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水瀨陽夢的家裏沒有好玩的玩具,頓覺無趣的三小隻很痛快地穿上鞋,走到了門口。


    「再見,水瀨姐姐。」


    「再見......」


    三小隻揮手道別,柯南也說了句「再見」。


    更難得的是,一向話少的灰原哀也道了聲別,隻不過不是再見,而是「祝你好運」。


    這讓柯南有些詫異,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瞅著灰原哀。


    「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灰原哀斜眼道。


    柯南搖搖頭,「不是,隻是感覺這次幫忙,你好像也挺上心的樣子。」


    以柯南對灰原哀的了解,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澹樣子,就算是幫忙,也都是站在後麵偶爾指點兩句。


    這次,灰原哀親力親為,和三小隻一起幫忙詢問鄰居,這已經是極其少見了。


    「隻是今天剛好心情不錯,有問題嗎?」


    灰原哀的語氣有絲不悅,不明白傲嬌為何物的柯南也就識趣地不再進行這個話題了。


    其實灰原哀之所以會比較上心,也是從水瀨陽夢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舉目無親、沒有依靠,是她們之前共同的代名詞。


    雖然之前在黑色組織裏,有配給專門的保鏢,但其實那是監視人員,算不得依靠。


    唯一的依靠是姐姐,但二人的見麵也受到很大的限製。


    大多數情況下,是自己一個人。


    尤其是在背叛組織後,以小孩子的身軀在雨中行走,不知道前路在何方的時候。


    失去曾經熟悉、也是唯一熟悉的一切,是一種與失去記憶差不多的無助感,灰原哀能充分理解那種感覺。


    將心比心,灰原哀也想要幫助與當初的自己差不多的水瀨陽夢。


    也正因為明白這種處境的困難,灰原哀才會最後說了一句「祝你好運」。


    這是一名落魄者,對另一名落魄者的慰藉。


    幾人走出公寓,正值夕陽西下,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一下午了。


    秦智博最後回頭看了一眼九道門公寓,帶著少年偵探團離開了。


    ......


    夜幕降臨。


    九道門公寓,504房。


    寂靜空曠的房間裏,水瀨陽夢雙手環抱著膝蓋,靜靜坐在木地板上,失落地低著頭。


    她雙眉微蹙,眼神低落,沮喪的表情像個剛剛告白被拒的小姑娘。


    這樣的狀態不知持續了多久,終於一個聲音打破了房間裏的沉默。


    咕——


    咕嚕——


    這有些不雅的聲音是在提醒大腦,身體是時候該攝入能量了。


    水瀨陽夢緩緩站起身,雙腿放平舒緩了一下肌肉,才起身搖搖晃晃地朝冰箱走去。


    打開冰箱門,裏麵的感應燈亮起,在這昏暗的室內竟顯得有些紮眼。


    寬大的架子上,隻有一份便當斜放在上麵。


    她伸手將便當取出,無視上麵已經過了賞味期的日期,直接放到餐桌上。


    撕開包裝,從櫥櫃裏取來一雙快子,夾起一口米飯。


    「額......」


    米飯有股子酸味兒的,冷的,還潮乎乎的,比便利店的飯團難吃多了。


    相比之下,中午吃的那頓便飯,反倒成了人間美味。


    客廳裏,水瀨陽夢坐在木椅上,低頭望著難以下咽的米飯,視野逐漸模湖。


    「誒?」


    她詫異一下,抬手摸了一下眼角,沾上了一些濕熱的液體。


    「誒?」


    就在這時,玄關處突然傳來門鈴聲。


    叮——


    水瀨陽夢立刻抬頭,大腦反應了兩秒,隨即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


    她快步跑過去開門,開心的像個即將得到禮物的孩子似的,同時口中喊著。


    【鑒於大環境如此,


    「我就知道......」


    房門一開,水瀨陽夢的話戛然而止。


    門外是兩個下午剛有些印象,但不那麽熟悉的人臉。


    「陽夢!是我們來了!」


    「祝賀你!陽夢!」


    門口站著一對夫婦,正是住在斜對門502房的鄰居。


    夫婦二人滿臉堆笑,臉上皺褶疊在一起,帶著十二分的熱情,四隻手共同捧著一個大蛋糕。


    水瀨陽夢詫異地看著二人,連連搖頭,「可是......今天是我的生日嗎?」


    其中的中年女人一邊往門框挪動身體,一邊說道:「哎幼喂~誰說非要過生日才能吃蛋糕呢?」


    「我們這是為了慶祝你回來,大家聚在一起高興一下嘛~」


    正在水瀨陽夢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應對的時候,中年女人將手上的蛋糕全部交給老公,自己推著水瀨陽夢先進到客廳裏。


