,而且認為禹歌笑憑借出色的外貌討得眾人歡心,令人對他青眼有加,這樣的人都能當掌勺,那麽他張二斤又有什麽不可以。


    所以他對夏芊鈺背著他,偷偷將禹歌笑引薦到廚幫掛牌成為坐廚,頗有意見。


    一旦獲得廚幫的認可,uu看書 .uukanshu 禹歌笑成為掌勺的事情也就板上釘釘了。


    他沉默不語,腦袋飛快的旋轉著。


    他決定忍下來,既然掌櫃的認為禹歌笑才是最合適的人選,那麽他決定服從。


    掙紮,也改變不了結果。


    “關於二斤……”夏芊鈺沉吟。


    “掌櫃的,俺沒有關係,您讓俺幹嘛,俺就幹嘛!”張二斤幾乎在一瞬間轉變了性子。


    這倒讓夏芊鈺有些不知該如何下手了。


    放一放也是好的,這些日子多給他一些磨礪的機會,若是他能夠看見自己的不足固然最好,若是看不見,再揮鞭子也不遲。


    “這樣最好,這十日,我會想辦法多找能人異士,來給大家講課。你們一定要多看,多想,多聽,多記,以後教會新夥計的任務,就交在你們手中了。”


    夏芊鈺說完,眾夥計麵麵相覷,交換了眼神之後,一起衝夏芊鈺點了點頭。


    說到新夥計,原本以為一定會再來的五名家廚也不見蹤跡。


    大家知道,這件事情掌櫃的比他們還要鬧心,所以都沒有張口提。


    其實他們都在想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招到人,否則這一日日的這樣蝕本也不是辦法。


    他們主動不要工錢,說等到開張之後再說,否則,酒樓更加入不敷出。


    大家正在默默發愁,有人問道:“請問夏掌櫃在嗎?”


    循著這道聲音,大家看過去。


    一個身著簡樸素麵長衫的男子,雙手抱拳,恭謹行了一禮。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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