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茉靠在周成陵懷裏吃藥,然後周成陵就會和她講白老先生什麽時候給父親用過針,父親的脈象怎麽樣。【本書由首發】


    “這麽長時間了還沒醒,脈象隻會越來越不好,這樣下去要保合堂裏的人手也不夠,總要有人來按壓呼吸器。”


    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周成陵道:“不用擔心。”


    楊茉想起小時候父親拉著她去公園劃船的事,她就因為一根冰棍沒吃成和父親鬧了一路的脾氣,父親耐心地哄著她,她裝作肚子疼不肯應聲。


    每次回想起這件事,她心裏就酸酸的疼痛,她還沒有奉養雙親就來到了這裏,現代的事已經無法挽回,在這裏帶著楊茉蘭的感情,她想要做到最好,越是這樣想,越覺得離這裏的家人很近。


    楊茉想到這裏眼睛有些濕潤,“我怕我沒有做好,父親才醒不過來。”


    “不會的,”周成陵輕聲安穩,“還沒有到那個地步,你是關心則亂,換成了別的病患說不得你還要勸說家人耐心些。”


    是啊,她要耐心些,她不該胡思亂想。


    周成陵一貫都很冷靜,已經漸漸地成為她在這個世界的支撐,她一直以為靠著自己能在這裏走下去,可是她沒想到感情的依賴會這樣,這樣暖暖的讓她舒服又安心。


    ……


    劉硯田覺得常老夫人的一雙眼睛始終在看著他。


    眼珠是灰死的眼色,陰森地讓他脊背上的汗毛都根根豎立,劉硯田慌亂地看向下人。“快,用剪子將我的衣服剪了。”折騰了半天,他被咬的地方還冒著血,大家七手八腳地上前拉扯。卻沒有拉開常老夫人的手。


    五根手指死死地攥著他,仿佛陷入了他的皮肉裏。


    疼得他不停地打著哆嗦。


    “快啊,”常老夫人已經臉色鐵青,一副死人的模樣,劉硯田想到這裏頭皮仿佛炸開來,轉頭吼叫。“快啊……還愣著做什麽?”


    劉硯田的聲音一落,立即有人上前去拉扯常老夫人的手,不知道是誰用力太大,所有人聽到清脆的“哢吧”聲音。


    有什麽東西一下子斷了,旁邊的婆子忙鬆開手,常老夫人的手指怪異地彎向旁邊,婆子嚇了一跳,身上的血一下子衝到臉上,再也不敢動手,旁邊的小丫鬟幾乎哭出來。


    這要怎麽辦?該怎麽辦啊?


    誰敢再去動手。


    可是老爺的胳膊還在那隻手裏。她們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情形。


    老爺一臉凶神惡煞,常老夫人的臉蠟黃蠟黃的已經不像個人,是不是人已經死了,隻有死人才會這樣直勾勾地看著人。


    死人會不會記得她們將她的手指掰斷。


    小丫鬟腿不停地顫抖,不論劉硯田怎麽敢喊叫她都不敢再伸手。


    她寧願被責罰,也不願意記住這雙滿是怨恨的眼睛。


    “老太爺。老太太,老爺,”小丫鬟跪下來,“饒了奴婢吧,饒了奴婢吧!”


    這個屋裏她一刻也不敢待下去,太可怕了,她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


    望著嚇得瑟瑟發抖的下人,三老太爺和三老太太也遠遠地站開,劉硯田瞪大了眼睛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常老夫人。


    現在隻有他離她那麽近,他忽然覺得喘不過氣來。耳邊一片火熱,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死死得卡住他的脖子,那雙眼睛盯著他,嘴邊仿佛漸漸地浮起了一絲笑意。


    笑他活不長了,笑他就要和她一樣進陰曹地府去。


    常老夫人要鎖走他的性命。


    劉硯田再也忍不住。死命地向後扯著手,將常老夫人半個身子也扯過來。


    跗骨之蛆。


    劉硯田想到四個字,常老夫人活著的時候將他當做親生兒子,如今要死了也不肯放過他。


    這個瘋婆子,這個該死的瘋婆子。


    “沒氣了,”旁邊的婆子伸出手來放在常老夫人鼻端,忽然大驚失色地叫起來,“沒氣了,死了,常老夫人死了。”


    沒等常家人趕到常老夫人就死在了劉家。


    劉三老太太驚詫地看向老太爺,這要怎麽辦?怎麽向常家人解釋,常老夫人不但死在這裏,還斷了一根手指,說不定在拉扯的時候身上還留下了什麽傷痕。


    都是劉硯田,如果不是劉硯田哪裏有這樣的麻煩,他們怎麽會卷進這件事中。


    三老太太正想要拉扯老太爺去旁邊想法子,就聽下人來道:“常大太太過來了。”


    早不過來晚不過來,偏在常老夫人斷氣的時候過來,三老太太覺得這次劉家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這都是冤孽,都是劉家欠常家的,劉老夫人死的時候沒有說清楚,現在報應來到劉家頭上。


    ……


    常大太太讓人攙扶著進了門,見到屋子裏的情形,頓時腿腳發軟差一點就摔在地上,老夫人半個身子搭在床邊,兩個婆子使勁地拉扯著。


    這是在做什麽,常大太太半晌才喊出聲,“你們這是在做什麽?我們老夫人怎麽樣了?你們將我們老夫人怎麽樣了?”