    看到桌子上的冷便當,中年女人立刻做出心疼的樣子。


    「哎呀!這閨女怎麽還吃冷便當呐~」


    「趕緊扔了吧,這東西吃了會拉肚子的,對你的身體不好......」


    中年女人一個箭步衝上前,將水瀨陽夢剛動一快子的便當扔到垃圾桶,又指揮自己的老公將大蛋糕放在桌子上。


    水瀨陽夢怔怔地看著桌上如夢幻一般的草莓蛋糕,對比剛才的冷便當,仿佛一個天上、一下地下。


    夫婦二人忙活著將各種塑料餐刀、叉子、紙盤子擺好,虔誠地就像兩個老奴仆。


    水瀨陽夢不知所措地看著二人,說道:「可是我還不知道你們的名字......」


    中年女人抬起頭,笑著說道:「你叫我林大嬸就行。」


    「林大嬸......」水瀨陽夢點點頭,「那......」


    林大嬸看了一眼旁邊忙活著的老公,「他你隨便叫,他不挑稱呼的......就叫老王吧。」


    水瀨陽夢略懂地點了點頭,重複道:「老王吧......」


    老王一聽,剛要反駁,就被林大嬸一個眼神給懟回去了。


    「對了,陽夢,要不你先去洗個澡吧?」


    「看你身上也有些髒了,等你洗完,正好出來一起吃蛋糕。」


    水瀨陽夢低頭看了一下自己,雖然身上還挺幹淨的,但衣服確實有些髒了。


    抬起頭,雙眼眯成一條縫的林大嬸已經站在浴室門口,笑著伸手招呼著,「來吧,我給你放熱水......」


    ......


    在林大嬸的盛情邀請下,水瀨陽夢坐在浴缸裏,讓溫暖的水流從身上潺潺淌過。


    麵對這些熱心的鄰居,她的大腦總歸有些不適應,但此刻的狀態倒是很愜意。


    至少比那個把自己丟在這裏吃冷便當的無情偵探要好。


    哼——


    在這些溫暖液體的清洗下,水瀨陽夢很快恢複了幹淨,站在氤氳之氣遍布的鏡子前打量著自己的身體。


    果然是美少女~


    校服已經被林大嬸拿走,說要帶回自己家的洗衣機裏清洗一下。


    不過浴巾和浴袍已經準備好了,大小與自己的個頭剛好適合。


    擦幹身體,水瀨陽夢換上浴巾,將扣子一一係好,biaji-biaji踩著拖鞋,扭開了浴室的門鎖。


    卡噠——


    隨著浴室門的打開,水瀨陽夢卻驚訝地發現客廳的燈不知何時熄滅了。


    「嗯?」


    「林大嬸?林大嬸......」


    呼喊兩聲無果,水瀨陽夢又轉而呼喚另一個人的名字。


    「老王吧......」


    然而,房間裏依舊無人回應。


    水瀨陽夢愣在原地,雙眼短時間適應不了黑暗,加上不熟悉這裏的場景布置,隻能雙手摸著牆壁,像個盲人一樣茫然地往前走著。


    突然,鮮嫩的腳指頭碰觸到一個軟軟的東西。


    她童孔一顫,趕緊蹲下來,摸索著腳前的阻擋物。


    這一摸不要緊,一個可怕的事實浮上水瀨陽夢的心頭。


    這是人的身體!


    隨著眼睛對黑暗的適應,水瀨陽夢低頭朝著躺在地板上的人看去,竟然就是林大嬸。


    「林大嬸!」


    情急之下,她趕緊伸手想要把人扶起來,卻意外碰到地板上一些冰涼的液體。


    水瀨陽夢舉起自己手,努力將上麵的液體湊到眼前觀察清楚。


    黑色的、帶有一股血腥味和鐵的味道......


    是血!


    「啊——!」


    瞬間,水瀨陽夢發出尖叫聲,嚇得跌坐在地上。


    視野開闊的同時,另一具人體像個海麵浮島似地躺在不遠處的地板上,從體積來看正是「老王吧」。


    水瀨陽夢哪裏經曆過這些,此刻的她驚恐到極點,浴袍下的身體顫抖不止。


    前一秒還在自己麵前熱情四溢的鄰居,竟然這麽快就變成冰涼的屍體。


    而且就發生在自己洗澡的時候!


    命桉現場的發生,離自己隻有一扇門的距離!


    「你終於洗完了......」


    「我們等你很久了。」


    一男一女的聲音在某個方向響起,水瀨陽夢應激反應似地朝著聲音的方向一看,隻見兩道黑影矗立在玄關的左右。


    「你、你們是誰?」


    水瀨陽夢戰戰兢兢地詢問著對方的身份。


    「哼哼——」其中的女人冷哼兩聲,譏諷道:「怪就要怪他們夫婦出現在你的房間裏......」


    「為了清掃公寓裏的「害蟲」,我不得不處理掉這兩個人。」


    「至於倒黴的小妹妹你,就到地獄下去抱怨吧!」


    害蟲?


    水瀨陽夢大腦想起好像白天的時候,柯南說公寓裏的一對夫婦正要出門,說「為什麽不好好善後,把她殺了」之類的話。


    後來,警方詢問二人,二人說是處理公寓裏的害蟲。


    難道是......


    正在水瀨陽夢驚詫的時候,玄關處那個較高的身影已經朝著跌坐在地上的水瀨陽夢衝來,手中熠熠生輝的仿佛是一把鋼刀。


    「啊——」


    手無寸鐵的浴袍少女,麵對窮凶極惡的殘暴歹徒,能做的就隻有尖叫。


    叫,也算時間。


    在少女驚恐尖叫的時候,少女童孔中的那柄鋼刀已經迅速逼近,少女心季到了極點,恐懼、不安、憤慨的情緒,伴隨著內心某種東西即將釋放。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客廳另一側的玻璃突然碎裂。


    啪——


    一道身影翻身跳進客廳裏,同時手中一柄袖珍手槍朝著歹徒的身體射去。


    幾乎沒有任何


    聲音,三發子彈卻是同時從槍口噴出,沒入了歹徒的身體。


    但歹徒並沒有中彈倒下,隻是僵直站在原地,舉起的鋼刀無法落下,仿佛中了時停大法。


    少女驚訝地看著眼前突然轉變的場麵,大腦還來不及反應,輕飄飄的身體已經被這黑影一把拽入懷中,轉身一躍從窗口處跳下。


    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宛如穿梭黑夜中的騎士。


    ......


    樓體外側,一黑一白,一道身影裹挾著另一道身影,順著【飛爪】的鉤索朝著樓下滑行,


    很快,二人落地,但水瀨陽夢的拖鞋已經不知道飛哪裏去了,隻能繼續維持現狀,被人像一卷鋪蓋那樣摟在身側。


    水瀨陽夢的大腦緩過神來,抬頭一看,才發現是熟悉的麵孔。


    「大叔!」


    「幼~」


    秦智博簡單應了一聲,一條胳膊挾著水瀨陽夢的纖細腰身,迅速鑽到公寓樓上看不到的視覺死角。


    「呼——」


    秦智博暫停下腳步,稍微平複一下極限運動所造成的劇烈心跳,以及傷勢未痊愈的腹部。


    「大叔?你怎麽回來了?」水瀨陽夢想要提問,但秦智博直接搖了搖頭。


    「等會兒再說。」


    氣喘得稍微勻一些,秦智博就立刻帶著水瀨陽夢繼續朝著某個方向跑去。


    一口氣穿過十幾條蜿蜒曲折的巷子,秦智博的移動速度才稍微放緩一些。


    水瀨陽夢依舊被秦智博的一條胳膊摟著,處境像個沒有人權的物品。


    如果這個畫麵被路人看到,一個黑衣大叔摟著浴袍少女,肯定會以為是某人口販子。


    不過現在是米花町的黑夜,是隻屬於「小黑」的天下,沒點兒特殊技能的路人可不敢胡亂上街。


    「我說大叔,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少女的身體無力地耷拉著,聲調也因此有些沉悶,「你怎麽又回來了?」


    秦智博環視了一下四周,這才解釋道,「其實我一直待在公寓樓裏,並沒有離開。」


    水瀨陽夢震驚地瞪大雙眼,「沒有離開......那林大嬸和老王吧......」


    那對可憐的熱心鄰居慘死的模樣,冰冷的觸感以及血腥味,此刻在水瀨陽夢的大腦中重現。


    想到這裏,少女的童孔都止不住顫抖起來。


    可就在少女又重新回味剛才的恐懼與不安時,秦智博冷冷回道。


    「不用想了,他們是一夥的。」


    ......


    九道門公寓,504室。


    玄關處的女歹徒回過神來,趕緊跑向手持鋼刀的男歹徒身邊。


    「喂!島男!」


    「你怎麽了?」


    在女歹徒的呼喊聲中,男歹徒的童孔一顫,這才回過神來。


    「剛才溜號了......突然想起家裏的煤氣好像沒關......」


    女歹徒兩眼一瞪,用尖細的嗓音質問著,「什麽啊?你在搞什麽啊!」


    這時,躺在地上的兩具「屍體」毫無征兆地挺直身體,消失許久的林大嬸聲音也再次出現。


    「計劃看來失敗了......」


    「那個帶走「吾主」的人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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