    常大太太一聲比一聲尖,仿佛能將劉硯田的耳朵穿透。


    三老太太忙上前安撫常大太太,“大太太不要急,太醫和保合堂的醫生都來看過了,是老夫人發了舊疾,真的與我們無關啊。”


    常大太太走上前,幾個婆子忙讓開,常大太太看見常老夫人那隻滿是皺紋的手。


    “是老夫人拉著我們老爺不鬆開,我們也沒法子……”


    拉著不鬆開,常大太太哆哆嗦嗦地喊了一聲,“娘……娘你怎麽樣了……”


    常老夫人沒有半點的反應。


    陳媽媽幾乎不敢喘氣,伸出手指去觸碰常老夫人的鼻子。


    鼻尖冰涼,沒有呼吸。


    死了,陳媽媽整個人似是被釘在地上,“老夫人已經……沒了啊……”


    常大太太嚇得退了幾步,她從來沒想過老夫人會死的這樣淒慘,兩隻眼睛死死地睜著,臉上是那種痛苦扭曲的表情。


    “我要告官,我要告官,是你們害死了我們老夫人,是你們劉家……我要告官……”


    常大太太轉身向門口跑去,劉三老太太嚇了一跳忙去阻攔,“大太太,這都是誤會,你等一等,我們慢些說……”


    常大太太嚇得躲開劉三老太太的手,“你也要殺了我們不成?保合堂……楊家……康王妃……知道我們來了這裏,馬車就在外麵……你們殺了我們……你們也不會安生……”


    劉三老太太隻覺得冷汗不停地從額頭上冒出來。


    這件事不知道怎麽才能說清楚。


    常老夫人是她接過來的,誰承想就死在了劉家,本來應該在屋子裏的內侍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誰知道內侍有沒有看清楚發生的所有事,太醫和保合堂的醫生在側室裏開方子,他們肯不肯為劉家正名……


    尤其是常老夫人現在還死死地攥著劉硯田的手。


    這要怎麽辦?這要怎麽辦才好啊?


    劉家長輩說的沒錯,整個劉氏一族就要葬送在劉硯田這個六趾小人手上。


    ……


    劉夫人聽了消息嚇了一跳,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你……你……說什麽?再……再說一遍……”


    下人道:“老爺去了三老太爺府上,沒想到常老夫人也在那裏,兩個人就對質起來,誰知道常老夫人犯了病,就……死了,常家人報了官,要官府查驗常老夫人屍身,老爺一時半刻也回不來了。”


    劉夫人整個人打了個寒噤,家裏這麽多事要等著老爺來安排,老爺卻被纏在了三老太爺家中。


    三老太爺這是要做什麽啊?都是劉家人,怎麽能在這時候害老爺。


    劉夫人才想到這裏,隻聽外麵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婆子撩開簾子進了屋,誰知就被自己的腳絆住摔了個跟頭,她卻等不及起身抬起頭來稟告,“夫人,不好了,夫人,外麵來了官爺,遞了文書,說要進府搜查。”


    劉夫人的頭幾乎要炸開般,“老爺不在府上搜查什麽?要搜查也得等到老爺回來,我一個婦道人家懂得什麽,讓人去三老太爺家找老爺回來,快去……”


    下人急急忙忙地去傳話,劉夫人如同一麵牆般轟然倒在椅子上。


    沒等下人走出府門,外麵的官吏已經推開門走進來,立即就有人吩咐,“去書房,將所有有字的書冊,信函都封上帶走。”


    劉夫人眼睜睜地看著官府的人將所有的紙張都裝進箱子中帶走,屋子裏的瓷器碎了一地,到處一片狼藉。


    等到人走出院子,u看書 .uukanshu 劉夫人還呆愣地站在那裏。


    是不是一場夢。


    一場突如其來的噩夢,等到夢醒一切都會煙消雲散,否則本來好好的怎麽會突然變成這樣。


    院子裏的幕僚趕過來,劉夫人看著他們的嘴一開一合不知道他們說些什麽。


    “不是抄家,”劉夫人一臉期盼地看著幕僚,“不是抄家隻是拿走了那些書和信函,這樣是不是好一些?”


    隻是拿走了信函,隻要查驗沒事一切都會好起來。


    幕僚們互相看看,臉色十分難看。


    “夫人,”其中一個幕僚開口稟告,“就算府中沒有什麽東西,也說不定會有人放些什麽進去,既然朝廷要查文書,就說明……就說明皇上已經對閣老起了疑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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